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星辰》山岚风

3、碧空长剑

　　婚后几日，寻都没有再见到封。她问丫鬟莞，莞却乜斜她一眼，道：“回夫人的话，将军事务繁忙得很，您还是别叨扰他的好。”

　　见不着那位将军倒是无妨，但是眼下被这个丫鬟冷眼相待的处境可着实不能忍！

　　不过，岂止是莞呢，将军府内上上下下的人对她的态度都并不好。寻心里清楚，她本就无依无靠，若是还没有那位长风将军的宠爱，恐怕会沦为草芥，任人欺凌啊……

　　念此，寻还是决定去长风阁，见一见她的这位夫君。

　　走过十步三折的回廊，寻看见了在院中舞剑的封，步步生风，剑势逼人。寻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脖间的血痂，察觉此举该惹人生厌，又立马放下了手。

　　“将军。”寻唤道。

　　封却听若罔闻，他的身影变化得越发迅速，旁人都能听得见簌簌剑鸣，好似刮来的风都被斩成了两截。终于，封收了剑，转过身来，方才剑光凛凛，他的神色却比剑还清冷。

　　“什么事。”

　　想请封为自己树立威信的寻，此刻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不知，长风将军能否教我习武呢？”

　　封听罢，心中生出几分疑惑，问道:“为何？”

　　“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将军府，若不习些武艺傍身，总归难得安稳啊！”

　　“是么，”封不以为然，“堂堂将军夫人，却要习武自卫，岂非让人笑话。”

　　寻对上封的双眸，认真道：“将军，我只是不想蒙受委屈罢了。”

　　“哦？怎么，有人胆敢对将军夫人不敬。”

　　自然如此。但寻并没有列叙其名。睚眦必报的事，她到底是不愿做的。“或许，除了将军，所有人都待我如此。”寻笑道，“又或者……将军其实也是这般呢？”

　　这回，封倒是无言可对。他自然不在乎这个有名无实的夫人，但此刻却也无法承认。因为寻的话提醒了他，若是他所“钟意”的女子，那便万万不能受到冷落。否则，消息一旦传出，势必对他产生不利的影响。

　　念此，封回道:“我自不会如此。”

　　听到这话后，寻心中终于暗喜，看来此事是成了！“所以将军的意思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发现院中的那个人已经几个箭步走到了她的跟前。这人要做什么？

　　下一刻，寻只感觉一个天旋地转，然后就被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寻始料未及，道：“将军，你，你……”

　　“将军？这个称呼未免太过生分。你应当唤我夫君。”

　　寻已经说不出话来。封抱着寻，一步一步走回长雨阁。过往下人呆若木鸡，无不侧目，又自知失仪，赶忙低头行礼。封皆不予理会，只是瞥了一瞥怔愣的寻，抬起头后仰起了不可揣测的笑容。

　　“以后别再说‘难得安稳’之类的话，叫别人以为是我寒了你的心。”封的语气一向沉冷，此刻却难得地多了一分温柔……一分复杂的温柔。寻明白，封不过是要向所有人表明他对自己的重视……不，是对他将军夫人的重视罢了。

　　那日过后，府中下人对寻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奸者虚与委蛇，佞者阿谀奉承，极力弥补之前的不敬之罪。寻当真是不耐其烦，挥挥手一概打发走——不过，还是赐了些碎银子，称是奖赏这些人有悔改之心。

　　那些人拿了银子，倒是很感激涕零。于是，阴差阳错地，府中还传开了寻的美誉——将军有位宽容大度的夫人。

　　寻闻之，实在想笑。

　　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此事便算过了。

　　但她想习武，倒不只是个旁敲侧击的借口而已。寻当真希望，她也能拥有一身武艺，就像封那般，剑舞之间，好不英姿飒爽啊！

　　“夫人莫不是过于百无聊赖了。”

　　“将军，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认真的！”

　　封凝眸看着寻，似是觉得眼前的人挺是有趣。他应该是答应了，所以将手中的碧空长剑递给了寻，自己则从侍卫的剑鞘中拔出一把短剑。“既然夫人坚持，我岂有拒绝之理。”

　　封随行多年的碧空长剑，自此送给了寻。

　　寻有几分悟性，又练得勤恳，因此，一年之后，她的武艺已大有长进。

　　长雨阁院中有株高大的桂树，年年九月，清风一拂，花瓣便似雨下。

　　又是夏末秋初的时节，黄昏后起了晚风，桂花雨如期而至。那些玲珑的花瓣，腾空又散落，香气醉人。

　　寻挥舞着碧空长剑，剑柄上嵌着的圆形青色罗玉，恰与她靛青色的长衫很是相称。

　　寻已经有些乏累，一招一式中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执剑旋转，衣袂翩然，倒更似在舞蹈。

　　停下来时，剑上盛了三片花瓣。寻淡淡一笑，手腕一转，剑一倾覆，花瓣便落了下来。

　　寻不知，有一人正负手立于远处。他看着这一幕，久久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