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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忠心为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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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队伍悄无声息的到了宣北侯府,大门口,陈牧带着一干人等亲自迎接。
“参见皇上。”众人下跪行礼道。
“免礼。”陈牧摆摆手,上前问道,“舅舅如何了?”
“尚在昏迷。”沈若摇摇头,叹了口气无奈道。
“先进去,让御医看看。”陈牧拍了拍沈若的肩膀,“表兄别太担心了,先让御医看看再说。”
沈若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来人!抬侯爷进去。”
“是。”
不多时,御医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着陈牧摇了摇头,“微臣无能。”
陈牧皱眉,“一点办法都没有?”
御医叹道,“启禀皇上,侯爷原本中了毒,双腿又中了利箭,伤到筋脉,微臣...无力回天。”
沈若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忍住眼角的酸涩。
陈牧回头看了一眼沈若,不由得心里一疼,随即又转身问道,“舅舅现在的情况如何?”
“微臣开几副方子,侯爷好生调理,慢慢排除余毒。”御医顿了顿,“恕微臣之言,侯爷原本就在战场上受的伤不计其数,又多次没有好好调养,这一下算是把旧疾引出,不适合...不适合再上战场。”说完,御医看了一眼沈若。
沈若果然抬头,茫然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他原本是想,让自己老爹功成身退,不留遗憾,却未曾料到,途中竟还会出如此变故。
真的是巧合?还是人为?
“朕自然知道。”陈牧有些烦躁的摆摆手,示意御医先退下。
“可是皇上,匈奴那边只是暂时停手,若是少了侯爷......”黄公公凑在陈牧耳边嘀咕了一句,声音虽然不大,可沈若却听得一清二楚。
陈牧一个眼神制止,“此事稍后再议。”
沈若没有说话,等众人退出,才慢慢走了进去,守着沈毅。
一日早晨,文武百官暗潮涌动,总有人借沈毅的伤势,明指暗指匈奴之乱,并请求兵权易主。
“陛下,宣北侯此次伤势过重,皇上就看在他为我朝戎马半生的功劳上,暂且歇息,养好伤势也不迟。”
“陛下,匈奴尚且未平,大将折损,实乃不祥之兆。微臣以为,应当尽早选出主帅,远赴边疆,平定战乱。”
“陛下,宣北侯接手边关军几月余,对边疆甚是了解,此时换主帅,对诸事生疏不说,还会被匈奴钻了空子,趁机反扑。”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让宣北侯带伤上阵?!”
“话不是这么说,我只是适当分析利弊,一切如何,还应让皇上定夺。”
“你分明就是看侯爷不顺眼,想除之而后快!居心叵测!”
“你这就是血口喷人了,我何时......”
“都给朕住口!”陈牧实在忍不下去,眉宇间带着稍纵即逝的怒气,“你一言他一语的是想作甚?!”
百官不敢吭声。
坐在上面的已经不是三年前没有主见的三皇子,而是历经了三年朝堂打磨的天子,谁也不敢惹,谁也惹不起。
裴东站在下面许久,左顾右盼,忽而站出来道,“陛下,微臣倒有个主意。”
陈牧皱眉,冷冷的盯着裴东,他似乎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又似乎不知道。
“依微臣所见,不如让宣北侯独子沈若做主帅。”裴东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陈牧。
沈毅的事情必须继续下去,皇上顾及着沈若,不如暂且让沈若远离京城,这样事实隐瞒起来,倒也容易,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沈小侯爷是宣北侯独子,此时担任主帅,既能服众,还能从宣北侯手中接手下来边疆的讯息。”裴东道。“再说,沈小侯爷已及冠,应当为国效力,陛下,宣北侯如今......”
“够了。”陈牧揉了揉眉心,语气却比刚刚要软一些,“此时容后再议...退朝。”
裴东在朝堂上提出的建议,虽然被陈牧否决,可众人都心照不宣——这已经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奏折一封封的被送到御书房,送到陈牧眼前。
陈牧看着桌上的奏折,又看了看底下跪着的裴东,一脸阴鸷。
“裴爱卿,你还记得,朕当初说了什么吗?”
陈牧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情感,吓得裴东又是连头也不敢不抬。
“微臣是为了陛下好。”
“为朕好?哼,你这是在逼朕。”陈牧说完,修长的手指随意放在桌上左边的奏折上,“将近二十封...朕倒是想不到,你有这么大本事呢。”
裴东冷汗直冒,一言不发。
“你们为何一定要这样...逼朕?!” 陈牧咬牙切齿道。
裴东也不想,只好如实道,“先皇留下的百官,都是这个态度。若陛下你要得到先皇遗留的所有势力,必须先把宣北侯除去,除此以外,他们没有别的条件...陛下,您也知道,三年前,许多大臣支持的是大皇子,若不是先皇的遗诏,还有宣北侯平定反贼...除了三皇子,老臣们也不会...不会老老实实的接纳...接纳陛下您,他们接纳的同时,也对,对宣北侯恨之入骨。他,们说了,只有宣北侯不在了,他们才会把手里的权力交出来...陛下...朝堂动荡,须以大局为重。”
“够了!”陈牧心有些隐隐作痛,软瘫在椅子上,“你退下,让朕静一静。”
“是。微臣告退。”裴东起身,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门外是等候多时的裴湫,见自己爹出来,松了一口气,“爹。”
裴东应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我去公主那坐了一会儿,听皇上又召见您了,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裴湫说到这,皱眉不解道,“爹,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沈若去边疆?这万一要是死在......”
“怎么?担心起别人来了?”裴东冷笑一声,“不是挺喜欢跟别人打架吗?”
“谁担心他了!他爱如何就如何!别来惹我就成!”裴湫不屑道。
裴东坐进马车里,看了裴湫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酒楼是里故意说那些话,激沈若打你。你也是自作自受。”
裴湫顿了顿,随即否认道,“才不是。我干嘛要上赶着让沈若打?这不是贱吗......”
裴东闭眼,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来,“你当初不是跟他只是小打小闹吗?怎么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怎么闹得?
裴湫也不记得了,或许是几年前,或许是更早,以前他跟沈若还只是小打小闹,到后面,就是相互看不顺眼。
“宣北侯功高盖主,我早划清一下界限,也好让爹你好做。”裴湫笑了一下,“起驾!回府。”
裴东看了裴湫一眼,叹气道,“湫儿,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做好自己便可,爹没事。”
裴湫眼里蒙上一层担忧,却在转身朝向裴东的时候变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爹,你还说了,成天被皇上召进宫,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是给您赐婚呢!我都有些嫉妒了。”
“嫉妒个鬼。”想到这个,裴东就叹了口气,在御书房简直就是心惊胆战,此时的陈牧比三年前要更加可怕。
“哎呀!担心什么,爹!皇上那么器重你,你高兴才是!”裴湫吊儿郎当的倚在墙上,嬉笑道,“爹你老是担心些有的没的,看我,多自在多快活。”
“是,自在快活的闲到整天找茬。”裴东又气又笑的看了裴湫一下,“回府回府...小兔崽子。”
沈毅喝了御医开的药,没过几日便醒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沈毅对自己的伤势似乎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惊讶,反倒是坐在轮椅上,在听院里晒着太阳,云淡风轻的看着书。
“侯爷,裴大人来了。”宣北侯府的下人进来小心禀告道。
沈毅抬了一下眼皮子,点了点头,“请进来吧。”
沈若诧异的看着沈毅,“爹,你确定吗?”
你俩不会对骂起来吧?!
沈毅放下手里的书,“你先去前院坐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沈若无奈,他现在是半分脾气也不敢使了——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他爹生气,“可是......”
“怎么,看见你爹现在腿断了,打不着你了,就不听我的话了?”沈毅冷眼瞟了沈若一眼。
沈若倒吸一口冷气,立刻起身,“我去,我去。”
裴东一脚刚踏进后院,就看见沈若急匆匆的朝自己过来,不情愿地打了个招呼,又消失不见。
“尚书大人别来无恙啊!”沈毅稍稍侧身,看着裴东。
裴东今日一身素朴的衣衫,带着几分特有的书卷气,如果不说话,倒还是看的沈毅挺舒服的。
“来看看宣北侯死没死。”裴东甩了甩袖子,走上前去,讽刺道,“呦,这是闲自己安安分分的死法不够轰烈,找事儿做?”
“你不是寻不到我的错处吗?匈奴恰巧布了局,我只是将计就计,顺便最后做些事。”沈毅喝了一口茶,说完又顿了顿,“听说你老是劝皇上了结了我?”
裴东背过手去,“谁让你找死?”
沈毅笑了笑,不再说话。
裴东站了一会儿,随口道,“皇上不想你儿子去边疆。”
“他会去的。”沈毅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双腿,“文武百官,再加上沈若主动请缨,不去都不行...说到底,还是你没用。”
“......”裴东今天没心情跟他吵,夹在中间,人头难保,让他步履维艰,偏生有没有什么办法。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你确定你真的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