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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人设矛盾 ...

  •   因为金翎这番添油加醋的描述,峄城公主回想一下尚嬷嬷往昔积极工作绝不喊累的习惯,越想越怕这尚嬷嬷是真要狗带了。因此当日便派人挑了好药材,送去尚嬷嬷家里头给她补身子。
      尚可莫名收到一堆药材,眼看着这些散发着不同味道的昂贵树皮草根碎肉干皮源源不断摆在她面前,她有点儿懵,头也有点儿晕,心还有点儿沉。

      这公主赏的药是不是怎么都得喝一点儿啊?
      但怎么喝啊?
      甭管什么人参灵芝,这些东西再好,一起炖成药汤都美味不了。
      尚可就知道有个叫茯苓的东西做成点心还挺好吃——但茯苓长什么样啊?这里头有茯苓吗?

      少不得还得跟宫使谢恩,再三强调,等我养好了这老骨头,立马麻溜地滚去宫里上班。
      这回的宫使换了个太监,又白又胖,瞧着服色也是个有点儿头脸的。但,或许是因为原身得罪过他,他竟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皮笑肉不笑地挑起半边儿嘴:“奴婢瞧着,嬷嬷的身子已经比在宫里的时候好多了啊。怎么,还是不舒爽不成?”
      ——你这是想说我在偷懒不干活是吗?

      尚可心里诅咒这白胖太监一句,这身体好不好,不归她本人说了算,还要靠您一个经过身体改造才能执业的工作人员目测吗?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瞧我这样子,看着是好了,可还没把那病根子拔干净呢。”她慢慢悠悠地说,恨不得把一个字儿都拖出八拍来,“殿下待我恩重如山,我总不好天天昏过去吓她不是。”
      那太监皱了一下额头上那宛如黑毛虫的两道眉毛,仿佛终于想到了峄城公主和这位尚嬷嬷不可忽视的亲密程度,顿时便有点儿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要忍不住嘴贱:“嗨,奴婢也就是这么一说。嬷嬷的身子骨儿,自然是嬷嬷最清楚,若真是有什么不爽利,还是得好生养着,殿下呀,记挂着您呢。您看这些山参,这些灵芝,这都是好东西啊,便是陛下的妃嫔,等闲也消受不着。”
      尚可照抄了他方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话可不敢说,我是哪个门头上的人啊,敢和陛下身边有福气的主子们比?不过是殿下抬爱罢了。要说起来,你我这样的人物,一条命还抵不上这一根参值钱呢,是不是?”

      天知道这太监心里想不想骂她,但被她这么软中带硬地撅了一句,他真不知道还怎么再说下去。
      别看这尚嬷嬷是个大字儿不识的奴婢,但她那句话说得在理——他们的命,还抵不上一根参呢。
      对了,如果要说得更精准一点儿的话,就是他的命抵不上一根参,而尚嬷嬷她自己,却是比一根参值钱多了!
      瞧瞧这么多这么好的药材,公主说赏就赏了,在主子们心里,尚嬷嬷这老骨头有多么金贵,还要再强调一遍吗?
      若不能叫尚嬷嬷永远见不到殿下,或是彻底失了殿下的心意,他今日每一句开罪这老婆子的话,早晚有天都要变成扎在他自家屁股上的针!

      别的嬷嬷或许还是好人家女儿,知书达礼,说人长短之前好歹要忖度几分利弊。但这位尚嬷嬷,家奴出身,又是皇后和公主的“自己人”,她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什么事儿不敢干?
      看看她这刻薄的脸,就适合配着一把瓜子儿,跻在门槛子上一边磕着一边飞短流长。
      尚嬷嬷昏倒那天,他们一众人陪着公主钓鱼去,这老婆子一下晕倒栽进水中时,大家虽然惊慌,可缓过神儿来,却很有几个人心感庆幸的。只愿这老货就此断气才好!
      却不想她不仅活了过来,一张嘴还比从前更贱三分。

      这太监回了宫,少不了在几个相熟的伙伴跟前骂尚嬷嬷几句。
      而他的描述则和金翎放出去的风声截然相反,一时之间,仙居殿各位宫女太监,人人都好奇,这“仙居殿第一老虔婆”一病之后,到底是学会韬光养晦了呢,还是更加牙尖嘴利不让人了呢?
      怎么金翎的说法和太监那边儿的说法全然不同呢?

      而老虔婆本婆此刻则一无所知,她死着脸,看便宜儿子尚熙给她盘点这些药材值多少钱。
      “所以说,是卖了我也买不起这些药,是吧?”
      尚熙尴尬地瞧她一眼:“娘,话不能这么说——药是死物,便是再值钱,也有个限度。只人命是无价的,再如何千金难买的神药,也治不好绝症。只要您身子骨儿康健,这些药材,便是再值钱,咱们也不稀罕用。”
      “但这是殿下赐下的……”尚可表现出为难的样子,心里却尖叫——快点说不能吃!你说不能吃我就不吃啦!

      尚熙可是太医院沈柔院判的高足,原作里是个少年神医。如今成没成神她还不知道,但至少医术基础是有的吧?
      至少,药不能乱吃的觉悟,他也是有的吧?
      但尚熙仔细想了想:“娘说的对,殿下赏下来的药,若是不用,未免凉了殿下的一片恩宠。这么着吧,我寻摸几个方子,入到那饭食里去。药补不如食补,娘每日当膳食吃,既不辜负殿下,也不至于叫药性冲着,反而不美。”

      尚可塑料笑:“依你看,做什么药膳好呢?”
      尚熙一时语塞,他想了想,才道:“娘这毛病,是油腻肥甘吃得太多,平日动弹却少,因此生出来的。若是还用这些补药,怕是不好。且容儿子想想——不过,娘,您说,这些个药材,若真不用,殿下当真会恼怒吗?”
      尚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又不是原身,对公主的脾气禀性认知有限得很。

      她皱着眉头,玩命回忆公主在原文中的表现,终于道:“若是浪费了,殿下定是要不快的吧。”
      尚熙略作沉吟:“那么,儿子给娘好好收起来。若是今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定不至于辜负了殿下的恩德。”
      “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用不上,但有的是人用得上。若是有人就缺这一口参片吊命,能续上他性命,再告诉他们这是殿下恩赏的参,这样是不是也不算亏负殿下一片恩德?”

      尚可啧了一声。
      她这儿子,脑子还真挺好用的。
      果然是她用不上,换得用的人用上,倒还真把公主仁慈爱民的事迹给宣扬出去了。
      公主虽然不需要什么民间名望,但能得到一个好名声,今后就算到了侯府里和女主不对付,以致传出笑话去,外头人说不定也要先认为,是这做奴婢的小蹄子不识抬举,才让宽厚仁爱的金枝玉叶动怒。
      这倒是对公主本人有点儿好处的。
      不过……真的有人敢说公主的笑话吗?

      尚可只是这么一想,便点了头:“要真是这样,公主一定也是高兴的。对了,你说我这毛病……”
      “风眩,消渴,俱是与平日饮食有关的。娘这些日子在家中,饮食有度,身子不是好了不少吗?”
      “谁跟你说我好了的!”
      尚熙一怔:“儿子每日给娘诊脉……”
      尚可立马把一根手指头树在嘴边,瞪他:“好了,不要再说了,这话不能出去讲!就说我这身子骨儿不中用了,便是瞧着没什么要紧,每日里还是犯头晕呢,不能回宫!”

      尚熙能出落成一代名医,便是如今还天真憨直,智商到底不至于见底,不至于听了这么直白的话之后,还不明白尚可的想法。
      “是,儿子知晓了。今后的药,还是断不得。娘在宫中吃药不便,待病情稳固了,每日只吃药丸子时,再回殿下身边伺候,倒是更妥当些。”

      尚可露出了微笑。
      这孩子很上道嘛。
      她却不知道,尚熙此刻心里头也犯了嘀咕。

      自打他开始习医,就时常给他娘诊脉。尚嬷嬷的毛病不止一天两天,他也劝过许多次,然而尚嬷嬷从来不听的。
      非但不听,还拿话堵他:“敢情我生下来是个奴婢,一辈子就只当吃糠咽菜的?这许多年,你娘好容易能顿顿见了肥肉,还不叫我吃?便是病了,大不了一日夜里翻了白眼,死也做个饱死鬼,胜过带一肚子糠去阎王老爷跟前,看着下辈子还要做个穷鬼!”
      每逢月休,他娘一回家,就要对家中的饭食骂骂咧咧。这个没有油水,那个少搁了盐酱,直恨不得在糖粥里也拌上三斤干炸肉,那才算对了脾胃。
      在家尚且如此,在宫中她能自己点个小菜的时候,定是更不少吃油盐。

      眼瞧着他娘的病一日日明显,尚熙虽然着急,却也没法子,只能想着,大不了她有一天突然就没了,他攒笔钱,给她好好发送了也就算全了为人子的孝心了。
      可谁想,他娘前些日子这一昏,醒来之后,竟是性情大变了。
      她再也不提什么做个饱死鬼之类的话,老老实实吃着家中的粗淡食物,非常配合治疗。而若是放在先前,她康复到如此地步,定是日日盼夜夜想,巴不得立时便能入宫,接着服侍公主去的。
      然而现在,她竟是想拖延时间,不愿入宫么?

      尚熙真不知道自己这位一心往上爬的娘是怎么了。难不成,她那天突然晕倒另有隐情,所以她现在不敢出现在宫中?
      但,仔细想想也不对。母亲是在公主的面前晕倒的,公主对她的信任喜爱,从这些珍稀药材上也可见一斑——既然如此,谁敢在公主跟前动他娘?
      尚熙实在想不透,因此当日去天仁堂见师父时,忍不住便将此事提了一嘴——他的师父沈柔,是太医院的院判,平日里常在宫禁之中伺候,些许暗流,尽皆看在眼中。若宫中真有人要对付他娘,沈院判便不是一定知道,但回忆一番,说不准能寻出些许端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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