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漫漫长夜》阿米巴

6、穿越黑夜

　　“……Bruce，你说的那些该死的小玩意儿到底在哪？”
　　超人一边转悠一边抱怨，他并不习惯和蝙蝠侠一样长时间地呆在蝙蝠洞里——对于阳光之子来说这个地方未免太阴森了一些。但是，这毕竟是Bruce的强烈要求。超人觉得还是相信他更好办些，至少能省下把他惹火后的一大堆麻烦。
　　“那不是该死的小玩意儿！”蝙蝠侠的声音有些恼火而且不耐烦，听上去和几天前一模一样的不友好和粗暴，“就在那里，用你的透视眼好好看！”
　　“好吧……”超人头一次觉得忍受这家伙的呵斥竟然也是件乐事——如果一个人还有力气发火，就证明他的处境还在自己能够应付的范围——他用透视眼扫过操作台后面的一排柜子，“哦，我看到了！”
　　“带上它，”蝙蝠侠听上去松了口气，“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今天就可以把他了结。”
　　“是的，我们会的。”超人得意地笑着，强调了一遍“我们”这个词，结果招来那边蝙蝠侠一声不快的冷哼。好吧好吧，别生气，Bruce。
　　“Bruce？”停顿了一下，超人又收敛起了笑容，“我之前跟联盟通过话。尚恩说是V封闭了哥谭，他可能会用同归于尽的方法消灭孔拉。”
　　“晤。”蝙蝠侠的回应似乎过于简洁了。让超人有点怀疑他对此的看法是否和自己的一样。
　　“你没有碰到他吗？他也被孔拉带走了。”超人追问，眉毛和嘴巴都扭向一边，好象这样就能挤成一股信号把自己从无线电中发射出去。可是他忘了自己不是尚恩。
　　“我会考虑的，知道了。”蝙蝠侠似乎对这个问题兴趣不大，他的声音里透着“快结束吧”的意思。这让超人有点局促不安。
　　“我只是希望你小心……”他在这边说，声音越来越小，然而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回答，他只好不情愿地结束，“祝好运，再见。”
　　这次那边连回答他都没有就切断了。
　　超人呆呆地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头脑里环绕着许多猜测和担心。但是很快他便了解到只是担心什么也做不到，于是他转身冲了出去，鲜红的斗篷在身后划下一道火焰般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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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许我解释吗？”
　　蝙蝠侠切断和超人联系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V平静地发问——刚才谈话的内容吸血鬼显然全部都听到了。
　　Bruce朝他投去冰冷的一瞥，算是给了肯定的回答。
　　“我很抱歉，”V说，尽管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为这事感到羞愧的样子，“但是我并不记得自己被分成两半时做的事情，也没法解除，至少是没法马上解除。”
　　“你的一半都可以做到。”蝙蝠侠低声咆哮，说话时露出新生的利齿——这是一个威胁的姿态。不过在另一个吸血鬼面前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我有人类血统，因此几乎不会魔法，孔拉的攻击把我分成了人类和吸血鬼两部分，而吸血鬼部分自然比我对魔法在行的多。”吸血鬼镇定地望着他，“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Bruce用蝙蝠侠的眼睛凝视着他，他的右手下意识地紧握：
　　“孔拉把你放在这里，是因为杀了你也无法解除屏障？”
　　“不见得，你可以试试，几率是一半一半。”吸血鬼轻描淡写地回答，好象死亡是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不过蝙蝠侠明白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实在是太碰运气了。他和孔拉一样，都冒不起这个险。
　　“你几乎不会魔法，”蝙蝠侠用陈述的口气叙述着他的问题，“但是他却视你为大敌。”
　　“哦，我想，这和你被某些异能恶棍视为大敌的缘故是相似的，蝙蝠侠，神气的能力帮不上什么，只会让人变得懒于思考。”吸血鬼微微扬起眉毛，黑眼睛扫过蝙蝠侠的脸——Bruce有些怀疑自己的面具是否足以挡住他那冰凌般刺入感极强的窥探。
　　“的确。”然后蝙蝠侠点头表示同意了对方的观点，接着他的目光移开，投向布满锈色和青苔的肮脏的天花板，带着一点邪恶的笑意轻轻说，“这儿需要开个天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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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人起飞的时候觉得身体有点沉——他竭力暗示自己那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头顶阴云密布的天空。但是他没办法忽略自己的真实感觉。
　　他觉得不舒服，他的身体对温度变化太敏感了，对那些掠过紧身衣表面的冷风太敏感了。这让他的高空飞行不得不维持在一个放在以前绝对是闲庭信步的速度。这样的事实真是令人十分沮丧。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早晨刮胡子时不小心（他几乎没有用过剃须刀！）留下的伤口竟然没有愈合的时候，这种搀杂着恐惧的懊丧又增加了些。
　　超人并不是没有过失去超能力的经历，但他也说不清这次他为什么这么丧气。
　　相当相当丧气。
　　接着他很快意识到了正确答案——事实上答案一直就在他脑子里，只是他一直在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罢了。
　　他看见了Bruce正站在自己正下方的一条小巷里，抬头望着他（对普通人来说，现在的超人应该只是几百米高空上的一个很容易忽略的小红点）。他看见超人了。
　　是Bruce，而不是蝙蝠侠。而且是吸血鬼Bruce，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现在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异能者。
　　超人在降落下去的过程中马上意识到自己在觉得不平衡。毕竟，正常情况下，The man who has everything应该是超人才对。还有他知道他根本不应该嫉妒Bruce，超人见过更多更强大的异能者，再多一个也不算什么。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蝙蝠侠？！一个没有任何异能的蝙蝠侠已经够他受的了！
　　“……超人？”
　　Bruce不耐烦的口气提醒他必须要在这个家伙非常有限的耐心耗尽之前迅速把注意力转回手头的事上来。
　　“看来你并不需要超人的援助，先生。”超人试图用平静的打趣来掩饰自己的分神，但是他马上注意到对方的脸因为这句话拉的老长。然后超人目光下移，迅速看到Bruce的半边身子靠着墙——有一条腿没有着地，只是脚尖和地面稍有接触。
　　哦，真见鬼。
　　“我……我，没看见，抱歉，但是……”超人想要解释的所有努力都被他自己的慌乱辜负了，他结巴得根本就不象个记者——这样的他要是能得普利策奖才叫见鬼呢。可是，如同正义联盟的其他人一样，他根本没法子镇定地面对一个真正沉着脸的蝙蝠侠。
　　这比一秒钟绕着地球转七十二圈还疯狂，没人能做到。
　　“……Bruce，但是……”好在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别的话题，他的目光定在了对方长长的，几乎拖地的黑色立领黑斗篷上，“你穿的什么？Bruce，他把你当成谁了？中世纪的伯爵？”
　　“不是他，而是他们。”Bruce看上去有点尴尬，这让他那张刚才还严酷的面容显得有点可爱起来，然后他似乎不大情愿地扭转过头去，用眼神指给超人看他的新伙伴。
　　“上帝……”
　　超人只往那儿扫了一眼就再也没法子把目光移开。
　　那是一群孔拉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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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uce非常理解超人现在的心情。事实上他自己最初接受这个事的时候心情也不比对方好多少。
　　蝙蝠侠刚从地牢脱身就碰到了这群吸血鬼，自然而然的，他立即准备攻击。然而V喝住了他。
　　“摘下面罩！”
　　他大吼，蝙蝠侠并不想听他的。不过他知道自己很难从眼前这一大群敌人中全身而退，而V对这些敌人的了解显然比他要多的多。因此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他照着对方说的去做了。可是这并没能让吸血鬼们退却，相反地，他们更加大着胆子地靠近过来。有那么一刹那，蝙蝠侠的肌肉都已经绷紧，身体马上就可以做出反射性的却绝对致命的攻击动作了。
　　而这危机根本没开始就解除了。孔拉的吸血鬼走到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接着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去，一个一个地在Bruce眼前跪下去！并且，不可思议地态度谦恭。甚至，虔诚。
　　这不象是对待敌人，倒更像是膜拜神柢。
　　简直是莫名其妙，难道这群死人的脑子都腐烂了？——这是Bruce的头一个念头。直到下面的V再次开口。
　　“我没有食言，约翰，你们的老国王Dracular的确回来了。”
　　那群吸血鬼中似乎是为首的一个青年朝下面投去冷冷的一瞥，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显眼的伤疤：
　　“很高兴的是,多少年来，您还保有有对合作者的诚实，那我也会履行约定，尽力在之后保证您的安全。”
　　V没再应声，但是再粗线条的人也该想到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Bruce意识到自己被“卖”了，然而他也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冲V发火——蝙蝠侠长得像Dracular（的确是不一般地像），这个情况不用来救他们俩的命太可惜了。
　　而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他也得对真相保持沉默。
　　接着他便被约翰他们带走（他始终缄口不言，而一切都证明这是最佳选择），直到被他们带出来，到现在，遇到超人。
　　Bruce开始觉得现在是最好的脱身机会，可是在那之前，在他给目瞪口呆的超人一个合适的眼神示意之前，约翰就开口了。
　　“怎么又是你？”
　　这话百分之百地针对超人。他顿时迟疑着望向Bruce身后，还没从那个呆愣愣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这个大个子甚至连下意识的一句反问都没挤出来就又被约翰的下一句逼了回去。
　　“怎么过了几百年，还是你在给我们的陛下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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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相信有转世这回事情么？
　　超人敢肯定自己眼前这位穿戴得好象中世纪伯爵一样的家伙绝对会给出否定答案。尤其是当约翰告诉他超人是Dracula的情人的转世时。
　　超人真的十分想笑——没有一点不良成分的，真心实意地想要放声大笑。要不是被Bruce那个“你真敢笑我就把你咬死”的眼神狠狠盯着，他搞不好会笑得在蝙蝠洞里打滚呢。
　　“一场政变！”暂时以蝙蝠侠一贯充分的命令能力支走那一大群非人类的追随者，并且稍稍讲解了吸血鬼城中的所闻，Bruce“伯爵”作了结论，“显然孔拉对自己父亲的重臣不是很好。”
　　“所以这帮吸血鬼要造反啦？”超人尽力使自己不那么注意对方那化装舞会似的服装，但是他咧嘴的动作还是太大了，根本没法掩饰那个傻笑上扬的弧度，“你要领导一场革命？”
　　“不成问题，他们死心蹋地。”好在Bruce似乎没怎么注意超人的表情，他正转身面对蝙蝠洞主电脑的巨大屏幕，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飞舞，那动作漂亮得更像是弹奏乐器而非操作机器，“看这里，Clark，我倒是比较担心那地下城的位置。”
　　“哦！亚克汉姆。”超人很高兴能有足以压下笑容的焦虑及时出现，这让他躲过了猛然转身的Bruce的一次怒视。
　　“Clark——”
　　不幸的是Bruce还是发现了，他把一只手砸在操作台上，那苍白的嘴唇拉直，好象这个器官从一开始就是有谁用尺子比画出来的似的。
　　“抱歉，Bruce，我在认真听。”超人用息事宁人的口气说，原本叉在腰间的右手带着示弱的姿势垂了下去。
　　几秒钟后，Bruce的表情有所缓和，他重新转过身面对电脑：“那么我们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超人。”
　　“什么？”超人完全不明白对方到底要说什么，而Bruce则似乎是很满足地回头凝视着他充满困惑的眼睛——该死的蝙蝠侠式思维，总是要给别人摆一道才高兴。
　　“当然是V。”享受了一小会儿这种被最强大的异能者求助着的感觉，Bruce终于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可是他不是说过没办法吗？”超人却依然无法理解，“如果孔拉弄断他的骨头都得不到解决方法，我们又能做什么？”
　　“哦，上帝！Clark，你的脑子要是能和你的身子运作速度一致就好了！”Bruce刻薄地说，狠狠瞪他，似乎打算直接用眼神把自己的想法硬塞进去，“如果他真的不记得分成两半时的事情，又怎么会知道我面罩下的脸会像Dracula？！我可不认为人人都有你那样的透视眼！”
　　“——而如果他知道，他记得……”超人求证似地望向同伴，用小孩子发现好看的贝壳时的由衷兴奋的声音大叫，“那么他一定有解决的方法！”
　　“他肯定有，不然他没有筹码要挟孔拉好让自己活着。”和他相比，双手抱肩立在一旁的Bruce则显得十分冷静，“我们必须在他趁乱逃掉之前看住他。”
　　“但是比起这个我倒更担心另一个问题。”
　　超人说。Bruce的眼睛眨了下，他依然不会直接问出自己的困惑。两双蓝眼睛就这么对望着，一双担心，一双不安，直到一方开口：
　　“就是杀死孔拉是否真对你的恢复有用。”
　　蝙蝠洞里弥漫过一点僵硬尴尬的气氛。Bruce没再出声，而超人则把这当作鼓励他说下去的肯定，他小心地把自己想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Dracula死的时候，约翰他们显然没有恢复。所以我比较担心，如果没有孔拉的力量，你是否真的能恢复。”
　　很简单的意思，但是说出口时却让超人觉得难以启齿。
　　“即便不行也没关系。”然而Bruce，作为这一事件最重要的当事人，却远没有他那般的担心。蝙蝠侠的蓝眼睛冷得好象本人苍白的皮肤，那里面的眼神坦然表示他绝对接受得了最坏的结果，“Bruce可以死去，活着的应该是蝙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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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里有某些不详的意味，就好象某个邪恶的诅咒一般狠狠刺中了超人，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但是——得了吧，不会的。不可能。
　　“谁也不会死。我不会，不会允许。这不可能。”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口气说出这句话的，他只看到Bruce的眼睛里刹那间灌满惊讶。
　　“你一向的多愁善感又严重了，Clark？”Bruce看上去好象是想挖苦他——对，像往常一样，一点情面也不给。但是超人听见那声音不对劲。某些干扰性的感情削弱了这些词语的讽刺效果，也让那蝙蝠侠式的冷笑弯得更接近一个无奈而痛苦的苦笑。
　　“我只是想阻止你继续用乌鸦嘴诅咒自己。”超人试图反驳——事实上他这次的反驳比任何时候都优秀。可是这没什么好高兴的，这里的气氛糟糕得能让活人憋死。而Bruce意味不明的注视则把这一切搅得更加糟糕。
　　“出去后，我会好好感谢你的高度评价的。”
　　Bruce抬起一只手指着他，接着拖着断腿转过身去。
　　“我们需要记住行动线路。”他以蝙蝠侠的身份说，像国王看着自己的领土一般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哥谭的地图。就在他移动的时候，那该死的袍子显然有些碍手碍脚，于是他把它扯下来，露出里面的蝙蝠衣，可是想完全摆脱它却很困难。
　　而超人安静地在后面看着他，看着他的蝙蝠衣——那像是某种特征的徽记，有如基因，或者指纹。毋庸质疑，那是属于蝙蝠侠的。
　　是永远永远不变的。
　　超人对自己说，然后他走过去，以帮助自己的朋友从黑色的不实用的中世纪装中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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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回来的部下是约翰——他那青年的脸上有一双叫人不舒服的，老人般锐利而洞察人心的眼睛。他没有带回不好的消息。V还在原处。
　　这有点奇怪，因为Bruce直觉上感觉这个怪物应该会逃走——尽管他知道对方已经手脚尽断，无法移动。
　　或许他忽略了什么？Bruce的视线下意识地移动，寻找着可以提供灵感揭开这个迷题的东西，直到看见超人。超人立刻条件反射似地冲他扬起嘴角的弧度——哦，这个蠢货难道不知道傻笑以外的招呼方式么？
　　虽然他得承认他现在挺喜欢——不，是习惯这种傻笑了。这让他感觉对方不像其他异能者那样……超人比其他全部异能者都要显得友好些。甚至。
　　Bruce想起自己以为已经杀了超人时经历的暴怒的痛苦，也许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错过了一些事情。或许蝙蝠侠可以有个哥谭镇外的朋友——尽管大部分时间里他们仍然……看上去不太和平。
　　等等。他想他知道了。
　　“他一直是一个人？”迅速转回视线问约翰，Bruce没去管来不及收起微笑的尴尬的大个子，“从来到哥谭以后？”
　　“实在抱歉，陛下，我不清楚，他在原来的世界有很多擅长魔法的鹰犬，他不是个惯于单独行动的人。”约翰看上去有准备过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在这个城市封城之前，他都还在单独行动。可也不排除他故意做给孔拉看的情况。”
　　“那么他现在是不是我们的敌人？”超人有些性急——但是很好，Bruce正打算打听这个事儿呢。
　　“……任何时候，”约翰沉默了下，在得到Bruce的示意时才开始回答，“任何人都可能是陛下的敌人。如果没有利益关系，我们和他的信任也完全不成立。而在孔拉被杀之后，这点信任也会消失。”
　　这听上去是个完全没有重点的，摸棱两可的回答。可是Bruce相信他抓的住重点——虽然这重点令他自己都觉得头疼。这一次，蝙蝠侠明白自己真正地棋逢对手。
　　“从开始你就明白他在利用你们？”
　　“我们各取所需。”约翰用纠正的语气说，“如同陛下您和我们。”
　　这个定义出乎意料地精确——它意味着约翰也很明白，至少是现在明白这个主人是冒牌的。而Bruce很惊奇的是它竟然不是一句羞辱。虽然这个意思听上去也够叫人火大的了。
　　“我们的合作关系最长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Bruce没有想到自己再开口声音也可以如此平静——这甚至不比在商场对峙时的凛冽，而那时尚与性命无关。
　　“您已经帮助我重新召唤起老国王的信徒，我自然不会对您造成威胁。”约翰维持着仆人的姿态，话语却已经俨然不止是这个身份，“我会保证您和您的伙伴的安全，并且决不向任何其他吸血鬼透露这个真相。”
　　这听上去会是个可靠的承诺。但是蝙蝠侠不是一个能在保护区中呆的住的人——事实上如果他愿意的话，几年前就可以飞离这个伤心地。
　　而他选择了决不放手，哥谭市的每一条街道对他来说就如自己的血管一样重要。他宁可像条看家狗一样守着它——就像超人不会放弃地球一样。
　　“这是我的城市。”蝙蝠侠不记得自己第几次重申这一点。而约翰望着他，微笑起来，惨白的手指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他现在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接近人。
　　“请相信我，尽管您不是真正的陛下，但是我很尊敬您，几乎像尊敬真正的他一样，”约翰的笑容看起来真诚而不带任何虚伪成分——一种真正的尊敬，就好象……Jason，该死的……“我也听说一些您对这个城市的责任感。可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您想继续长久地守护这里，我劝您，还有您的朋友都不要参战。我以我个人的立场，希望你们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孔拉的残忍在任何人想象之外，这将是一场鲜血四溅的战斗。我们可以长生不老，却决不是完全不死。在战场上……我们甚至无法确保我们自己的安全。”
　　“……”
　　三人间又经历了片刻的沉默。Bruce看见超人的眼神已经柔和下来——这个外星人通常情况下都是极容易被打动的。好听点说是心肠软，难听点就是不够警醒。不过如果他不是这样，Bruce知道自己的情况就可能会糟糕的多。
　　“为什么要去送死？”果然，蝙蝠侠还没有来得及阻止，超人已经开了口，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温和，就是有点不安——他无法直面牺牲，尽管他常常会是那种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傻瓜，“你们说服V解除魔法，我们的联盟就会来帮你们……”
　　“你们怎么帮？”可惜的是约翰显然对于超人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的嘴角微微一动，真诚的微笑就成了充满讽刺意味的冷笑，“你们世界的魔法跟我们的完全没有交集。而且不像Bruce陛下，我们都是真正吸食过人血的怪物，无法变回人类，不伤人我们就会死——所以如果战斗结束，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们的幸存者？我们都是老国王陛下创造的，以兄弟姐妹相称的手足，我怎么可以让同胞在挣开孔拉的统治后再到你们手下送死？”
　　超人愣住了——这对他是个大打击。因为Bruce很清楚他还在做着让这些吸血鬼全部恢复成人的美梦。事实上，关于约翰的顾虑和立场，Bruce早就考虑到了。只是一直没法对超人提起。
　　但他坚决不承认这是怕打击到这个大家伙。他只是觉得烦心的事儿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加一个愁眉苦脸的外星人。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我可以恢复？”Bruce问——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比任何事都重要，尤其是比那个名叫超人的大个子。
　　“几乎是。”约翰低声回应他的话，似乎不大有信心，“但是答案不在我们这里。”
　　“那孔拉？还是V？”
　　“这不是二选一，陛下。”约翰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要发布一个好消息，“不能用‘或者’，也不能……”
　　“我不想跟你玩文字游戏。”Bruce打断他的话，“你不能肯定。”
　　“是的，”被对方抢白似乎反倒让约翰松了口气，“本来只有Dracula陛下知道，而我们不确定孔拉是以正常手段获得王位，也因此无法得知这个秘密是否被传到了他手中。至于被你们称作V的。在以前的合作中他坚持和陛下在私人环境中交流。我拿不准他到底知道多少。”
　　Bruce终于彻底厌烦了。“我以为你是你那个老国王的亲信。”
　　“所有陛下创造的我们都是平等的，”约翰一点也不生气——显然维持足够的礼貌和谦逊也是他的责任还有义务之一，“十二圣徒也不例外。”
　　十二圣徒，这听上去的确够讽刺。
　　“所以如果您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的话，容我告辞。”约翰用这句话作为最后的结束语。这是唯一有失礼节的部分，因为他甚至没有等到主人的允许就转身离开了蝙蝠洞。超人试图阻拦，然而Bruce制止了他。
　　“别出声。”Bruce说。
　　“什么？”超人把目光从已经消失在蝙蝠洞外的约翰身上挪开，回头望着他。
　　“我希望你还有力气用你的透视眼看到些东西。”Bruce轻声嘀咕，他的耳朵里传进了衣料摩挲的细微响声——来自他们身边，四周。
　　“哦，”超人点头，显然已经明白，“看来约翰的保护工作相当成功——他为什么不找个电笼把我们锁起来？”
　　“你觉得一个活在一千年前的家伙会明白这种东西？”Bruce冷笑。
　　“听上去的确，”超人耸耸肩，心情愉快地假装出担心的表情，Bruce希望一切结束之后这里的天空还能像这个傻瓜的眼睛一样蓝，“那就开始吧。”
　　战斗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一炮打响。这的确是一场大混战，约翰的小卫队靠的是耳朵辨别战况，而蝙蝠侠和超人则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热敏透视镜。而在韦恩公司特制的声纳“小玩意”的干扰和满蝙蝠洞的增强光源全部开动的情况下，其结果可想而知。
　　“你瞧，现实又一次证明了知识就是力量。”Bruce把最后一只同类捆绑起来时，大个子正在他身后乐悠悠地说着这句话。蝙蝠侠自己觉得这种自娱自乐的话题没有任何回应的必要，然而出于对合作伙伴的谢意，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可是眼睛却依然紧盯着自己手下的囚犯。而那个囚犯——一位面孔老实巴交的家伙正激动得浑身哆嗦，他看起来很愤怒。。
　　“陛下！”最后他终于有点底气不足地吼出来，“我们的确是圣约翰叫来保护您的！您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我不需要，”蝙蝠侠俯身在俘虏耳边用咬着牙齿的声音说，他的牙齿的确值得炫耀，“从不。”
　　俘虏的嘴唇哆嗦着，好像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别对约瑟夫太过分！”另一个俘虏也开始叫唤，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没有一点软弱在里面，却确实有些委屈和不平，“他没受过战士的训练，他是为了您才拼上这把老骨头来的——陛下！我们都是为了您好！”
　　“好了，”超人也走了过来，微微偏着脑袋望着这一切，“我们的确不需要，告诉我们……”
　　“——约翰去哪了？”Bruce抢过了话头——这个话题只属于他。
　　“……孔拉，”女俘虏抬头望着他，这样的角度很容易使人产生仰视天神的神学效果。然而在她身上Bruce看不到这种东西，她的面孔被悲伤覆盖，像是雪后的大地，“只有他一个能换回您的命，我们没法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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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情报都显示在亚克汉姆将有一场盛大却绝对烦人的晚会。而超人和蝙蝠侠无论愿不愿意也得及时赶到那里当个搅场子的糟糕嘉宾。
　　“见鬼，他们竟然放了烟花？！”
　　早在到达这座城市孤岛前，超人就已经看到了照亮大半天空的绚丽烟火。正在驾驶飞机的蝙蝠侠没有对这句话作出任何回应。他的面孔只是正对前方。超人自欺欺人地认为这只是单纯因为蝙蝠套装并没有设置出可转动的护颈。但是……哦，算了吧，他知道他这位伙伴心情不好。在小Jason在这座可怕的城市中丧命之后，蝙蝠侠就无法忍受身边再出现新的牺牲品。
　　而现在施洗者圣约翰——没错吸血鬼们就是这么叫的——却正孤身一人前往对立阵营去为他的陛下争取最大限度的利益。客观来讲这并不鲁莽，吸血鬼不能没有施洗者。所以孔拉不会杀他。那个女俘虏说过，没有施洗者他们只能创造出吸血的行尸走肉，而不是吸血鬼：有智力和思考能力的生物。她的说法和V似乎截然不同。因为在后者看来约翰他们不管怎么样像人都还是行尸走肉。这就好像Bruce当初把超人当成敌人的理由一样。
　　超人知道自己始终是个外星人，哪怕他失去一切能力。他也知道在这一点改变之前，蝙蝠侠永远会在暗处预备出完美的计划来对付他。
　　但是超人也清楚地知道他自己永远不会介意。
　　蝙蝠机盘旋一阵后降落在精神病院外一处土坡后。
　　“你为什么犹豫？”超人好奇地问蝙蝠侠。
　　“因为这里没有土坡。”蝙蝠侠推开舱门时给了他一个有点恐怖的回答，接着他微微侧过身子试图用个好点的角度着地以减轻伤腿的疼痛，但是超人就在这时感到有个什么东西从他的视野中闪掠而过。他没有开口提醒Bruce——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超音速行动，可是他忘记了现在他只比普通人略强一点而且他已经飞不起来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高大的生物从土坡上猛扑下来，无声无息地扑倒了蝙蝠侠。他们迅速扭打在一起。等到超人加入战斗的时候，他看见的是一个有男人的上半身和蛇的下半身的怪物正把手按在他的朋友的脖子上。一个有谋杀企图的动作。
　　“放开他！畜生！”所以超人没做任何多余的考虑就冲了过去，但是那条粗壮的蛇尾甩了过来，他被拦腰卷住扔到了一边，落地时听见怪物发出了兴奋的咆哮——仿佛是庆贺自己打败了地球上最强大的男人。这可真叫人窝火。超人发誓绝对要以牙还牙。然而没有等他再振奋起来还击它就逃走了。超人和蝙蝠侠只来得及看到一条粗大的蛇尾在地表一甩。
　　它整个儿地沉了下去！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超人说这话时不指望回答，他只是想要找个机会发泄下自己失去超能力的愤慨，“神话里没有他们的位置!”
　　“他在地下跟鱼在水里一样灵活。”蝙蝠侠直起身来，侧过身望着他，“可能不是敌人，但还是警惕为妙。”
　　“不是敌人？”如果不是因为浓云遮蔽，超人一定要好好看清楚太阳到底是从哪个方向升起来的——多疑的蝙蝠侠会说一只人类理解范围之外的怪物“可能不是敌人”？这简直……
　　“Bruce?”超人瞪直了眼珠子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蝙蝠侠，“你的腿……”
　　“痊愈了，我想是它干的。”蝙蝠侠头也不回地回答，稳稳地站在原地朝围墙发射出一只钩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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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uce从来就不觉得那些古怪的异能者是可以信赖的好家伙。而自己变成吸血鬼的经历给了他一点体验异能者心情的机会。
　　有力量但是并不舒服。
　　这是全部结论。可是结论之外还有更感性的部分。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再和蔼一点，他们其实不都是那么讨厌。
　　比如现在他身边的这一位——好吧，毋庸置疑Clark的确是个唠叨而且多管闲事的乡巴佬。然而他还是有些优点的。虽然只是很小的优点，但现在Bruce正试着用宽容的放大镜来透视这些东西。
　　这个宽容的结果就是他们俩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蹲在一个通风口里。货真价实的紧贴。
　　“你的角度看得清么？”
　　超人的声音近得让蝙蝠侠的橡胶衣下翻起一层鸡皮疙瘩。
　　“正中是孔拉，没看到约翰和雅克汉姆的其他人。”尽力容忍对方的同时，Bruce痛下决心蝙蝠侠以后一定不会对这个大家伙手下留情。
　　“等到约翰出现？”大个子却没有任何料到自己未来悲惨命运的良好直觉，他还在说，而且因为话音压得很低，这个外星人不得不把嘴唇挪得更近——近到贴着Bruce的耳朵，几乎只靠振动而不是空气传播信号。
　　这很痒。好像虫子在上面爬。
　　“是的。”Bruce回答，其实他真想说“你他妈给我滚远点！”可是现实无法允许这种事发生——除非超人会穿墙。
　　因此蝙蝠侠不能忍也得忍。这真是煎熬。Bruce在这一刻把孔拉直接划到和杀害他双亲的仇人一般的“痛恨”档。这个小恶魔绝对够格。
　　不过，等等，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孔拉，我们应该是一家人。”
　　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雅克汉姆似乎安静的了几秒钟。
　　约翰穿着深棕色的中世纪长袍被孔拉的两个手下拖了上来——拖，是因为他不能走路，他现在是靠膝盖而不是双脚支撑在地上。孔拉似乎对敲断骨头这种折磨敌人的方式情有独钟。
　　蝙蝠侠感觉到超人正因过度震惊而吸气——这头蠢猪！那他们之前屏住呼吸连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是干什么？！
　　孔拉和他的子民已经抬起了头。
　　“父亲，欢迎您回来。”
　　小恶魔在下面欢快地笑着，像个得了好玩具的人类小孩一样高兴地拍着巴掌——不过最令bruce火大的还是这个小孩子看上去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蝙蝠侠踹开了通风口的盖子，带着身边的傻大个跳了出来，声纳干扰器的启动和迅速出手的烟雾弹让现场陷入符合蝙蝠侠式出场的混乱中。蝙蝠侠和超人以最快的速度撂倒了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吸血鬼，却突然感到两人沉进了某种死寂得不正常的氛围中。
　　“蝙蝠侠？”超人的发声习惯还在“试探”这个范围内止步不前，“那是——”
　　不用他说也看得见。烟雾稀薄的地方，边边角角全被生气勃勃的绿色填充。
　　毒青藤！！
　　蝙蝠侠往旁边一个跳跃闪开了猛然袭向自己的藤蔓，超人的运气却不大好——这个外星小子太习惯他的超能力了，总是错误估算自己现在的速度。这会儿他正苦恼于摆脱一朵努力想要“亲吻”，或者说吞掉他的脑袋的加大版食虫花。
　　说实话，要不是现在的确急需帮忙，蝙蝠侠倒是宁可让超人从了这个对他“一见钟情”的植物。不过他终于还是及时用强力除草剂给了超人身上纠缠不清的家伙致命一击。
　　“谢谢。”捡回一条命的超人回头对他说，蝙蝠侠没理他。高贵出身的大少爷应该懂得这点礼貌，可惜现在不是礼貌的时候。蝙蝠侠用蝙蝠镖打得鳄鱼后退了一步，自己也努力从这是非中心往外走。鳄鱼朝他咆哮，疙里疙瘩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对杀人这个不良嗜好的狂热兴趣。而他也听得见超人在身后和另外一个棘手罪犯交手的声音。这个笨蛋显然被自己那句过分追求礼貌的“谢谢”害得不惨——企鹅正用他那小可爱的雨伞努力教导超人不要再在战斗中回头把后背晾给敌人，一秒钟也不行。
　　最糟糕的是，连泥人和冷冻先生都来凑热闹了。
　　白茫茫的烟气越来越淡，有利优势眼看就要消失，而蝙蝠侠和超人却还在苦苦应对几个宿敌，连孔拉的一个手指头都碰不着。战况极其糟糕！
　　躲闪过毒青藤歇斯底里咆哮着的植物宝贝，暂时击退泥人的一次攻势，蝙蝠侠心里真巴不得手里能有颗原子弹一了百了。没想到打了一个又来一个，雾气里影影绰绰的身形都有双嗜血的眼睛。
　　是吸血鬼。吸血鬼们。包围上来了？
　　超人做好准备攥起拳头，蝙蝠侠和他背靠背站着，以便得到最大最清晰的视角和最全面的攻击范围。
　　“陛下，这些凡人交给我们。”却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自己人。约瑟夫和那个女的透过烟雾看着他们，一脸誓死效忠的真诚。
　　“那可不是凡人，那都是货真价实的疯子！”超人小声嘀咕，却被蝙蝠侠一眼瞪了回去——有人帮手，难道还要拒绝？！他可不像这个傻大个一样大脑进水。再说，吸血鬼对疯子，搞不好会比外星人和疯子对疯子更合适。
　　于是非常放心地把烂摊子交给一帮近卫军，两人穿过了烟雾直往方才所见那小魔头的所在地冲去，一路上粗暴地撞开或者打倒许多个挡路的吸血鬼——在这方面经过锻炼的蝙蝠侠比大多数吸血鬼战士还要强大，要不是体力问题，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把所有人都应付了。但是有一点问题，一个问题就是，跑出去没几步蝙蝠侠便恼火地发现事实上是只有，仅有他一个人，在往前冲。
　　那个傻瓜哪里去了？！蝙蝠侠近乎暴怒地想，却无法回头，更不能停住脚步——他不能停，孔拉已经出现在他眼前，朝他微笑着张开手臂，像是个等待父亲回家的孩子，而蝙蝠侠给他的唯一回应便是一只带着炸弹的蝙蝠镖。可是他没打中孔拉，有个女吸血鬼猛地从一旁冲过来，蝙蝠侠看见她已经被撕裂了半张脸，一条手臂也已经不见，显然是竭力挣出重围才跑过来。
　　“求你，求你，别，别伤害他！”她尖叫着挡在了孔拉面前，那炸弹将她的半个脑袋炸了个稀烂，剩下的部分也随着她的死去转眼化作灰尘——一个存在了几百年的身体就这样突然完全消失，让蝙蝠侠有了刹那的错愕。这一种完全消失的死亡方式是他从未想到，更何况他还记得书上说吸血鬼是没有灵魂的，所以死亡于他们，于她，于他，根本不是永远的长眠，那只是彻底的消亡，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的消亡。
　　但是谁又知道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
　　蝙蝠侠来不及思考，他正和孔拉在短暂的沉默中隔着那飘飞的尸灰对望着，他竟然看到那个怪物的肩膀有一点抖动。
　　“你杀了她，父亲。”
　　孔拉用男孩的声音，以控诉的口吻轻声说，那的确是压低了的声音，可是蝙蝠侠却几乎觉得它几乎穿透了他的整个脑袋，他觉得头疼，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这使得他没有意识到孔拉正朝他猛冲过来，绿莹莹的眼睛里燃着豺狼一样的饥渴。直到某个穿着颜色鲜艳的紧身衣的外星人飞过来把这怪物撞到一面墙上。
　　“嘿！”蝙蝠侠恼火地瞪了超人一眼，嘴角往一侧努了努。
　　“抱歉，”超人用一只手提着那小恶魔的衣领，就好像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的大人一样，他看上去有点尴尬，“我迟到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蝙蝠侠抬头看着那家伙飘扬的红斗篷，愤怒地指出最重要的一点，“你在飞……”
　　“这不可能！你应该没有能量了，你不可能再得到阳光！”孔拉倒是很会意地接了下面的话，他那小孩子的面孔显得委屈而且讶异，他咧着嘴巴示威似的露着长长的獠牙，这使得超人不得不把手臂尽量伸长以躲开这小家伙的啮咬。
　　“你最好乖一点，小家伙，”超人为难地说，这或许是他这个好心眼的傻大个第一次威胁一个小孩子——至少是看上去和小孩子很相似的生物，“除非你希望我用眼睛在你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这个蠢货让一场残酷的战斗演变成了晚间喜剧。蝙蝠侠想，却并不打算阻止他。他身边的一切正尘埃落定，所有的战斗都在结束，所有。
　　蝙蝠侠在确定了这一点后，开始往后退，直到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滚动着绊住了他的脚，他低头看了一眼，接着忍不住移开步子，弯下腰去。
　　“你最大的失算就是杀了约翰，你们需要一个不吸血的施洗者，他是你们的魔法之源，没有魔法你就没办法和我抗衡。”从某处传来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蝙蝠侠没有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而且他也根本不想抬头，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俯下身拾起地上的头颅，把那双不安的充满期盼的眼睛合上，然后祈祷这个或许没有灵魂的生命能够享受和人类一样平等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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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人第一眼看见V的时候几乎和孔拉现在一样吃惊。这倒不单纯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是他出现的方式——他被一个半身人半身蛇的怪物抱着出现在他们面前（没办法，他的四肢还有翅膀都还断着），看上去很疲倦，但是那眼里有种对胜局明确的把握——不过说实在的，他被人抱着的样子的确有点滑稽。
　　“你和他……”超人首先想到的是在土坡后面碰上的那个有蛇尾的怪物，不由得先开了口。
　　V则回给他淡淡的一瞥，顺便抬头用眼神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太阳能电池，那里的天花板有个洞，我想你需要充充电。”
　　超人因为这个耽搁了下，这导致了他最后稍稍迟到了一点才到。可是，好了，bruce，别用那种眼神瞪我！
　　“你这老杂种说什么？”而孔拉的尖叫使他不得不把注意力再次转到这个棘手的小子身上，幸好在场的v给他的回答简短却明了，顺着他的目光，孔拉应该可以看到那破损的天花板中露出的一丝阳光——是的，那些乌云早就不存在了，这也就是超人为什么能够精神焕发的重要原因。
　　“他说，”而那个一直沉默只是微笑的半蛇人此时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沙哑却宽广，有种叫人莫名踏实的舒适感，“你的日子到头了，小鬼。”
　　孔拉的挣扎在这一刻猛烈起来，超人几乎没办法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抓住他，而就在这时候他明显感到手下一沉，他看见孔拉因为猝然的一击瞪大了眼，接着那一张男孩的脸便叫痛苦将五官揉成一团，超人条件反射地想要帮他拔出身上那柄怪异的石剑，可是晚了，那个活了几十年的男孩自伤口处着起火来，他那痛呼着的面孔马上也淹没在了这火焰中。
　　“这不会结束的……别想……”
　　孔拉的声音隔着火焰欢快的燃烧声传出来，听上去就好像一只巨大的愤怒的动物在用尽全力咆哮。正在巨大的诧异中的超人下意识地躲避着应该是魔法造成的火焰，他松了手，并且来不及伸手再抓住这个怪物，只能看着这个一团火球似的男孩扑下去抱住了蝙蝠侠。
　　“不！”超人说，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蝙蝠侠推开了孔拉，那火焰伤不到前者分毫，孔拉跌跌撞撞地退了一步，又一步，接着恼怒地朝v他们扑去，但是依然没法子伤害到他们。
　　“没用的，”v用一种严厉的口吻说，“剑上是施洗者约翰的鲜血，毁灭的火只会伤害杀害他的人。”
　　“你们不能——杀死我！”孔拉的声音现在几乎是哭叫，就好像小孩玩游戏失败后在耍赖皮，但是他赖皮的次数太多了，没人再能容忍他，“你们不能，约翰也不能，我是父亲的儿子！”
　　“哦？”半蛇人颇为风趣地笑了一笑，“你以为他会原谅你？”
　　“你不配得到他的饶恕。”V补充了一句，超人看见他说这话时望向蝙蝠侠，后者没有给他任何答复。孔拉燃着火的面孔却叫这一句话惊得扭曲的更加厉害。
　　“不，不，不……别，求你了，别……”他开始后退，他想逃了，可是蝙蝠侠毫无预警地，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那柄石剑拔了出来。孔拉的身上的火“呼啦”一下子便撩起了几米高的火苗，超人闻到了一种尸臭和焦糊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味道，令人作呕，他不由得捂住鼻子扭过头去。而等到他再回过头来时，孔拉所待的地方已经只剩下地面上一个黑糊糊的影子，甚至连尸灰都没有留下。
　　蝙蝠侠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望着约翰的尸体。超人降落下去，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有那么一刹那，他希望自己能拥有尚恩的能力，他希望自己能够稍稍深入这个伙伴的内心一点，然后稍稍帮他分担一些。其他的吸血鬼，约翰的朋友的那一帮也有些在围过来，他们步伐安静而且整齐，而超人吃惊地看见他们围拢向Bruce并且垂下了头。
　　“他们需要一个新的首领。”V再次开口，“约翰希望你能接受。”
　　这话是冲着针对着Bruce说的，超人愤怒地望向V——他知道他是刻意提到约翰的名字，他可以感到Bruce的呼吸急促了一下，或许不仅仅是一下。
　　然后蝙蝠侠抬起头，看了看左右的吸血鬼们，他的嘴唇因为思考而抿得更直更显得冷酷，他的头有一个动作，可是那动作太小，没人能分辨出那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
　　“我只是转述他的愿望，至于要不要得由你自己决定。”V又说了一次，这一次超人忍不住走过去想要叫他闭嘴，但是半蛇人也在同时把蛇尾朝前卷起，露出个随时准备回敬他一下子的姿态。
　　“不。”
　　而这时候蝙蝠侠发话了。
　　“我不能，”他说，毫无商量余地地回答，“我是蝙蝠侠，不是黑夜的国王。”
　　“那么说你终于还是抛弃了他们。”V似乎想要耸耸肩，却只是因为牵动手臂使自己疼得嘴角抽动了一下，“你确定不接受？”
　　“不，”蝙蝠侠站在那些失望的目光汇集的中心，超人不知道说这话他是否费了很大的力气，“我不会接受他们的王位。”
　　“很好。”V把头往半蛇人肩膀上靠去，接着他们听见了一声巨响，天花板坍塌下来，阳光像潮水一样涌入了这个疯人院。超人听见了吸血鬼们的悲鸣，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能抓住蝙蝠侠一个，紧紧地抱在怀里，将他挡在自己的影子里——虽然他不确定这是否能够奏效，他只能做这么多，就这么多。无数尸灰从他们身边飞起，像是战场上的硝烟一般黑暗，浓重，满是死亡的气息。这使得超人更加不敢放开手里那一条生命，直到戴安娜她们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甚至那时候他都不敢松开手，直到他对上蝙蝠侠黑色面具后的那一双蓝眼睛，它们依然深邃而且怀着那样一种他熟悉的深沉的情感，它们望着他，超人看出来那里面有一点疲倦。
　　“你差点把我的脊柱搂断。”蝙蝠侠说话的口气好像马上就会不客气地给超人一拳，可是他没有力气抬手，他只是这么说，然后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N久之后终于想起来这个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