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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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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邵明阳说请我吃饭吧。
余希成点头说成,钱包给我。
还是初见时的路边摊,余希成叫了啤酒,瞥了眼邵明阳,又要了瓶雪碧。
男孩坐在桌边,眼神直愣愣的。余希成抬手晃了几晃,说邵明阳你别吓我,要说难过我绝对不输你。
见对方没反应,忍不住骂了声操,真他妈没看错,比女人还女人,多大点事儿,至于吗!
至于。邵明阳总算开了口,眼睛瞟向桌上啤酒,挣扎片刻,到底还是拿了雪碧。
余希成瞅着他冷笑,白眼乱飞。他说今天咱们不当师徒,当朋友,你要是——
不是说当不成朋友吗。
谁说的?
猪。
余希成差点一酒瓶朝他脑袋招呼上去。
他发现打从认识邵明阳这人开始,他就没舒坦过一天。
邵明阳一口气灌了半瓶饮料,抹抹嘴角还有那么点借酒浇愁的架势。
他说我不难过,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就好像突然知道自己那个一直埋在心底的梦,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你念诗啊。余希成瞪他,对那抑扬顿挫的念白万分不爽。他说你烦就是烦苦就是苦委屈就是委屈,少在那恶心人。
我恶心谁了?邵明阳抬眼看他,问得认真。余希成梗着脖子一声我!
哦,那还好。
余希成这次连举酒瓶的心都懒得生了。
周辰飞说只给女人当男朋友,一句话难得讲得清清楚楚掷地有声,看着秦深,声音却好似冲着门口俩人。
余希成算算自己认识周辰飞这么久,没表白过可也算不得暗恋。那小子从没说过这种话,什么爱啊恨啊男人啊女人啊,都跟他没关系一样。就像是这世上最值得他在乎的就只有自个的发型和歌声,只要时时能有镜子照,拿着麦能自我陶醉的吼两声,他就能不食人间烟火,一心活在梦中了。
所以余希成委屈了。他想我这么死乞白赖的跟周辰飞当朋友,一心盼着这家伙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下去,等哪天身边该有个情人了,一回头不就瞧见我了。你邵明阳是哪根葱,莫名其妙冒出来,不干好事。
又想起早几日邵明阳那句不甘心,更窝火了。筷子朝桌上一拍,瞪圆双眼冲对方一句其实你压根就不喜欢他是吧!
喜欢啊。邵明阳没被那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到,兀自半垂眼睑盯着面前盘子。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明白行不行?
我说明白管什么用啊。邵明阳还是那半死不活的模样,从兜里摸了包烟出来。余希成抢来一支便点上,恶狠狠抽了两口。
他说邵明阳,我没家的,就指望哪天跟周辰飞一起飞出这地方去。
不是还有个爸。
他最近手背,输多了不敢回来。
为什么?
怕我打他。
不孝子。
哈,老子都同性恋了,家暴一下算啥!
你不是。
啊?
你不是同性恋。
邵明阳突然一字一句抵着舌尖对余希成说出这句话,看到对方倏然僵硬的表情轻笑起来。
余希成,你根本是把周辰飞当一女孩在喜欢,就像我只是抗拒不了他那张脸。
闭嘴。余希成扭过头不去看他,语调冷了下来。邵明阳这滴酒不沾的家伙却好像酒劲上头一般喋喋不休不来。他说余希成,你说喜欢他,你碰过他吗?你想和他上床吗?你真以为自己做得到?你不行,你连一个吻都做不到,他嘴唇的触感和女人不一样,你会反胃会想吐——
少他妈把你自己的事儿按在我头上!余希成伸手揪住邵明阳衣领,顾不得四周探究目光。
邵明阳,不行的是你,不是我!牙缝里挤出来的话,配合多年历练出的专业级凶狠眼神,惊得小摊老板抖抖索索抓起手机想拨110。
邵明阳歪着脑袋,一双平日被头发跟黑眼圈上下遮掩得都快没存在感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余希成。呆滞又轻佻,看得余希成想去确认那雪碧瓶里装得是不是二锅头。
只是他没来得及,邵明阳便凑了上去。
没闻见酒味,时间太短接触太浅也没尝着甜味。余希成猛然后仰摔下凳子,跌坐在地上面色铁青瞪着邵明阳,像是见鬼。
被亲了?他抬手,摸了摸嘴唇,傻呆呆的。趴在桌上的邵明阳半侧着脸朝他笑,那嘴形该是在说看吧,你不行。
似乎……是不行。余希成慢腾腾的爬起来,手在身上摸索,终于在裤兜里扯了张皱巴巴的纸出来,狠着劲的擦嘴。
几米外小摊老板放下手机,转头喝斥自家小孩别看不该看的,小心眼睛流脓。
隔壁桌有人私语,说那不是老跟在咱们校草屁股后边的小流氓吗,原来真是个同志啊。
邵明阳一口气喝光剩下半瓶雪碧,拍了五十块钱在桌上,摇摇晃晃起身要走。
没几步,便挪不动步子了。
余希成拎着半个啤酒瓶站他身后,僵冷一张脸。邵明阳下意识去摸脑袋,指缝里沾了点血。
眨眨眼,便晕了。
秦深在排练室里转圈,不知是该先去医院还是警局。
一分钟前有人来电问他是否认识余希成,那语调平静得像要他去认尸似的,一句话便让他软了腿。
警察说这小子伤了人,现在在所里蹲着,他指定你当保人,带上五千块钱过来办个手续。秦深嗯了半天压掉电话,搜便全身找到三十八块四毛。
他问周辰飞你有钱吗?没等对方回答电话又响了,还是平静到让人憋闷的声音,就是音色更浑厚了些,问他是否认识邵明阳。
秦深差点脱口一句我没钱,真的!
那边发出点磕碰声响,再听便是邵明阳那要死不活的一声我被余希成砸晕了,带押金过来我要住院。
没出人命啊?
你那什么口气,遗憾吗?
还成,不算太遗憾。
秦深回头,对上周辰飞探究目光。
他说余希成在派出所,邵明阳在医院,都要用钱。要是小阳决定告他伤人了,估计得用更多钱。你有钱吗?
周辰飞杵在沙发前,半天憋出句要命一条。
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先去医院看看邵明阳。歪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的家伙煞白一张脸,嘴唇都没了血色,周辰飞远远瞧见急得一把攥住秦深衣摆,说好像挺严重的。声音都抖了。
秦深还算镇定,趁邵明阳没瞧见他俩扯着周辰飞拐进医生办公室,指着邵明阳问那家伙情况怎样,我们来给他办住院的。
住院?看上去相当年轻的女医生抬头瞅了俩人一眼,问谁说他要住院?
不是头破了?
小伤,针都不用缝。
医生低头继续写病例,没写几个字又猛地抬头打量周辰飞。早就习惯的秦深抓抓头发一把搂过自家主唱弯着双眼朝医生说谢谢,在对方略带恍惚的注视中直奔仍在装死的邵明阳而去。
小阳,你现在有五千吗?秦深蹲在半眯双眼气若游丝的邵明阳跟前,搭上他双肩。
干嘛?
给余希成交保。
邵明阳沉默半晌,抬头又看到靠在对过墙上脑袋半垂的周辰飞。
他端正坐姿,唇角勾出颇有魅力的弧度。
他说也对,我是该对他负点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