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星辰》山岚风

2、临安初别

　　婚礼盛华，言语难尽，话休絮烦。

　　圣京城，将军府，身着大红婚服的新娘，挽着长风将军的手，漫过长长甬道，至于礼堂。皇亲国戚，权臣贵族，万众瞩目。

　　一壶接一壶，新郎官被不停地劝酒，却仍能在微醺中保持清醒。宾客散去，封走进婚房，抖了一床被褥披在地上，床自然是留给了寻。

　　寻坐在床前，歪着头，透过绵绵红纱，看着背向她睡去的封，忽觉人生如戏，很是奇妙啊。

　　她的手指抚摸了一下脖间的伤痕，忽然用劲一掐，凝固的血痂又裂了开来，流出鲜血。寻伸出手接着，又掀开被褥，让血滴在雪白的落红帕上。“啪嗒”，一抹殷红。

　　哪里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呢？

　　只过几日，听多了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寻便明白，她不过是一颗用来粉墨是非的棋子罢了。

　　长风将军封已经二十有三，但仍未成婚。皇帝欲将公主歌许配给他，却被他辞拒了。后来，封奉命引军北上征讨蛮狄，朝中的人都以为至少会是几年多载的光景，不料他用了三月便大胜，而后就凯旋还朝。

　　当初，封说他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拒绝了圣上的赐婚，现在自然要找一名女子堵住悠悠众口。而在如今政局之下，他迎娶任何名门闺秀都将有所牵扯，思来想去，竟无人合适。倒是寻，这个寻常女子，皆因窥伺一着错，得为万千人上人。

　　“奇怪，昨晚我明明没听见动静，怎个儿今日倒有了？”府中丫鬟进房间来，捧起了落红帕，瞅着上面的血渍，面露惑色。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一直为世俗不容。而长风将军的夫人，竟是一个古陀寺的孤儿，这难免令人不解。故而，虽然此刻寻就在一边，丫鬟莞却毫不在意，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寻倒也没理会她，只是坐在镜前，悠悠然绾上了一个坠马髻。

　　古陀寺不养闲人，要吃饭，就得干活。当个将军夫人吧，虽说只是一颗棋，用完即弃，再无价值，但好歹衣食无忧。反正她一直以来都无人牵，无人挂。

　　只是，寻错过了说书人的故事，自然也错过了僅与岚的结局。

　　僅为书院儒生，岚为江湖侠客，猝然相逢，书写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只是，后来僅遇到了贵人，从此平步青云，而地位的差异，也让他与岚两个人开始渐行渐远。后来的一年秋天，僅在半夜惊醒，却发现身侧已经无人，只有枕下的一封书信，被压得褶皱。

　　僅取出信，展开。信曰:“别矣，僅。”

　　后来，僅走过了不知多少山水，却如何都找不到岚。天下人都明白了僅的心，岚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但她却始终未曾出现。

　　茶馆众人皆唏嘘，问说书先生这是为何。

　　先生捋一捋长须，叹道：“岚啊！江湖侠客，是个决绝的人。她明白，即使自己重新回到僅的身边，他们也回不到当初了。”

　　众人听罢，又是一阵叹惋。

　　而……寻，如果寻也知晓了这个结局，她会不会预见自己的前程呢……

　　可是，世间无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