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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   七

      五千块钱到底是省下了。
      邵明阳去派出所做了笔录,说是朋友间玩闹呢,那家伙失手而已,我也不打算告。
      警察叔叔们自然是百分百的不信,可人家受害者大度至此他们也不能继续怂恿,诸如这小子是有案底的,你要告他怎么的也得去劳教两年的话也就没再说了。文件后边让邵明阳签了字,挥手让赶紧带人走。

      秦深跟周辰飞在派出所门口等着,一地烟灰。看着俩人从里边出来急忙迎了上去,虽说开口就抱怨真没见过比你们还能折腾的了,到底还是满眼关心。

      余希成没理秦深,伸手一把攥住周辰飞胳膊。布了些血丝的眼死盯那张让他神魂颠倒近四年的脸,动了动嘴唇却没声。
      周辰飞挑眉,问他啥事。
      一旁邵明阳斜眼瞧着,伸手冲秦深要烟。秦深摇头,把手里空烟盒揉成一团说你脑壳还裂缝呢,省省吧。
      不给烟的理由自然不会如他口中这般冠冕堂皇,邵明阳嗤笑一声也没跟他抬杠,顶了下秦深肩膀说你看那边干嘛呢。
      还用说吗,咱们余小朋友经历了革命的洗礼总算开窍,凤凰山的总攻要开始了。
      邵明阳东张西望了片刻,脑袋一歪直接勾住秦深脖子说你知道他为什么打我吗?
      清除异己呗。
      笨,他要不打我,现在在局子里的就是我。
      别跟我说他是自卫啊,你干嘛了,耍流氓?
      差不多吧,我亲他了。

      秦深觉得吧,这要搁电影里,他怎么的也得喷口茶出来。可现在他站在派出所门外马路边,手里没水也没茶,就只得哦了声,垂着眼皮看路边蚂蚁搬家,支吾了几句什么,也没人听清。

      余希成把周辰飞捏得死紧,对着那人满头雾水的模样愣是说不出话。他看着周辰飞的嘴,脑子里努力回忆以前为实战准备观摩的那些教学片,可半天过去除了邵明阳靠过来时那实实在在的温度再想不出其他。

      他吞咽口水,手心出了汗。
      他想我一定行,小飞这么漂亮,比女人漂亮,一定比女人还软还甜,我怎么就不行了。可等周辰飞见他不对劲把脸凑过来问到底怎么了时他下意识退了一步,像是被惊着一般,手上一用劲掐得周辰飞一声尖叫。

      对、对不起。余希成甩开手,跟扔出一烫手山芋似的。
      他回头找邵明阳,想说一酒瓶不够本,起码要把那家伙揍进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才成。可没等他过去揪住那病恹恹的家伙饱以老拳,周辰飞开口问了句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余希成一愣,撞上邵明阳扫过来的目光,不知所措。

      他想对周辰飞来说,最乐意听到的答案自然是刚才邵明阳冲警察胡编的那一通,酒后无德错手伤了朋友。可邵明阳能编的头头是道,他却说不出口。
      那家伙凑过来亲他,嘲笑他,说他压根不爱周辰飞。几秒钟否定了他忐忑不安的四年时光,他不乐意。
      想起少时相遇,这世界除了那还留着锅盖头的周辰飞,都是灰的。那家伙露齿一笑,便有光晕刺疼了眼。
      这算不爱?

      余希成乐了,斜挑嘴角,抬头说小飞,我这辈子是学不会好几十种乐器了,但我还是能跟你做朋友,对吗?
      周辰飞突然就一把搂住他往自己怀里带。

      余希成,对不起。

      周辰飞扣着他肩膀,难得把一句话讲得那么动听。

      你现在是该吃哪边的醋?秦深斜睨邵明阳,拖着声调,不安好心。
      还好吧,其实我挺欣慰的。
      欣慰你看上的人搂一块去了?
      欣慰我得不到的那小子也没得到。

      秦深差点被口水呛着,说你小子何时开始变这么世俗了,想当年——
      想当年我站你窗户外边陪你失恋,一身烟味回去被老爸狂抽。
      跟我翻旧账?
      哪敢呀,对于你,我向来只有惟命是从的份儿。不是不让我搞你主唱吗,得令。
      放屁,分明是没那本事也没兴趣了。秦深狠狠白了邵明阳一眼,过去给余希成解围。已经被周辰飞弄到面色铁青的小子两只手僵在半空,像是没地方摆。

      秦深揪着余希成衣领把人扯出来,笑说周美人你小心咱们余小朋友被你整出一心梗什么的啊。见周辰飞没反应,只得补了句你头发乱了。
      警局门口各色轿车停了几十米,周辰飞随便挑了一辆的后视镜凑过去。余希成还在原地僵着,只微微侧头,看见邵明阳低着脑袋像是在数蚂蚁。

      不替你兄弟报仇?他冲秦深开口,扬着下巴的模样有点挑衅。那边一本正经的摇头,沉着脸说我知道那小子对你做了什么,你打得对,就算你不打我也要抽丫的。
      然后看余希成霎时充血的脸,把笑意死命忍了下去。

      余希成脸皮不算薄,和朋友间随便带什么色的玩笑都张口就来,唯独不能扯到周辰飞。
      用秦深的话说,这余小朋友见着周美人,脑子里就跟被设了路障似的,堵得一塌糊涂。不过现在看来这路障又多了几个,被那姓邵的硬按进去的。

      良子和二宝一路小跑过来,见了余希成一头扎过去搂脖子捶肩膀的,一口一个老大您没进去就好,您要进去了我可咋活啊!
      也不知是不是见了自家兄弟立马回了神,余希成没事人一样一脚朝良子踹去,骂骂咧咧说着你小子最近看什么电视剧呢,学的这都什么玩意,不恶心死人不甘心是吧!
      他跟他妈看情深深雨蒙蒙呢。二宝笑眯眯的卖了良子,冲对方飞过来的眼刀耸耸肩。
      真他妈出息。余希成一把格开良子,冲邵明阳走了过去。

      他一巴掌拍在算是抬眼看他的男人肩上,用了力道,见邵明阳皱起的眉头,咧嘴一笑。

      你告诉秦深了?
      坦白罪行。
      那成,咱们找一地方把事儿解决了吧。
      有什么事儿啊?
      少装蒜,你不比谁清楚啊,再这么可不是一酒瓶了。
      你还能拿刀砍我啊。
      小瞧我?

      余希成挑了眉毛,邵明阳眼前立时晃过在病房里出现的那把西瓜刀,缩了缩脖子。
      他点头,由着余希成搂着他肩往前边小巷里走,眼角余光瞄过去只看见几个人民警察打门口进出,想他再怎么的也不至于在这喊打喊杀吧,全给自己当定心丸吃了。

      良子和二宝看着邵明阳不明所以,问秦深那谁啊,脸白得跟鬼似的。
      秦深没回话,只顾着看手机。庄致轩发短信让他回家吃饭见家长,想必是周末那顿饭提前了。
      手指在按键上来回滑动,最终还是按了删除。心想反正也不知回什么,直接去吃饭就是,一抬头见着冲那边远去谈判俩人身影发呆的周辰飞,攥着手机的手不知怎么的就收紧了。

      周辰飞,今晚去我家蹭饭吧,有大餐!

      那边人没回头,几秒钟后扬了扬手,算是答应。

      后来的秦深不怎么喜欢回忆那个夜晚。可他不是邵明阳,能选择性记忆。
      庄致轩挨着亦然挂着金色耳环的短发女人坐在桌边,秦深领着周辰飞进门,瞬间抢了全家人眼球。

      同学,也是我乐队主唱。简单介绍了一声,抬眼便见几个表兄妹挤眉弄眼的脸。
      干嘛?他粗声粗气的质问,一把拉过周辰飞坐下,搂着对方肩膀冲老妈说添双碗筷。

      一时间饭桌上安静得像停尸间,只听得到耳边微弱呼吸。
      周辰飞瞟了眼秦深,拍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像模像样的同众人打招呼。一干人僵笑着只会点头,秦家太太绕到一旁细细打量,原本全在庄致轩女友身上的心思瞬间挪到周辰飞那边了,活像要将人看个通透。

      我是来吃大餐的,不是来帮你隐性出柜的。周辰飞凑到秦深耳边低语,几缕发丝搭在额前,微微遮挡了眼,却更显唇红齿白。
      秦深也不回嘴,只一个劲给周辰飞夹菜,比庄致轩照顾女友的劲头还足,直惹得自家老妈一双眼快变为利刃戳到他身上。

      一顿家宴被秦深搅和得乌云罩顶,一家老小也失去盘问庄致轩女友家底的兴致,草草了事,扔下筷子各归其位。庄致轩说送女友回家,相携出门,秦深带周辰飞回屋坐了片刻,开门时见到走廊两边表兄妹们与自己老妈纷纷仰望天花板的脸。

      秦深眉开眼笑,说怎么,屋里太热都到这乘凉来了?一群人挠头的挠头讪笑的讪笑,只在周辰飞出屋时一双双眼都饿狼似的朝人家脸上嘴上脖子上盯。

      瞧出花儿来了吗?秦深双手抄兜朝门边一靠,只小他四个月的表妹霎时红了脸,一把攥着旁边人朝院子里奔。秦家太太清了清嗓,和颜悦色的开口道都这点儿了,就叫你朋友今晚睡这吧。
      我跟他一块回去。
      天晚了就住下吧。
      会被生吞。

      秦太太抬手就想打,叫嚷着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口无遮拦!
      周辰飞忙把张漂亮脸蛋凑过去说阿姨您别气,我们要赶回去排练呢,离演出近了最近都没日没夜的。
      秦太太瞬间消气了。

      秦深懒得啰嗦,推搡着周辰飞出了家门,还听见后边老妈一声声别忘了带小周回来吃饭!
      他回头,说完了,真把你当媳妇了。周辰飞耸肩,说你不就要这效果吗?
      秦深长吁短叹,说我真不明白,你到底了解我多少?
      反正不算多。周辰飞抬头看天说你瞧,连颗星星都没有,这种天最适合自怜自哀了。
      要怜要哀自便,我走了。
      卸磨杀驴,秦深,是你的风范。
      我这顶多叫过河拆桥,一人回去行吗?
      你也当我女人了?周辰飞狠捶他肩,转身便走。

      手机在口袋里响,秦深慢吞吞接听,邵明阳在那边嚷嚷宵夜,老地方!
      没空。秦深随口喊回去,隐约听见良子跟余希成的划拳声。

      你跟谁一块呢?秦深心想不至于吧,这俩人哪根神经搭错还能坐一张桌上吃饭啊,今天瞧小阳被拉走那德行我还以为得再去医院看他了呢。
      邵明阳倒不在意,轻描淡写一句我跟他说开了。

      秦深到死都没弄清楚那句说开了的意思。
      他只知道那之后邵明阳能够拒绝周辰飞的豆浆了,只是余希成仍一如往常,将那个所谓的花样美男当神仙一样供着。

      校庆迫在眉睫,余希成的鼓声总算有了点模样。
      邵明阳颇为骄傲自诩天才,自己被秦深逼得精通十八般武艺时到没见这么得意。
      秦深还在打听那个说开了到底说了什么,偏偏邵明阳他缠不过,余希成也死不开口,搞得他愈发心痒难耐。只听良子黑着脸提及那天老大跟那小白脸进了巷子,我跟二宝当有架打就跟去瞅了眼,结果——
      干嘛,你老大被非礼了?
      放屁,从来只有他非礼别人的份!

      秦深立时有种把余希成进局子的真相谱写成歌大肆传唱的冲动。

      良子说见着余希成抹眼泪了,口气很不爽,大约是觉得老大怎么能在那小白脸跟前示弱。
      秦深对抹眼泪三字思前想后的几回,没琢磨出名堂,隔天也就放下了。
      反正此时他觉得自己人生第一要事只有校庆演出,至于八卦新闻迟些打听也死不了人。可没等这豪情延续半小时,便被周辰飞伸到他面前的白皙手掌给打散了。

      给张前排票吧。
      干嘛,你爸妈死都不会来听你唱歌的,他们跟我说过。
      给我女朋友。

      秦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塞了他的喉咙,好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又或者仅仅是一心不能二用,因为他突然想起领周辰飞回家吃饭那晚他跑去庄致轩家门前蹲了三小时,等来一句话——

      我该懂事了,你大概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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