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君良婿》小拾

4、第4章

　　芙清屈身为她梳理发髻，檀木香的木梳顺着额头到发梢，有瞬间的恍惚，是悦姑姑回来了。
　　铜镜里的那个面色枯槁的憔悴女人，真的是她自己吗？
　　碧宫里的胭脂她全部舍弃在那里，就像她只是偷偷跑出去玩，总会回去的，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出来找她的，会吗？
　　他偏喜静，却又爱烈酒。
　　他总是一袭月牙色的白衣，银色的长发飘逸若是散落在腰间，从身后看像极了女子，她常常想，这世间万物再也找不出如此绝色之人。他轻盈的身姿，他稳重的步子，他过分清冷的面容，甚至他那浅的无法察觉的笑意，她都喜欢。
　　她只是想，静静陪着他，因为他孤寂，她那样心疼！
　　悦姑姑说，那夜雪很大，她蜷缩在发霉暗潮的树皮下，脸色发青，手上有很深很深的血红色牙印，周围空无一人，嘴还在喃喃自语。
　　那么冷的天，再迟一些，就撑不住了。可偏偏他来了，迎着月光，面色温柔，他弯腰抱起她，裹在厚厚的袍子里，在他温暖的胸膛里她仿若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芙清，玄黎可会来接我回去？”阿狸透过镜子看着芙清的眼睛，声音轻的不能再轻。
　　芙清的手毫无预兆地停下，低下头不敢看她微微猩红的眼睛，阿狸从来都是会笑的，哪怕是她被困在寒冷的冰窖或是受尽火窑烈火的煎熬，也从未露出苦涩。
　　阿狸奄奄一息倚靠着她身体的微弱呼吸的时候，眼里却在笑：“玄黎，他会来接我的，他答应了，会来的，等我取出血莲子，他就会来的。”
　　芙清温柔地为她盘花，终究还是没说一句话。
　　这孩子偏天生倔强，认准了也要咬牙去做，她也许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也无法舍弃玄黎，她为何要陷入他那样冰冷的人的致命温柔里。
　　玄黎只是偏偏头，不过随意一句，阿狸天生软骨，想必练这雨舞也是好看的。
　　阿狸眼睛里那时仿若带了光，痴缠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喃喃道：“雨舞。芙清，我要学雨舞，日后跳给大祭司看好不好？”
　　阿狸却是极怕冷的寒体，阴湿的天气都要老老实实呆在暖炉旁边，旁的丫头都是轻纱薄袖，唯有她加了好几层棉纺丝绒在身上还觉不够。这样的体质，偏要泡在池塘里适应温度，强忍着身体的颤意，体态舒展，眼神温婉动人。
　　好不容易练好了，却总是傻傻地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献舞。
　　她站在阿狸身后，看着她神色黯淡地盯着那些腰身柔软的舞姬，个个妩媚动人，淡黄色的薄纱缠绕在腰间，勾人心魂，可玄黎的眼里也不曾有半点情动，他若无其事地品茶，眉眼分明不染半点尘俗。
　　阿狸委屈地问她，“芙清，那么多女人，玄黎都不喜欢，他到底喜欢哪种？”
　　她只是摇摇头，却忍不住提醒：“阿狸，可是要大祭司的喜欢！”
　　阿狸往后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点头，眼睛明亮带着满心期颐：“只要一点点，一点点都不可以吗？”
　　芙清俯身摸摸她的脑袋，“大祭司是喜欢阿狸的，阿狸那么可爱，那么听话，他对阿狸那么好——”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对阿狸笑，也不曾说，说，他是喜欢阿狸的。”阿狸把脸埋进膝盖里，小小的肩膀却在颤抖。
　　阿狸，大祭司那样肆意的人，却唯独不喜笑。那你为何偏要心里有他？芙清苦笑却不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