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总是万人迷》黑色的酱油

17、天子脚下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昨日备好的马车已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前，李弥和李遇舒并排着从府中走出，考虑到今天可能会有一些骑射活动，两人的着装都比平常干练许多，
　　李弥换了一件银灰色的劲装，立起的领口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乌发被一顶镶玉的银冠束起，露出俊美的五官和一节细腻白皙的后颈，外面罩着一件月白色织锦镶毛披风，显得贵气十足气场强大，
　　走动间脚步轻快、眉眼含笑，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李遇舒倒是一改往日中规中矩的风格，换上了一件鸦青色的劲装，肩上披着同色的锻绣披风，腰间系着褐色的鹿皮腰带，将他的身形勾勒的修长挺拔，少年人特有的英气被展现得淋漓尽致，看起来比平时鲜活了不少，
　　李弥早晨刚见到李遇舒的时候还微微惊讶了一瞬，他原本还有点担心这个弟弟沉默寡言的性格，但如今看来完全是多虑了，将军府的男儿果然不会是平庸之辈。
　　不但因为看到弟弟闪耀的一面而感到高兴，他刚才无意中瞥见李遇舒腰间挂着的那枚刻着双螭纹的白玉，不用看也知道玉的背面还刻着一个舒字，正是自己昨天送给他的那块，看到李遇舒喜欢自己送他的东西，李弥忐忑了一晚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就是满心被弟弟认同的喜悦了。
　　两人一同坐上了马车，宽敞的车厢里坐下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马车缓缓地启动，顺着大道向城南进发…
　　沉默的空间里李遇舒率先打破了平静，
　　“大哥送我的玉佩，我很喜欢。” 李遇舒坐在李弥的对面，他抬手抚摸着腰间的白玉，珍爱的样子像是对着无价的宝贝，
　　“你喜欢就好，” 李弥有点受宠若惊，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你以后喜欢什么尽管和我说，只要我有的，一定少不了你。”
　　“真的吗，” 李遇舒低着头仿佛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大哥讨厌我呢。”
　　李弥顿时眉头一皱，“你怎么会这么想？”
　　一直是他在担心李遇舒讨厌自己啊，
　　“因为大哥回来这么久一直没有来找过我，我以为大哥不想见我所以也不敢去打扰你…”
　　李弥听了这话沉默了，他以为李遇舒不来找他是因为讨厌他呢…
　　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而已。
　　找到了破解两人关系的契机，李弥立马身体前倾握住李遇舒的肩膀，看着他气坚定得说道：
　　“遇舒，我要向你道歉，不应该拖到现在才和你说清楚，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你要记住，你是我李弥的弟弟，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
　　看着突然凑近的人那双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李遇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弥的话让他第一次感到亲人的不同，原来有一个哥哥，是这种感觉，竟然让他忍不住想要相信和依赖…

　　“谢谢你大哥。”
　　李遇舒突然倾身撞进了李弥的怀里，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看着突然紧紧抱住自己的人，李弥身体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来，他抬起手轻轻地回抱住李遇舒的后背，眼里满是对弟弟的爱怜，一股责任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一定要保护好这个敏感的小孩。
　　通过这次马车中谈话，原本隔在两人间无形的芥蒂不复存在，兄弟二人仿佛又回到了童年两小无猜的时候。
　　“遇舒，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有次先生罚我抄书的事？”
　　“记得，有一半的字还是我帮大哥抄的。”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后来先生一眼就认出那字不是我写的，又罚我抄了整整十遍。你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怎么看出来的？”
　　“当时先生指着你写的字说，他从来没见过那么丑的字…”
　　“…”
　　…
　　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可以聊，车厢里时不时得传出笑声，原本枯燥的车程也显得格外短暂，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少爷城南到了。” 家仆站在马车旁对车厢里的人说道，
　　车内伸出一只高帮白玉靴，只见李弥率先从车厢内走了出来，下了马车后挥手遣退一旁的小厮，亲自将李遇舒扶了下来，
　　一旁的小厮看着这一幕，心里偷偷想道两位少爷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聚会的地点选在城郊附近的围场里，露天的场地两边并排摆着许多方形的矮桌，桌上已经布好新鲜的水果和酒水，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坐垫，另一边则是供人赛马的草场，高高的旗帜插在围场的四周，一眼望去浩浩汤汤，做足了排场，
　　张家虽然只是城南这个小县城里的富豪，但为人处事却格外高调，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早些年运气好挣了不少钱，在京城脚下买了地又买了官，在城南是个土皇帝般的存在。

　　李弥他们来的时候围场里已经到了不少人，都是些年纪相仿的公子，偶尔也能看见几个女眷的身影，不过这些人李弥一个也不认识，毕竟圈子不同，李弥的朋友都是些身份尊贵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到这样的小县城里来，他这次也不过是陪李遇舒过来看看而已，
　　李弥正想着找个空位先坐下，人群里却有人率先叫住了他们，
　　李弥强大的气场轻易地将他与周围的普通人区分开来，正在不远处和人比试的张普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激动之余又疑惑着自己什么时候结识过这样人物，等他看到跟在李弥身后的李遇舒才反应过来，立马追了上去，
　　“李遇舒你来啦，我正等着你呢！” 张普就是办这次聚会的人，他一口气跑到了李遇舒的面前叫住了他，看起来和李遇舒很熟的样子，
　　“张公子。” 李遇舒停下脚步转身微笑地看向他，
　　李弥自然也停了下来，他默默打量了一番这个叫张普的少年，长的肥头大耳，富态十足，个子比李遇舒还矮了一节，千金一匹的绸缎也盖不住他周身的世俗气，站在本就凤表龙姿的李弥身旁更显得一无是处，看起来和普通人并无区别，让李弥微微有些失望。
　　“这位是？” 张普迫不及待地把目光转向李弥，
　　“他是我的大哥。” 看着张普那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李遇舒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到他对张普的厌恶，脸上的微笑也浅了下去，
　　“是，是京城将军府的大公子！” 像是为了肯定自己的猜测，张普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正是，张公子，幸会。” 若是平时李弥哪里瞧得上张普，但念在他是李遇舒朋友的分上，李弥还是耐着性子应道，
　　“幸会幸会，” 张普连忙应道，“大公子果然是仙人之姿，今日大驾光临，张某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没念过多少书的张普为了让自己显得高雅一些故意把话说的文绉绉的，听起来反而不伦不类的，让李弥有些尴尬，
　　“张公子，我看那边有人在叫你呢。”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遇舒突然淡淡地说道，
　　张普转过身果然看见不远处朝着自己招手的人，心里暗骂一声碍事，他还想和李弥多攀谈两句呢，
　　“那大公子我就先去了，您有任何吩咐尽管提。” 说完才不甘心的离开了，
　　看着张普走远，李弥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终于能理解一点郑煌溱喜欢隐瞒身份的原因了。
　　“大哥，我们先找个地方坐着吧。” 李遇舒支开了张普，脸上的笑容缓和了许多，带着李弥坐到了一张矮桌前，

　　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放在李弥的身上猜测着他的身份，
　　能够请到将军府的大公子来参加自己的聚会，张普自然不会放过吹嘘的机会，很快人群里就传开了他和京城将军府里的大公子交情匪浅的消息，至于别人信不信就不得而知了，然而更多人关注的却是，李家大公子既然能够陪李遇舒来这小小的县城，那李遇舒在将军府里受冷落的传闻岂不是不攻自破。
　　李弥并没有阻止张普借着他炫耀自己的行为，他今日的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李遇舒是受他重视的弟弟，所有曾经轻视过李遇舒的人，如今都该重新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了。

　　这里的人虽然不认识李弥，但是和李遇舒还是相熟的，毕竟张普已经不止一次邀请过他来参加自己的聚会。
　　很快就有几个青年上前将李遇舒邀走了，待李遇舒询问李弥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的时候，李弥却摇了摇头，
　　“你和他们去吧，我在附近走走就好。”
　　“好大哥，那我先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找你。” 说完便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
　　李弥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自己一个生人去了反而让他们感到拘谨。

　　独自坐在软垫上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无所事事的李弥看了看桌上摆放的水果，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壶酒，一杯一杯地喝了起来，酒确实是好酒，等李弥拿着酒壶再也倒不出一滴酒出来时，才不舍地把空壶放了回去。
　　身体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渐渐暖了起来，李弥有点坐不住了，便从软垫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还是去周围走走吧。

　　李弥一个人顺着围场走了一会儿，注意力忽然被远处发出的一阵喝彩吸引，抬眼望去，一群人呈半包围状地站着，挡住了里面的场景，只能看见他们脸上兴致勃勃的神情和时不时的喝彩，看起来是有人在比试而且战况激烈的样子，李弥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
　　他走上前想要一探究竟，原本挤得严丝合缝的人群在看清身后站着的人是谁后，都默默地给李弥让出了一条路，李弥便渐渐的走到了人群的最里面，

　　“仙儿小姐，还剩最后三箭，如果我赢了，你可要愿赌服输哦。” 一个手拿牛角弓长得干干瘦瘦的男子转身对身旁的人调笑道，
　　被他称做仙儿小姐的人一身男装打扮，但从她窈窕有致的身材上也不难看出是位女子，而且长得明眸皓齿，亭亭玉立，难怪会引来这么多青年的围观，
　　她连正眼都没给说话的男子，只是冷着脸拿起手中半人高的牛角弓，在众人的注视下娴熟地拉弓搭箭，瞄准之后只听见“咻”得一声箭羽顿时飞了出去，最后稳稳的插在百米开外的靶子上，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喝彩声，
　　“仙儿小姐好好箭法，” 身旁的男子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地说道，“不过可惜啊，你遇到的是我。”
　　说完举起手中的弓，看似随意地射了一箭，却是正中红心，
　　人群里瞬间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热烈的喝彩，
　　“仙儿小姐这次是碰到硬石头了，别看这个卫养一副地痞无赖的样子，他可是张普费了好大劲找来的射箭高手。”
　　“输了才好，看她平时心高气傲的样子，正好挫挫她的锐气。”
　　…

　　李弥听见人群里的交谈声，大致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被称做仙儿小姐的人又射出一箭，比上一箭还要准一些，但还来不及高兴，卫养又是一箭正中红心，
　　“哎呀呀，不好意思啊，忘了让一让仙儿小姐，还剩最后一箭了，你可要愿赌服输呦。” 一旁的卫养阴阳怪气地说道，细长的眼睛里笑意盈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冽灵仙紧了紧手中的弓箭，明知道自己获胜无望却还是倔强地再次举起了弓箭，
　　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的站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正当冽灵仙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自己握着弓弦的手突然被人给握住了，她惊讶地抬头望去，

　　“等一等，” 李弥走上前阻止了冽灵仙的动作，将被拉来的弓箭从冽灵仙的手中取了下来下，

　　“这一箭我帮你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