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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番外三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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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时候曾经迫不及待的希望长大,以为成熟的岁月才能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长大之后才知道,光阴忽忽如白驹过隙难以挽留,而成长后的人生更是束手束脚,哪如年少时的无忧无虑。多么希望时光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不为挽留青春,不怕风霜满面,只望能长长久久的相依相伴。即使他有一颗脆弱的心脏,他淡定的微笑始终是她坚实的心理依靠。
林斐斐悄悄的爬下床,石璞还是醒了,微微睁开眼,呢喃着:“别走。”
林斐斐轻抚他的脸:“你继续睡,我下去有事。”
“不要走,随他去。”
“来修空调呢,阿姨送小灿去了,可没其他人了,我得下去了,一会儿就好。不如你先歇着。”
“歇够了,躺的累,还是跟你一块儿下去吧。”石璞伸着懒腰。
既然起床了,林斐斐就把早饭放到石璞面前,石璞兴致少少的把东西往嘴里送。
“老婆,马上要结婚七年纪念日了,你想怎么过?”石璞问。
林斐斐一手托腮,怔怔地看着石璞:“没想法。”
“要不,去哪里玩玩?”
林斐斐想了想:“算了,还是呆在家里吧。”
石璞觉得奇怪:“你原来不是最喜欢跑来跑去的了吗?”
林斐斐笑了笑:“年纪大了,跑来跑去嫌累了。”
石璞做昏倒状:“你年纪大了吗?那我算什么?老不死?”
林斐斐现在最听不得“死”这个字,于是瞬间拉下脸来,不理他了。
发现老婆神色不对,石璞忙清清嗓子:“老婆,我想呢,总得带小灿出去走走看看,是吧。”
说到小灿,林斐斐脸色好转,说不想出去,其实是为石璞着想,这么折腾来折腾去,还是挺耗神的。不过石璞说的也对,小朋友就该多出去走走长点见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于是,开始寻思去哪里,既能让石璞省心省力,又能让石灿开心长见识。
石璞看林斐斐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心里偷着乐,石璞的身体状况和石灿小朋友是林斐斐的七寸。
修空调的人来了,林斐斐去招呼,石璞趁机丢下早饭跑到楼上去。
家里的中央空调没法遥控了,只能手动开关,修理工查看了一番,最后确认是电脑接收板坏了,要换一个。林斐斐不免唠叨了一声:“怎么质量这么差啊,说坏就坏。”
修理工笑:“小姐啊,您这空调用了这么多年了,就坏了个电脑接收板,够不错的了。任何东西用的久了,总是会坏的吧。”
林斐斐想想:也是,这空调可不是服务很多年了。修理工是个挺可爱的大男孩,很活泼的样子,穿着厚实的工作服,挺认真的工作,黝黑的脸,额头上有亮晶晶的汗珠。把电脑接收板拆下来,还对着林斐斐解释了一通,再次强调了用了七八年,已经挺不错的了。
林斐斐听着他解释,忽然想到最近家里的东西纷纷坏了,洗衣机啦,电脑啦,窗帘啦,空调啦……似乎挺邪门的,其实细细想的话,关键还是在于用的久了,所以坏了,所以需要修修补补了。
换个配件而已,很快搞定。送走了修理工,发现餐厅里,石璞的早饭吃了一小点扔那儿,人早就不见。“这家伙!”
果然,石璞在书房的阳台上,坐在藤椅里,望着外面烟雨迷蒙的景色,发呆。看到林斐斐过来,问:“修好了?”
“嗯。这个地方太潮湿了,不如进屋。”
“坐一下嘛。空调怎么回事?”
“用久了,就坏了,换了块电脑接收板。”说着,走到石璞面前蹲下来,把下巴搁在石璞的膝盖上。
“想什么呢?这么严肃。”石璞笑着问。
“我在想,我们家的东西买的时候可是尽挑好的买,即使如此,用了七八年,也会坏,也需要修理了,最近可修了不少了。同样道理,两个人在一起呆了那么多年,大概是要出现问题了,需要修补了,怪不得人说‘七年之痒’。”
石璞边听边笑,完了,笑出声来:“斐斐,你现在不得了,修个空调都能想出这么个道理来,上纲上线的。”
“你笑话我。”林斐斐嗔道,“就许你石老师上纲上线,不许我琢磨个什么?”
“我哪敢那!你说的太有理了。”石璞依然是止不住的笑着。“我得赶紧记录下来,以后写一个斐斐语录。”
林斐斐怒目相向。
“斐斐,你看我俩关系哪个地方需要修补,我们未雨绸缪。”
“石璞!我说什么你老是这口气,就得修理。”林斐斐气哼哼的说。
“收到了,我一定改。”石璞忍住笑:“说真的,你对我厌倦了吗?”
“那个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胡扯什么呀。”林斐斐赏他一白眼。
“是你自己在说‘七年之痒’啊。我刚刚问你如何庆祝我们结婚七年,你说没想法,然后又说什么‘七年之痒’,我想大概是你进入婚姻倦怠期了吧。”
林斐斐抬头,仔细地看石璞的表情。他似笑非笑,有那么点痞痞的味道,心“咚咚”猛跳了几下,真是不争气啊,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把持不住,又被大叔电到了。叹息着:“石璞,你明知道我,七年嫌太少,……”
石璞抚了抚林斐斐的发梢:“我倒希望,你慢慢地对我厌倦了……”微笑的眼眸中蕴含着莫名的情绪。
没来由的,心里是钝钝的痛,想回应点什么,竟然,嗓子如被哽住了一般,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别动,一根白头发,给你拔了吧。”正想抒情呢,被石璞忽然这么来了一句,彻底失去感觉。
“坐嘛,这么蹲着小心腿发麻。”
林斐斐站起来,在石璞身边坐下来,很自然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熟悉的气息隐约缭绕在身边,赛过任何一种药物、精油,让人安心放心舒心。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右手,静静地看外面,纷飞细雨下的郁郁葱葱。
“想什么呢?”石璞轻声问。
“想我们的这些年来。”林斐斐仿若梦呓。
石璞在家修养了两年了,身体状况大为好转。整日和林斐斐腻在一起,免不了淘气的时候。因之前差点命都没有了,所以大家都是小心翼翼地照顾他顺着他,石璞的脾气日渐乖张。有的时候林斐斐觉得不该这么娇纵他,但是想想又和病人计较什么呢?看着他好好地活着已经很心满意足了了。后来,还是林润树,觉得不能让他这样无所事事懒散下去了,提供给石璞两个选择:或者回公司帮忙,石璞的脑袋还是很好使的,无须他费力,出点点子就行了;或者可以考虑去读点什么。石璞选择了读书。公司的事他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哪里会再自投罗网。
在林润树的提议下,石璞琢磨着就近到Z大去搞个博士学位。林润树亲自出马与副校长谈了一个“星洲基金”,用来奖励优秀学生的,顺便提了提石璞的想法。副校长心领神会为石璞引荐了历史系的名师博导学科带头人张教授。张教授闻知石璞的用意,心中带了点不屑,碍着副校长的情面,不情不愿地接了任务。
大夏天的,石璞倒是极其虔诚地顶了桔红色的晚霞上张教授家登门拜访。张教授开门,见到一位容颜清俊、身材颀长的年轻人,穿了朴素的没有LOGO的白色翻领T恤、草绿色休闲裤,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全然不是想象中脑满肠肥的富人样。
石璞态度温和谦逊、谈吐温文尔雅,让张教授一时难以拒绝。原是却不过情面才和石璞见上一面,本打算出点难题让他知难而退的。谁知两人一聊竟聊了两个多小时,聊天过程中,张教授被石璞由人生阅历所积累起来的笃定、由文化素养所沉淀下来的儒雅而吸引。到后来,石璞开阔的视野、独到的见解更是令张教授刮目相看。最后竟主动送了石璞几本书。张教授阅人无数,这两个多小时的交流,发现了石璞的研究潜力,开始期望石璞能沉下心来做研究,学术上是大有前途的。
临别送石璞出门,眼见他上了由司机开着的卡宴,才想起来他是个有钱人,开始的时候还对他不屑一顾。张教授告诫自己,以后再不能对人对事妄下断言。
石璞在张教授指点下认认真真读了几个月的书,很顺利地考上了张教授的博士生。因他除了时不时的生生病之外,心无旁骛,所以两年内拿下了博士学位。张教授对这个学生很满意,希望他留校任教,在学术上走的更远。石璞却不愿多受约束,读书本来也不过是为了找件事做做。后来就作为临时聘用人员给学生讲授《中国古代经济史》。
选他这门的课的学生一见是如此一位清贵儒雅的老师,先不管他课讲的好不好,立即奔走相告。学生们踏破门槛只为一见帅哥。课听下来,发现帅哥老师不仅人长得俊,课也讲的好。于是教室爆满,石璞成为了长期的临时聘用人员。
石璞自打在校园晃荡着,就成为了被追逐的对象,男女老少都有。最夸张的是有女生当众告白:“石老师,我爱你。”哪怕石璞曾经是花花公子的做派,面对女生的大胆告白还是被狠狠的吓了一跳,严重怀疑自己太老了,跟时代脱节了……后来这个经典传到林斐斐耳中,以后就常常被林斐斐拿来调侃他。
石璞绯闻频传,林斐斐也不消停。从职场“白骨精”到全职主妇,林斐斐成功转身,这角色演的十分投入。为了照顾好家里的大小两个男人,林斐斐决定专攻营养师一职,特地去参加了营养师的培训。也就上了几个月的课,其中一位授课老师号称一级营养师的帅哥,对林斐斐情有独钟,开始穷追猛打,甚至追到家门口。直到看到和林斐斐手拉手散步回来的石璞,才倍受打击偃旗息鼓了。这个经典则成为石璞调侃林斐斐的段子。
其实两个来自不同家庭、有着不同生活习惯、不同习性的人要在一起生活,难免会磕磕碰碰。石璞一向来表面温和实则乖张,因病修养的这几年更是一直被惯着。林斐斐本是个性独立率真的人,真要较真起来也不好对付。开始的时候,还彼此迁就着,相处久了,难免本性暴露无遗。尤其是林斐斐温柔外表下的强硬性格显示出来,在林斐斐认为是原则的问题上,她绝对的说一不二。石璞曾经尝试挑战林斐斐的原则,结果可想而知。几年的磨合,有过争吵有过摩擦。好在石璞也知道林斐斐是为了自己好,而林斐斐呢,也摸清了石璞的道道之后,改变了些行事作风。两个人各退一步,渐渐地相安无事,越来越融洽。
所以尽管琐碎的日子剥蚀了当初的激情,但是,沉淀下来的却是和风细雨般的眷恋、血脉相连般的亲情。这种眷恋和亲情好像波澜不惊,缺少了些浪漫情怀,甚至偶尔让人倦怠,可是却能让人在恬淡的日常生活中心境从容平和的生活着。平淡平和平安的幸福,其实是一种极致的幸福吧。毕竟过日子,总不能老是像过山车那样上上下下的忽悠吧。
“据说有句时髦话‘握着老婆的手,好像左手握右手’,这是说幸福呢还是痛苦 。”林斐斐问。
“你觉得呢。”石璞心不在焉的说。
“当你的右手就是我的右手,我的左手就是你的左手的时候,是不是说明我们俩已经是水乳交融成一体了。”
“所以呢?”石璞有点兴趣了。
“所以说,当我们执手多年,发现彼此已到达分不清“你的左手”还是“我的右手”的时候,说明我们已经无限接近幸福的极致了。”
“你想说明什么呢?”石璞饶有兴致的问。
“说明,我很幸福啊。”林斐斐居然羞涩地笑笑,以略带感激的语气说着。
“谢谢你。”石璞轻吻着林斐斐的发梢,心里颇不平静:应该心存感激的是我,谢谢你陪伴我度过这些年。“不过,达到极致可不是件好事。”
“为什么?”
“你没听说过‘盛极而衰’吗?”
“不用担心,我都说了,我们是无限接近,还没达到呢。”林斐斐莞尔一笑。
“其实,有手相握就是一种幸福,所谓‘执子之手,夫复何求?’。”莫名的一种淡淡的哀愁缓缓升起,“其实,我都不敢奢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石璞的心中想。
“所以,无所谓‘七年之痒’,”林斐斐抬头,温柔地望着石璞,“如果,没有安安静静从从容容平平淡淡的爱对方的一颗心,七个月都嫌太长……我只觉得七十年都不够呢。”
“七十年吗?那我们不成了老妖精了。”把自己从伤感的情绪中捞出来,石璞淡淡地笑着说:“斐斐,你快成哲学家了,今天修个空调,都能引发你这么一番论调,了不得啊了不得。”
“你就可着劲儿讽刺我吧。我偏把你的话当作赞赏我。”林斐斐孩子气的挑挑眉梢。
“我是真的佩服你。”石璞笑。“既然你觉得幸福,那么说说看,怎么庆祝我们这幸福的七周年。”
“听说临安那边有温泉,不如我们去泡泡温泉,对你身体有好处,又不用跑太远。如何?”
“听上去不错的主意。不知道小灿会不会喜欢。”
“小灿吗,让他泡在水里玩,他会不喜欢吗?”
“既然这样,那我们这个周末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