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阙》清水浊流

18、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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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试图在当年留下来的野史之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想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两人留下的亲人，只可惜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怎么也想不到，韩浅和陈玄的后人会流落进了长宁境内，并且被卫逐给收留了下来。

　　查到卫澜和卫宓的踪迹，季延花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等到季延将人送到季忱面前时，季忱才知道，韩飞苦苦追寻的人此时在季延手上。

　　季延和自己之间的互相制衡，和当年韩阳和韩政之间的互相制衡很像。

　　季忱知道季延是打算将卫澜和卫宓作为以要挟韩飞的棋子，但是他无法反对，季延手中虽无政权，但是军权却有四分之一握在他的手中。

　　先帝为了防止一人独大，在自己继位之后，将军权分了四份，一份留在自己手中，一份给了季延，一份给了季允，另一份留在了赤炼军大帅边谌手中。

　　卫宓听完了季忱的话，却很平静，她一开始就以为自己不过是个孤儿，现在就算知道了自己是所谓长公主之女，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她的记忆里，就从未出现过这个母亲的脸庞。

　　她什么都记不得，也不知道，却也不想知道，很多事情既然忘了，就忘了，想起来反而惹得自己心烦。

　　“陛下，奴婢幼年流离，幸得阿爹收留并养育至今，在奴婢心里，那所谓的长公主遗孤，不过是一个虚妄的存在，奴婢姓卫，而不姓韩。”

　　季忱深深地望了卫宓一眼，他似乎看见了与卫宓那个年纪一般的卢绾清，那时候的卢绾清，也是这般大方得体，告诉自己要礼待自己的弟兄和臣子。

　　“阿宓……”

　　季忱话还未出口，御前侍卫柳野便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陛下，丞相和弘王带着一干文臣进宫了，现在正在御书房求见陛下，想来是因为重新立后之事。”

　　柳野的话音一落，季忱便咳了起来，袁泗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帮季忱顺气，柳野满脸的担忧，但又做不了什么。

　　季忱的手帕上没有卫宓想象中鲜红的血，但是卫宓看得出来，在卢绾清甍逝后的半年之内，季忱的身体是每况愈下，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应当就是季延。

　　“立后？”季忱笑笑，“他们以为逼着朕立后就能将这天盛给抢过去了吗？真是可笑。”

　　袁泗扶着季忱站起来，柳野也上前，“陛下，这小姑娘……”

　　柳野的言下之意便是，当除，不当留。

　　“罢了，幼安很喜欢阿宓，朕不想让他在失去母妃之后再失去阿宓了。”

　　季忱摇头，示意卫宓过来。

　　他从胸前摸出了一把簪子，样式精巧玲珑，卫宓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被惊艳了。

　　季忱轻柔地把簪子簪进了卫宓的双丫髻中，“阿宓，你可知季延为何要带你进宫？”

　　卫宓颔首，那天，第一次见到卢绾清的时候，她就知道季延选择她的理由了。

　　不仅仅因为自己是韩国郡主，还有另外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的眉眼之间和卢绾清很像。

　　卢绾清和卢绾荼虽为亲姐妹，但是卢绾清长相出挑，柔中带媚，而卢绾荼却是另一种美，两个人在一起，也鲜少有人看得出二人是姐妹关系。

　　想来卢绾清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为难于自己，一半是因为季延，一半是因为自己和她六分相像的面容。

　　“是啊，你和璇玑真的很像，像到朕都要分辨不出是你还是璇玑了。”

　　季忱轻叹一声，摸摸卫宓的脑袋，随即离开。

　　柳野回看了卫宓一眼，眼中似是警告，似是祈求。

　　卫宓佯装未见，她拿起竹篮，也没摘红梅，悄然离开了御花园。

　　今天的风，很冷很刺骨，卫宓觉得，这是十一年来，自己感受过的最冷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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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大殿上，跪满了一身朝服的臣子，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逼季忱立后。

　　边谌现在在边关，想要助季忱一臂之力也是鞭长莫及，而季允向来不参与这些政事，一时之间，群臣的威逼和季弘的纵容，使得季忱有些进退两难。

　　季忱脸色铁青的看着跪满地的臣子，突然笑了笑，“丞相大人，你且扪心自问，璇玑在世时，没少帮你说好话吧？如今璇玑走了不过半年，你就携带群臣，进宫逼朕册立新后，你安的什么心？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良心？”

　　丞相张以渐立马出列跪下，“陛下明察，老臣并不是所谓忘恩负义之人，皇后娘娘夢逝，老臣也是痛心无比，可逝者已逝，这生活还是照旧而过，若是因为一时悲痛而牵连了国祚，陛下，您也无法和先帝交待啊！”

　　“大胆老贼，陛下的错对岂是尔等可以随意评论的？”

　　一旁的柳野忍无可忍，一群假惺惺的人端着为国为民为君好的名头跑御书房来威逼陛下立后，看似忠心耿耿实则狼子野心，一国之君岂容他们相逼？

　　利刃出鞘，张以渐吓到脸色灰白，也不知是真是假。

　　“柳野，退下，让他继续说，朕倒是要看看，若是朕不立这个新后，先皇是不是要从皇陵里爬出来，逼着朕立后，还是直接将朕也带进那皇陵中去。”

　　季忱挥手让柳野退下，柳野愤恨地看了张以渐一眼，极为不甘地回到了袁泗身边，袁泗低低的叹口气，示意柳野不要轻举妄动。

　　张以渐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陛下，老臣断然不敢有半句冒犯陛下和先皇的话，只是这皇后牵连国祚，一如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六宫也不可一日无主，还请陛下三思啊！”

　　说罢，张以渐身后的一干大臣也跟着磕起了头。

　　季忱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季延身上。

　　“弘王，关于朕册立新后一事，你怎么看？”

　　季延看着季忱，微微一揖，“臣弟以为，陛下与皇后伉俪情深，皇后夢逝不过短短半年，心中确实是不愿立后的，依臣弟之见，陛下不如为皇后娘娘守孝三年，等到三年孝期过去，再商谈立后一事。”

　　听了季延的话，张以渐和其他老臣都愣了一下，原本逼着季忱立后的事情就是季弘先找到的他们，如今这人却临时改口，似乎意图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

　　只要季忱应下了季延的建议，那么他们几个人就会落一个逼君立后惊动先皇的罪名。

　　“就依弘王所言，”季忱一拍大腿，“袁泗，快拟朕旨意，朕与皇后伉俪情深，因此朕要为皇后守孝三年，三年之内全国上下不允许办任何喜事，所有事情都得推到朕孝期满了为止。”

　　袁泗抬眼看了季忱一眼，随即福身，“遵旨，老奴这就去办。”

　　等袁泗离开，季忱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众人，“众位爱卿还有什么事情吗？若是没了，便退下吧，这天冷，朕要回去歇息了。”

　　说罢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携柳野离开了御书房。

　　张以渐从地上爬起来，几步冲到季延面前，“弘王，你之前不是那样跟我们说的，怎么事到如今还变卦了？你可知道若是陛下震怒，我等今日就得上断头台了！”

　　季延笑笑，“张以渐，我看你是真的老糊涂了，你没看见陛下刚刚的神情吗？他可是皇帝，你若是逼他，他就不介意和你来个鱼死网破，他是我兄长，我自然比你了解他，现在与其与他生出嫌隙，不如就顺着他走，等到他发现自己的选择出现错误，也为时已晚了。”

　　听了季延的话，张以渐脑门上的汗也凉透了，他擦擦脑门，“三年之后会发生何种变数谁也无从知晓，弘王，兵行险招招致的后果往往是以失败收场。”

　　季延抬眸看了看离去的众臣子，将张以渐拉到了门后，压低声音道：“张以渐，你若是嫌你这丞相之位不够好，那就滚下来，有多少人盼着能坐上如此高位，我劝你还是放聪明些，最好不要处处忤逆我的意思，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以渐脑门上的汉又一次开始唰唰的冒出来，当年因为自己一步之差，不得已的步步错了下去，被季延死死抓住了把柄，想要脱身，却再也无从离开。

　　你下了水，染了一身鱼腥味，上岸之后想要洗干净，却已经没了可能。

　　自己几次想要脱离季延的掌控，每一次都是徒劳，反而被季延控制得愈发动弹不得。

　　自己不能拿全家上下的人作为违背季延的代价。

　　“老臣哪敢对弘王有半分异心，弘王弱势让老臣以命相赠，老臣也绝无半个不字。”

　　季延轻嗤一声，“本王自然是看不上你这条即将油尽灯枯的性命，不过你全家的性命，本王到是兴致很高。”

　　张以渐慌忙跪下，“弘王明鉴，老臣对弘王忠心耿耿，断然不会有半分不臣之心，还请弘王不要难为老臣一家小儿。”

　　季延踢了张以渐一脚，让他起来，“你的忠心还是用在一些正事上好一些，若是被本王知道你暗中做了什么，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张以渐唯唯诺诺的称是，季延懒得理会张以渐，施施然的离开了御书房。

　　卫宓从御花园回心安殿的时候因为迷了路，就稍微用了些时间，她还没绕过宫道，就遇上了从御书房里出来的季延。

　　她知道季延进宫了，所以在迷了路之后也没着急找出路，反而是在里面晃悠了会，只是还是遇上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卫宓了了心神，随即上前给季延请安。

　　季延看着如今已经长成的卫宓，颇为满意，只是他不满的是，卫宓一直没有照自己的意思去找季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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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奇怪，章节显示3224个字，后台却是3225字，阿江也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