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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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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邵明阳住了院,瞒了家人开了假单让秦深送去学校,换了一周病假。
其实医生说没大事,看病例也是老毛病了,输了几瓶液体就要赶人出院,可邵明阳不干。
邵明阳这人吧,用秦深的话说大缺点是真没有,从脸到身材,从家世到智商,那都是丈母娘挑女婿的上乘人选。可就这性格,堵得人难受。
邵明阳是医院常客,小时候那是没办法,花粉过敏海鲜过敏豆腐过敏鸡蛋过敏连阳光他都时不时过个敏,只能把医院当别墅,隔三岔五去住一阵。如今大多好了,可那打小被老妈呵护出来的娇气半点不减。
平日顶着双熊猫眼在人前装酷扮帅,每句话出口都掂量再三,就算走阴郁路线那背脊挺得也够直,可一旦病倒那就连床都不肯下,除了解决生理需要,挺尸一周那是小菜一碟。
秦深不明白,他说你平时不是挺爷们吗,当然,忽略你怕疼,小心眼种种毛病,我真觉得你挺爷们啊!
邵明阳没理他,惨淡着张脸在病床上躺得笔直。
我说小阳,你答应余希成的,别食言。
我病了。
不就美色当前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喝了碗豆浆吗,还不是自找的。
病了就是病了,就是余希成那小子在这再用刀逼着我,还是这话。
说你爷们你还来劲了,成,我让那小子自己找你。
半小时后,余希成站在病房里,手里提一西瓜,目测足有十三斤。
早说你病了,我也不会骂那么难听。余希成讪笑着冲邵明阳赔罪,那人却没多在乎,只一句反正我没听着。
余希成也没细听,急着把西瓜搁床头柜上,说我给你切。
邵明阳家境不错,可这次生病是瞒着父母的,虽说学校有医保,到底钱少没那能力去住高级病房。
话说这四人病房还算干净,邵明阳算是病人里年纪最小的,其余三人大多人到中年。余希成来前养神的看书的同家人聊天的,气氛不错,直到那家伙从腰后抽出一把砍刀在病房里熠熠生辉。
邵明阳挣扎着半坐起来了。他问余希成你昨天砍人了?那小子点头。他又问是用这刀?还是点头。
邵明阳问不出第三句你是打算用它给我切西瓜了?余希成已手起刀落,只听得一点闷响。足有十三斤的西瓜朝两边倒下,带出点汁水,鲜红。
病房很安静,只有余希成一刀一刀切西瓜的声响。邵明阳盯着那把砍刀发呆,心说这上边应该还混着别人的血,这人绝对不会用消毒水洗刀。
我挺会挑瓜的。余希成把一伢子西瓜递到邵明阳嘴边,左手还捏着那把亮锃锃的砍刀。他嘴边带笑,一派和善表情,可在邵明阳看来仍是眉目凶狠,好像这瓜名正言顺的撒了砒霜,而他要是不吃就得脑袋搬家一样。
于是他伸手接过,不情不愿,眼角余光瞄到病房里其他视线全定在余希成手里那刀上边,立时有点脸红,生平第一次兴起从病床上爬起来打车回家的念头。
秦深领着周辰飞进病房,一眼瞅见余希成晃着刀拿着西瓜一脸谄媚。
其他病人或皱眉或瞪眼,邵明阳小口小口吃西瓜,那神态活像一减肥成瘾的女人。
秦深咳了两声,说希成你在啊。没啥意义的寒暄,余希成也没理会,冲朝病床走来的周辰飞傻乐。
秦深又咳了两声,说小阳你好点没?邵明阳也没理会,给坐病床边上的周辰飞让西瓜。
色迷心窍。秦深嘟囔,斜眼瞄着周辰飞那张该死的脸。打从第一眼见着这家伙,红颜祸水四个字就在脑子里滴溜溜转,等周辰飞扯动嘴角一个完美笑容丢过来,就觉身边跟定时炸弹爆炸一样硝烟四起。可他立时也知道,这家伙漂亮,却是直的。
秦深跟男人谈过恋爱,自那之后性向怎么说至少都是双的。他不常在gay圈混,只那么几个能一起喝酒泡吧的同道中人,可性情使然还是成了圈里不大不小一名人。
不能说对gay有多敏感,也看走眼过几次,可周辰飞,不管怎的他就信了这家伙绝对不会跟男人陷入情网。
校园里时不时有男人慷慨陈词要是周辰飞,同性恋也认了。
秦深听了便大笑,说认什么认,说到底还不是把人家当女人爱,真下手看看,保准噩梦一场。
这噩梦他是不做的,只是现在眼前有俩人叫着闹着朝里边的蹦,还有一个是他泥地里一起滚大的兄弟,戏是好看,可心里多少忐忑。
心说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家伙失恋,可别床上一躺经年啊。
秦深站病房里心思百转千回的,那边周辰飞接过西瓜吃得眉开眼笑。
邵明阳也不盯余希成手里那把刀了,抿着嘴盘腿坐床上,黑发落在颊边,看起来像个文静又清秀的乖巧孩子。
秦深突然抓心挠肺起来。
他走过去挨周辰飞边上一坐,问还记得我交待你什么不?
啊……哦。周辰飞眼珠转了几秒便猛点头,放下西瓜抹了把嘴半垂脑袋深呼吸,等抬头了便是一派春色潋滟,好似花立枝头待人摘。
邵明阳,离校庆没几天了。
嗯。
听秦深说你还不能出院。
也不是……
如果不加紧排练,估计演出会泡汤的。
有你在演成啥样都有人买账。
什么?
没什么。
不如你出院,我请你吃饭。
成啊。
余希成小声问这说啥呢?秦深说你今晚可以蹭饭。
邵明阳慢腾腾的从病床上挪下来,弓着身体朝门口移动,想来是去找医生要求出院。
周辰飞朝秦深说他挺好说话的,这不一说就出院了。说着又捞了伢西瓜啃,没两口又瞅见余希成手里砍刀,愣了,就着亮锃锃的刀身拨了拨自己一丝不苟的刘海。
不是说他病得很重至少住院一周?余希成瞪起眼睛,心说早知他还能经得住小飞放电我买什么西瓜啊,那么重!
秦深懒得多说,在床头柜里找出邵明阳的包就收拾东西。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邵明阳窝在床上的德行很狗熊,周辰飞堪比肌肉抽筋的媚眼很没专业水准,不过好歹他找到对付邵明阳的招儿了。
那晚最终是秦深付的账,几杯黄汤下肚他high过头,把去埋单的周辰飞一把扯回来,大叫哥哥在这坐着呢,啥时轮到你小子。
余希成闷声不响喝酒,邵明阳安安静静喝橙汁,一顿饭下来两人话加起来没十句,光听秦深在那把牛往天上吹,周辰飞美滋滋的跟着一通胡诌,什么自己往台上一站那就是票房的保证,下边除了粉丝就是星探。
邵明阳信,他想除了粉丝跟星探还有谁受得了你那悲怆的走音,余希成也信,他觉得周辰飞就是立马出唱片都有人连夜排队捧场,哪怕里边十首歌一个调。
于是不小心撞见彼此眼神,颇有些心领神会的意思,到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那晚邵明阳要回自个寝室睡,周辰飞寻思他刚出院脚步都虚浮,非让余希成送他,说有这家伙在你不用怕打劫,也不用怕下水道。
余希成心不在焉应了声,还真送邵明阳走了段夜路。
说是送,其实至少隔了有十米远。路灯昏暗,好几次邵明阳回头都只见一看不清模样的家伙踢踏着脚步一副懒散做派。
他说余希成你回去吧,我用不着人送再说你这搞得跟跟踪似的我心理发毛。
声音不大,也不知那人听到没,反正没回应。
邵明阳靠着墙根蹲下了。
他朝总算站他跟前的余希成伸手要烟。
他说还是回去吧,我教你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