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漫纪》沈禽晗

2、第二章

　　一个半月后，雪霁初晴，辛勤站在了城东金源大厦门口，超行星经纪公司在这座文娱产业集中营的顶楼，辛勤仰头看向反射着阳光的玻璃大厦，明亮又耀眼，像块温暖的巨型水晶，肆意散发着绚丽活跃的能量，这段日子的阴霾似乎在它的感染下渐渐消散，辛勤裹了裹羽绒服，坚定地向这个能量圈走去。

　　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电梯等候处除了辛勤外，还有个高挑的气质美女带着助理。美女长发如瀑，穿着短裙配及膝长靴，外搭纯白羊绒大衣，衬得腿格外修长纤细。一进电梯，她就蹙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擦过辛勤身边，站到电梯另一侧，将进大楼后摘下的口罩又带上。辛勤按下32楼键，偏头询问两人楼层，美女对着手机屏幕，恍若无人，圆脸的小助理倒是随和地说了声也是32楼，伴随着高速电梯轻微的加速度，一时无话直到电梯到达顶楼。

　　出电梯左转是公司前台，画着精致妆容的前台妹妹看到长腿美女，殷勤地招呼道，旗姐，王总在小会议室正等您呢。一路小跑着在前面引着路，送进了办公区。

　　辛勤在外面等着，顺势检视了下衣着，才发现泛白的牛仔裤在走过学校附近工地时，沾上了不少小泥点，他蹲下身子，正揉搓着裤脚，前台返回来刚好看见，冷声说到，“前面有盥洗室”。

　　辛勤蓦地脸红了，忙不迭地对不起，然后自报家门，解释跟王总监有预约。妹子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看了眼衣着朴素，略带学生气的辛勤，摸不清来头，面露程式化地微笑，表示王总正在开会，先前留言说要辛勤去3216室找艺术指导Matthew。

　　辛勤一路硬着头皮尴尬地问人问路差不多走过公司整个东西向走廊，终于被指引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前，推开木门，里面有间铺着浅黄色实木地板的排练室，房顶镶着几盏几何形状的白炽灯，此时正响着节奏强劲的音乐，于是他只能站在门内，边看边等。

　　“节奏，注意节奏，压住拍子了吗……”，“Chris，没吃饭吗，动作软趴趴的”，“一二三，跳，空中踢腿，送胯，练了多久了，还这么乱糟糟的”。一个白金色头发，瘦削脸，穿着涂鸦T紧身裤看不太出来年纪的男子，一手插着腰，一手拿着乐谱，连珠炮地指着房间正中的五个人骂道。“还有你，明仔，坐月子啊，双下巴都掉到胸口了………”话音没完，突然在镜中看到正被汹涌的暖气熏的满头是汗的辛勤。

　　“哎，你是谁啊”他一边示意继续跳舞，一边往门边走来，大腿肌肉随着微扭的腰线，露出紧致贲勃的线条。

　　辛勤慌忙鞠躬喊Matthew老师，说明自己是王总监推荐来的。Matthew茫然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似的，哦哦了半天。然后让他转了一圈，职业化地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也没表示出个所以然，到是给辛勤递了手上的乐谱过去，让他哼哼看。

　　辛勤打开一看满篇蝌蚪，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低声说自己能看点简谱，抬眼看matthew冷冽的脸，鼓起勇气，深吸口气，“哒哒、哒哒”，脚边打街拍边唱，“春天的来临，悄悄地释出暧昧的气息，在百花齐放的季节里……”

　　“stop…”Matthew抬起修剪精致的弦月眉，瘪起薄唇，举起了手，一时弄得辛勤更加手足无措。“舞蹈功底怎么样？”，辛勤小脸霎时有了点笑容，“学过街舞，也在些商庆活动里跳过。”metthew压了压他的腰腿，再次皱起了眉头。

　　“Chris，过来带带这小孩”。matthew 对正在排练舞蹈里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孩喊到，“其他人不许偷懒，待会回来再查你们功课”。

　　matthew 迈着小外八字步去了王君办公室，“王胖子，oxygen五个人都磨合得差不多了，你这会非给我塞个生瓜蛋子进来？！”

　　“嘿，麦哥，你千万多担待点啊，我可给总公司做了担保，必须保证这孩儿这几个月不闹腾。再说，那五个不也是生瓜蛋子催熟的啊。”王君边安抚边作揖，笑得像座弥勒佛。

　　“这催熟也得讲品种吧，就辛勤这样色儿的，你就去大马路上转转都能拉几个回来。先说这仪态气质，土疙瘩一块；形象上嘿，额头得饱满才能立体吧，这孩窄不说还后飞，颧骨嘴巴高得不能看，且不说得该修得地方多，没貌咱得有才艺吧，你去瞅瞅……跟氧气组韩风能搭上？！”

　　matthew一着急湾湾腔直接奔了黑土地。

　　“哈哈哈，也没你说得那么磕碜，我瞅着眼神挺有戏，五官大脸小，一准见了有辩识度，又健气，这造氧气也得靠小树苗，当当背景，先练着。你得多操心。这么着，如果氧气团能六人出场，新年首演成功，年终奖给您翻五成。”王君斩钉截铁地挥了下手，眼里闪过一丝肉痛。

　　matthew瘪了瘪嘴，懒得搭理他，转身准备离开，后面又传来几句，得给他起个艺名。我看名字拆一下，辛字取立，勤字拿半边，栗谨，谨言慎行怎么样？

　　matthew没回应，扭着劲腰奔回office，泄愤样灌了杯黑咖啡，又跟敲门进来的作曲和录音师讨论了半天灌音，修音计划，一直忙到吃午饭，休息了半晌，才想起排练室还丢了个生瓜蛋子，伸了伸手臂，晃了晃脖子，慢慢地往西区走去。

　　午休时间走廊里挺安静的，拉开木门，就看见氧气组三三二二歪在一边或听耳机，或在假寐，有点惊奇地倒是看见辛勤，汗湿的T恤紧贴在身上，还在排练室里对着手机录影练习舞步，虽然生疏不协调，动作也没怎么到位，也算能勉强把整首曲子裹巴下来了。

　　Matthew挽着双臂，默默地看着他甩头，起伏着身躯，微眯着双眼扫视着虚拟的观众，土萌又纯朴，貌似还能看，突然发现这孩子待人接物些许腼腆，可是学起东西来像头初生牛犊，不怵，天性到是个锤不烂的铁豌豆，抗摔打。

　　他咳了咳嗓子，辛勤才发现老师进来了，忙不迭地向站起来的团队跑去，“叫你们停了吗？一转身就偷懒……”

　　看着拖拖拉拉站不齐的六个人，matthew气不打一处来，“再过几个月，就是首演了，你们给我精神起来。今天加个新人，栗谨”

　　看着交头接耳的五个人，和辛勤有点吃惊的眼神，他加重了音量，“别开小会，公司的决定，有异议也给我吞下去。栗谨进来后，队形会有微调，明天有新的排舞站队出来，不要嚎，再嚎全团加练半天。”

　　Matthew下了封口令，然后发了慈悲让各自休息去。

　　Chris拍了拍辛勤的肩膀，微笑着道别，其他四人早就一溜烟跑开了。辛勤看着空无一人的排练室，想起刚才氧气团组里有人云遮雾罩中，透露出的略带轻视和探究的眼神，缓缓地走向镜子边，直视着镜中瘦削又倔强的身影，你能行的，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