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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伊尔赫芬特一家 ...

  •   在离开艾文湖畔后,我在附近的森林里迷失了方向,整整转悠了一天,直到傍晚,月光爬上了枝头我才借着星光的指引辨清方向。
      因为古籍里的记载,二十二个魔道家族,除去我阿尔卡纳所属的星家族外还存在着其他二十一个家族,而就在不远的海都,那里耸立着一座高塔,正是塔家族的集权中心,在几年前我的父母还曾收到过来自高塔家族的邀请函,参加新的女继承人的仪式典礼,然而我的父母很快就将那封信丢进火炉里焚烧掉,不仅加大了艾文湖畔附近的警卫,甚至还在外围设了一些捕猎陷阱,这么一来我们便与外界更加与世隔绝。父母的拒绝不是没有道理,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惧怕,在力量尚未凝聚掌控之前,他们都得潜心蛰伏,和其他家族的断绝往来则是一种很好的自保方法。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主动出击,长时间以来我认为,摆脱诅咒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诅咒降临前击溃祂,和伴随我血脉的诅咒一起,用诅咒自身的力量去对抗诅咒,用奇迹的力量去打败奇迹。
      于是我继续朝着勇士之地的内部深入走进,靠着一张残缺的地图,那是海都的尼可洛波罗旅者的游记著作的发行地图,书的结尾戛然而止,听闻出版的书是旅者后人搜罗出来的残缺游记。
      虽然书中存在着许多不清晰的讲述,但对于从小深养在庄园中的我已是如获珍宝,毕竟于外界的了解,我所知道的并不多过家中租赁的佃户,偶尔从书籍中才能稍微窥探——究竟我存在的勇士之地是怎样的轮廓,透过殷实的文字,细数着大陆之外的更加神秘的东方大陆,那里有广袤无垠的大漠,有远近闻名的繁华古城长安,有比我家多一百倍藏书的学院,有柔情热火兼具的扶桑岛屿,有比勇士之地更加古老的孕育之地。
      我被这书中所描绘的种种景象和高谈阔论深深吸引,多么理想的乐土啊!我就像一只雏鸟,对未知的天空抱有一丝胆怯的同时,却也怀着与之相较更胜数百倍的新鲜感和刺激感!那种汲取知识和信息的满足感是我在这个闭塞的家庭里无法得知和领悟到的——我没有上过学,家庭教师从来都是由父亲充当,比起血缘,我更愿意接受我和父亲的关系像一对别扭的师生。他从来不教授我真理知识,只是告诉我如何将剑法精渐,在我后来佯装惫懒不愿意拿起剑柄后,我也偷偷地窥窃父亲的私人课堂,他依旧用着老套无用的方法如法炮制地教授我的弟妹们,瞧着他们脸上清一色的无知和稚嫩,我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同样年幼的我;
      是在被谎言深深掩埋的那段无知的少年时光里的我,无知,是父母对子女教导的残忍,也使他们巧妙地避开了对惨烈结局的日益恐惧。
      本来,我憧憬着有一天走出艾文湖畔,走出着小小的庄园后的景象,想必天是更加蔚蓝,水能更加清冽,空气里蔓延的不是紧张严肃的气氛而是溪边倒垂的水仙散发的阵阵幽香,阿尔卡纳的子嗣能够亲手犁地种植粮食,累了后便坐在自己的田埂间望着星星做一场甜美的梦。
      现在我走在一片矮小到只有膝盖那么高的灌木丛中,之前下了一场小雨,银色剔透的月光闪烁在紧密又尖锐的针叶间,那一轮高挂本应是暗夜中最美丽温柔的指路人,却成为尾随我的阴暗邪恶的泄密者:我所及之处都挂满了细碎的衣料,膝盖到小腿之间全是深可入肉的血楞,但是我几乎没有感受到疼痛,在夜晚,是星之家族的主场,力量的施展都会容易的多,加之有了绝大部分的奇迹之力的融合,我的身体在不断的适应新力量的入侵和寄隅的同时,竟然磨合并产生出了强大的耐力,这种毫无触觉感受的现况,或许就是荆棘将我的腿砍下来,我都不会眨一下眼。
      在这段时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和奇迹之力交谈着,我甚至可以开始亲切的称呼它为老伙计,小心翼翼地维持自己和祂的关系,维系这种深入骨髓中的密切接触。在祂的面前我只是一个赤裸的生物,没有隐私可言;相反的是,我对祂除了古籍里的记载外,一无所知。
      但旅程越长我越感受到维持这种高强度紧张感实在是让我吃不消,渐渐地天又亮了,之后又暗了,我不知道究竟过了几天,只是感受到腰部以上以心脏为中心在灼烧,我的生命就是那尚未耗尽的燃料,下半身从脚跟开始逐渐没有知觉,挪步仿似拖着一块冰凉的巨石,长时间的跋涉让我难以控制奇迹之力,而同时奇迹赋予我的力量也随着宿主的衰弱而衰弱,我感到整个人在烈日下灼灼蒸发,在寒夜间又瞬间凝固。
      在经过地图上越来越靠近海港之城海都的一个荒芜村落旁,越来越诡异的天气状况让我无法前行——这里的气象竟是彻头彻尾的白夜,那是只有在极北之地才会有的景象,为何会发生在南部的城市周围?似夜非夜,微弱的光从地平线另一头散了过来,朦胧的雾气带有腐朽钢铁的气味,在这里看不到星星,也没有太阳。
      迈开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我感到体内的气力迅速地流失,就连奇迹之力也开始陷入沉睡,腹部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裤管流到了腿上被划开的伤口,疼痛刺激着神经末梢,越来越疲惫的同时也越来越清醒,直到我迈不开脚步,因为实在是疼到连器官内脏都抽搐着扭结在一起,全身无一处不叫喧着灼烧般的剧痛。
      腹部那道深深的伤口是我在将父亲关到地窖时,他用斧头砍的。
      “糟老头,到了绝境还要做无谓的挣扎”我对父亲向来没有什么情感可言,我认为他是个伪君子,他觉得我是个不孝子。
      我捂住仍在汨汨流血的下腹,额头上汗渍涔涔地挪动到了村口,嗓子里却喑哑到无法发出求救声,在我彻底丧失意识前,脑子里闪过的都是父亲的怒吼和挥向我的斧子。
      我,会死在这里吗?
      这样也好,带着六人的奇迹之力一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我是被香醒的。
      没有哪一个饥肠辘辘的生物能在饭菜面前还保持绅士姿态。在有人叫醒我的同时,我几乎是从床上蹦了起来。
      “吃的在哪?”
      面前的小女孩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然后笑脸盈盈地把身后摆满一小桌的食物放在了床边。
      “您还不能起床,我妈妈说您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呢”
      “我没事,就是饿得很”
      我是真的饿了,赶路的前几天因为有奇迹之力的支撑让我几乎不眠不休,然而伤势沉疴逐渐拖垮了身体,现在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后越发感觉到需要食物的填充来弥补身体这几日的亏欠,我甚至都感觉到胃酸在逐渐腐蚀我的内脏,如果能来只油脂丰厚的烤火鸡腿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是我想多了,这个看起来家徒四壁的房子和女孩泛黑的衣角都告诉了我不要要求太高,虽然端到面前的只有几碟清淡的野菜和一碗毫无佐料的面,却让我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感激,那是从前在庄园里味如嚼蜡所体会不到的来自粮食馈赠的欣喜:在铺满银色华丽餐具的长桌上交错着无脚杯清脆碰撞声,菜色丰富却基本只能取用面前的食物,无法有自己的喜好,偶尔有汤匙碰到陶碗底的声音都会招来母亲的训导,坐姿必须保持端正,这是身为贵族的基本礼仪,且不能在家庭式的聚餐上多说一句话除非是回答长者提出的问题,更不用说我现在这样狼狈的吃相,是绝对在从前不被允许的。
      一碗面下了肚,搭配着野菜也觉得格外香甜,我满意地放下叉子,嘴边一圈的食物残渣,于是向在看见我暴风式吱溜吱溜地吸入面条后愣住的女孩不好意思的说:
      “请问,还有吗?”
      女孩噗嗤地笑了,说,她的母亲在炖着鸡汤呢。
      啊,我仿佛在空气中闻到了鲜美的鸡汤味道,那是天堂的味道呀。
      在吃了个八分饱后脑子终于能正常运转,我才察觉到刚刚是多么地有失礼仪,于是和面前的女孩交谈了起来,并且向她们一家致以感谢。
      女孩叫安娜,已经十二岁了,是她的樵夫父亲在回村的路档上发现了昏倒的我,她的母亲则是帮我包扎了伤口,而我来到他们家已经整整两天了,在我的情况稳定后,女孩的父亲就匆匆出了门,以赶上早已出发的运输木材到城镇的车队。我也向女孩简单地介绍了我自己,当然是略去一部分实情。
      “凯因哥哥,你为什么来海都呀?是想在这里工作吗?”
      “不是,只是我需要找的人在这里”
      我总不可能对一个小孩说我是来杀人的吧?
      “是来找朋友吗?他在海都做什么呀?我的爸爸每个月都会和运输车队一起去往海港,您可以搭一趟顺风车,也不必在路上辛苦跋涉,毕竟这里到海都的途中,是有奇怪的东西存在的”
      “奇怪的东西?”
      “对,这几年起经常会有商队的人离奇失踪,再找到时却发现已经没有办法救回来了,就连隔壁的乌塔列叔叔也是这样走的”女孩的神情变的遗憾又悲伤。
      “能具体跟我讲讲吗?”直觉告诉我,这个事件和奇迹之力有关。
      “我不太清楚,凯因哥哥”女孩顿了顿,小声说 “我的爸爸从来不告诉我这件事情,但是这种事件层出不穷,我很担心爸爸,我只知道死去的人的四肢都变得僵硬,就像。。。”
      “安娜!” 门口传来女人愤怒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和客人说这种事情!”
      ”妈妈!抱歉,我什么都没说,我,我,小乌塔列说有事找我,我去隔壁婶婶家了!”
      女孩一溜烟的跑走了,剩下我在床边尴尬地看着那个妇人,她手上端着一锅汤,腰间还系着围裙,显然是刚刚从厨房出来,这应该就是女孩的母亲了,我想下床表示感谢,却因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
      “您别动,伤口有点深,还发炎了,您需要躺着休养”妇人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汤锅,手往腰间蹭了蹭走过来将我扶回床,还拿了个靠枕让我能舒适地靠在墙边,动作轻和温柔,这倒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温婉的女性,从前母亲在家对父亲倒是顺从,但对子女除了幺妹外几乎没有笑过,根本谈不上慈爱温柔;几个妹妹,从小舞刀弄剑的,一个个都和丛林里的母狮一样,不如意时对我这个大哥也是毫不手软,所幸她们打不过我,不过前些年年纪更小点的时候向父母打小报告,我因此被关禁闭也是时常的事。所以面对面前这样的女性时反而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谢谢您夫人,我是来自北方艾文城镇的一名猎人,我叫凯因,您和您的丈夫救了我,我不知道如何感谢,您有什么需求我可以帮到您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好好报答您和您的一家子的”我酝酿了一下,开口致谢是必须的,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庄园后独自见到外人,如此善良的人。
      “您别这么客气,如果帮助人只是为了获取酬劳和好处,我们就天天去危险的森林里开个救助站了。我是奈尔,伊尔赫芬特,是我的丈夫亚伯将您救回来的,您当时伤的很重,我还担心您没有办法醒过来了,还好伤口恢复的速度奇快,您再休息几天就可以下床了”
      “谢谢您伊尔赫芬特夫人,您和您丈夫的恩情我不知该如何感谢,等您的丈夫回来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他” 虽然觉得不妥但是我还是想了想,开口道
      “我想问一下,刚刚安娜说的奇怪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能告诉我吗?”
      在我提到奇怪的事情时,面前的妇人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客人,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感觉到面前的她,突然在细细打量着我,我似乎问了什么禁忌,她就像一个审判者一样在思考我的目的,怀疑我的动机不纯。
      为了放下她的戒心,我对简单地说了我去海都的理由,当然是编造的。
      “您是为了找您的朋友?高塔家族的那位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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