《春来如梦》坐标

2、第 2 章

　　离开茶室，越往城里走，严谨的心情越恶劣。那些人那些事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在幽静少有人气的茶室里能抛在脑后，但是回到红尘滚滚的俗世里又有多少人能真的做到心外无物呢。
　　况且，人家还堵在家门口呢。
　　“嫂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半天了。”
　　严谨看着拖着大包小包，穿着看似时髦实则廉价的衣裙的吴小芳，拉下脸来：“谁是你嫂子，我还没结婚呢。”
　　吴小芳不在意的笑了：“嫂子不用害羞了，你都跟我哥回过老家了过过年了，咱妈把金镯子都传给你了，你可不是我嫂子吗？”
　　严谨气的说不出话来，恨不能冲进屋里把那金镯子翻出来砸她身上，让她走人。就一土拉巴叽的金镯子还想怎么了。金镯子金镯子，她整天挂在嘴上，他们到底有没有算过，严谨倒贴给她家的钱早就不知道可以买几个金镯子了。
　　然而严谨苦读了那么多年书，做不出这么泼辣的事来。
　　“你这次又怎么了？“
　　“嫂子，咱别堵在门口，进去说话，成不？“
　　严谨实在不想让她进门，但是看这架势，今天是打发不了的，只得认命地开门。
　　吴小芳把包拖进客厅，很自来熟的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嫂子，你这里真好。”
　　“拜托，别叫我嫂子，好不好。我还没跟你哥结婚呢。”
　　“得了吧，你都已经跟我哥回过老家了……”
　　“行了行了，”严谨烦躁地打断她，“说说你怎么回事吧。”
　　吴小芳看严谨一脸不善，识趣地住嘴。一听严谨问她，又挥着手说开了：“嫂子，你说这世界上好色的男人咋就那么多啊今天我那东家又想非礼我我知道我漂亮啊怎么能这么便宜了他去我甩了他一巴掌他还想怎么呢结果被女东家看到了切自家什么男人不管就知道冤枉我我不干了成不。”吴小芳一口气说完逗号都不用一个，说得手舞足蹈吐沫飞溅。
　　严谨不胜其烦，又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为啥同一娘胎里出来的，差别会那么大呢？这吴小芳一点也不像他哥吴小军，穿的没品也就算，做的事说的话，常常让严谨忍无可忍。“我说小芳，你能不能不要穿那些太暴露的衣服，你那么短的裙子可不叫人想入非非。”
　　“嫂子，你这就不对了，敢情我被人非礼了还是我的错我知道我长的漂亮爹娘给的这张脸蛋我也没办法可是嫂子你也不能这么说……”吴小芳又开始不用喘气的说话。
　　严谨站在水晶吊灯下，看着吴小芳的涂的血红的嘴一张一合，耳中嗡嗡一片，心里想她若有些心理学知识，去搞心理咨询大约不错，活着的人听她说话大约死的心都有了，死的人听她说话大约从坟墓里爬出来逃走的力气都有了……
　　“嫂子，嫂子。”不知什么时候，吴小芳结束了她的长篇大论，严谨被她的高声尖叫喊的回过神来。
　　“嗯？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一个现实的问题。
　　“嫂子，我不想去做保姆了。”
　　“喔，那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吴小芳也有点茫然的说。
　　“唉。”严谨叹息。一小姑娘家，年纪轻轻，大字不识几个，能干什么呢？再一想为啥人家会大字不识几个呢，严谨的心就软了下来了。“你先住下吧。”想想又补充了句：“或者换个工作做做，你这么年轻，老给人家做保姆也不是办法，最好学点技术活。”
　　吴小芳一听眼睛亮了，“好嫂子，你真好，你说我该去学点啥呢？”
　　严谨翻她一白眼：“你自个想吧。吃饭没？”
　　“还没呢。这不等你半天吗。”
　　严谨满脸黑线，敢情还是自己的错。
　　“我叫外卖吧。”严谨有气无力的说。
　　“好。”吴小芳再次两眼放光，“嫂子，我住哪？”
　　“上次你住过的房间，你自己去收拾一下吧。”

　　严谨不胜其烦。吴小芳说起来还是在人家家里做过保姆的人，白吃白喝白住她的，却还是大小姐一样懒得要命，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对着严谨请的钟点工呼来喊去不算，还每天过问严谨的行踪，俨然是她吴家派来的探子。

　　严谨白天在工作室面对一群稀奇古怪的人，听着他们述说稀奇古怪的事，成功地扮演垃圾桶回收站的角色，回到家，还得面对这么一个不知趣的大小姐，严谨真的要崩溃了。

　　严谨下午的时候接到吴小军的越洋电话，指示她汇钱若干回老家。他的弟媳妇怀第二胎，被抓到了，要罚钱。严谨看着手中的电话，好不容易克制住了把电话砸到墙上的冲动，终究没忍住蹦出两个字：我靠。
　　于是秘书向小燕再次荣幸万分地看到失去常态的严谨如旋风般地刮走。

　　严谨开了车一路狂奔，连闯了几个红灯，罚款就罚款吧，反正这钱不是交给警察叔叔也会给山疙瘩里的某个莫名其妙的人用在莫名其妙的用途上。
　　按照模糊的记忆寻找上次去过的茶室。路痴的严谨却发现茶室像世外桃源一样再也找不到入口了。把车停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路上，严谨欲哭无泪。
　　“朋远，我要死了。”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对着手机大喊，反正除了手机那头的人没有别人会听见。
　　“这么中气十足的人都要死了，天下还有几个活口。”比严谨更响亮的声音，让严谨不自觉地把手机挪远一些。“怎么了，是不是你家博士又惹你了？”
　　“有空吗？出来陪我一会，好不？”严谨说的可怜兮兮。
　　“这么可怜，好吧，你在哪儿？”
　　“我……”严谨四处张望一下，说不出所以然来，“我也不知道，在景区。”
　　“跑哪儿干吗？你说你想干吗？只要不杀人放火，我奉陪到底。”叶朋远一向是干脆爽朗的人。
　　“酒吧？”
　　“OK. No problem。天上人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