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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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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睡醒的时候发觉是在自己家中,身上的衣服也是被换成了衣柜里刚洗过的睡衣,毛绒绒的还带着一丝柠檬洗衣液的味道。
陶文冶蹑手蹑脚的从床上走到客厅,又惊觉自己为什么要蹑手蹑脚的,这是在自己家啊。暗自嘲讽多年习惯给自己留下的后遗症,怕自己动作大会惊扰到隔壁的人。
客厅的窗好像没关,吹进来的秋风好生冰凉,惹的他缩了缩脖子。
沙发上窝着一团人影,陶文冶猜测大概是谁把他送回来后就睡在这了,仔细回想一番也想不起是谁,只得走进瞧瞧。
沙发不大,若是一个小孩倒也刚好,换成身长一米八几的男人就得受罪了,面朝里面还得曲着腿,手也是无处安放最后只得搁在脑袋旁边。那人也是傻,身上连毯子都不盖,虽还只是入秋,但依旧是急剧降温,晚上不盖些什么吹了冷风准得感冒。
走进了才借着月光看清脸来,嘴冷的苍白,好像做了噩梦,睫毛乱颤。这下陶文冶是心中有气也不好发,只得从房间里抱来毯子给这人盖上,免得第二天感冒。
好心将毯子给他捏好,大概是手脚幅度打了,把人都惊醒了,手腕一下子就给那人抓住了,殷若北大概是刚刚回过神来,迷迷糊糊中的下意识举动,待到真清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用力有些大,给人手腕上捏出一圈红印。手足无措的收回手,眨巴几下眼睛好似害怕的抬头却又不敢看他,大概是对上视线又马上低下头去,略带心疼的问:“没捏疼你吧”
这番折腾下来陶文冶倒是真消了气,人家好心接你回来,在你家守夜,还有什么脾气可发,至于那人如何找着自己的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你要是困就回我那屋睡去,我去给你熬点姜茶免得受寒。”陶文冶揉揉自己的手腕,倒也不觉得疼,反而觉着那人刚才留下的体温还记得一清二楚。
殷若北抱着毯子三步一回头的看陶文冶,生怕他反悔。陶文冶笑笑摇头,突然觉得这人可爱起来,以往倒是强势的不行。
将手里的姜切大片,又寻着家里还有些红糖,一并丢在锅里煮沸,待到红糖融进水里,漫漫熬出姜味来。倒进杯里整好满满一杯。
房间里没开灯,陶文冶站在门口稍微适应了黑看得清物体了才进去,往床上一看那人反而没有睡,坐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他,双眼下略有淡青,陶文冶走到旁边把姜茶递给他,问:“怎么不多睡一会”
姜茶有些烫,殷若北捧在手上吹凉了些小心呡了一口,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偷偷摸摸的往陶文冶的左手边靠,眼睛一刻也不离开他身上,道:“做噩梦了,梦见你不要我了。”说完还乘机拉着陶文冶的手,只是轻轻的拽着,怕会惹恼他。
“不是你先不要我的吗”陶文冶轻叹一口气,轻易的甩开了殷若北的手,“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那人又紧紧的拽住他,略有些着急的问:“你不睡吗,我可以去沙发上的,或者现在就走。”
陶文冶安抚性的拍了几下他的手,解释说:“前几天接了新稿,睡不着,我去隔壁房间赶稿,你早点睡,昨晚谢谢你了。”
殷若北没松手,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直勾勾的盯着他,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刚好够看清他的脸,微皱着眉,嘴唇泛着水光。过了许久才松开他的手,眼底泛起水波,显得有几分可怜的意味来,委屈巴巴的开口道:“小陶老师陪我睡一会儿吧,我怕做噩梦。”
大抵也是猜到要是不答应这人的要求,他就能在这熬一晚上等着他回来的本事。陶文冶也不好继续僵着,只能坐在床边陪着他入梦,殷若北还得寸进尺的拉过他的手放在脸旁,是外人难得一见的乖巧模样。
“以前也是这样的……”
陶文冶回想了一下,是多久以前呢
北方的冬来的早还猛,昨夜的北方吹的门窗哐哐响,今早就开始下起了大雪。空气中都带着几分寒气,吸进肺里刺疼。屋檐上结起了冰锥,屋外不一会儿就积起了厚雪。
这在南方是极其罕见的,陈宪起的早,床靠着窗户,屋里有暖气,他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趴在窗户上看学,末了还把寝室里的人都叫醒了看雪。
那两个从小就见雪见惯了了的北方人,比起看雪更喜欢看南方人看到雪的样子,像乡下耗子进城看见超市一样,眼睛瞪的老大,满脸的惊奇和开心,伸着手到窗外接雪,看着手上的落雪蹦蹦跳跳。
两栋寝室之间的院子里落满的雪,就一晚上积了得有膝盖高,稍微矮一些的地方积的更多。
陈宪拉着陶文冶下楼玩雪,南方极少看到这么大的雪,最多落一些小米粒渣子,噼里啪啦的打在身上又冰又疼,哪像北方的飘雪,又好看又积的多。
光在院子里蹦哒的全是南方来的,第一次看到北方的雪。反倒是北方人都蹲在寝室里看这群南方孩子玩雪,感叹一句“初生牛犊不怕冷”。
陶文冶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漫天雪,扑通一下往后倒进雪里,留下一个人印子来,还叫陈宪给他拍照。
头上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来,往上一看先是看见一把红伞,在这白色的背景里格外显眼,然后再是看见那人,低着头向他看,头发有些长的掉在耳边,微卷略有些蓬松的质感,摸上去手感一定很好。两人的视线对视几秒,那人反而先笑起来,像白雪中突然绽放的红月季。
是殷若北先向他伸的手,将他从差点融为一体的雪地里拽出来,又伸手给他拂去头上的雪花,待到他手伸到眼前时陶文冶自然的闭上眼睛,只觉得那手冰凉,蹭过眼睑带走几分温度,又觉得那手肤如凝脂带着几分颜料味。
心里感觉几只小鹿遇到了南墙,砰砰砰的乱转,非得给这南墙撞出个口子不可。
“学长好。”陈宪从雪地里艰难的爬行过来,陶文冶伸出手用点力将他扯到身边。
殷若北点头示意问好,脸上反倒是收了表情看不出一丝笑意来,跟这漫天飞雪一般的冷。
不知哪吹来一阵妖风,刮的雪花往脸上扑,陶文冶正准备闭眼迎接,反倒是被眼前人一拽扑了个满怀,那人的外套是敞开的,里面是质感很好的毛衣,脸挨着颈窝能感到从皮肤传来的温度,暖洋洋的带着奶香味。
本应该在陈宪前面的陶文冶被拽走了,陈宪还没来得及闭眼就被风吹一脸,深吸一口气全是雪,从内往外的冷,再一瞅那边抱做一团,对上学长的眼睛,简直比这风雪还要冷,直教人打哆嗦。
待这风一停陶文冶自觉的从他怀里钻出来,怀里瞬间失了几分温度,难免让人失落。
陶文冶不好意思的嘟嚷道:“谢谢学长。”哪知道他现在这幅羞红着脸和稍微有些炸毛的发型在殷若北眼中是有多可爱。
头上传来手心的温度,陶文冶感觉殷若北在将他乱糟糟的毛一根根的安抚归位,心中的小鹿一下子成了天上炸开的烟花,绚丽夺目,叫人无法忽视。
“我们中午去吃火锅吧!”陈宪自己给自己理了下毛,略感心酸,觉得得用一顿火锅才能弥补。
从天而降一颗硬邦邦的雪团子砸在心酸的陈宪同学脑袋上,啪的一下炸成雪花落了一头。陈宪抬头朝楼上看过去,二刘手里还捏着一个大团子,老晏则一脸狡诈的笑,不用说也知道是他们两。陈宪不服气,从地上抓起一大把雪稍微捏了下就往三楼扔,还没到三楼就在半途中炸开一片雪花,站在下面的人遭了秧,被噼里啪啦砸了一头。瞬间陈宪的复仇变成了院子里一群男孩的雪仗。
殷若北俯身在陶文冶耳边开口说话,有些湿意的呼吸吹的耳朵泛红还带着一些痒,陶文冶懵懂中没听清在说什么,只是感觉殷若北拉住了他的手火速逃离了战场。看向那人时他回头给了陶文冶一个微笑,笑眼里装满了整个冬天的暖,和春天盛开的百花,这雪再如何的潇洒和有英姿也比不过这人的回眸一笑,苍白的雪景都给他做了背幕。
浪完了剩下的就只有病痛了。这人白日里潇潇洒洒的敞开外套接风,晚上就病倒在床前,大有西施之态,苍白的脸色,就连平日里泛着水光的唇也只剩下淡淡的粉,倒是天然的咬唇妆,裹在被子里只冒出来两只眼睛个半个头,出了些汗,头发都黏糊在皮肤上。
陶文冶怕他出汗太多衣服穿着不舒服,一遍又一遍的给他用冷毛巾擦汗,水里还掺着几块冰,屋子里打了暖气怕水温升温的快,碰的冷水多了手指冻的通红。
殷若北不喜喝药,晚上去医院又怕再吹了冷风,陶文冶只得去搞些姜茶来给他去去寒,虽然他一度不喜欢姜的味道但还是耐着性子熬了,老姜味道烈,颇有些刺鼻。
喝完了姜茶,陶文冶又扶他躺回去,那人也是心疼陶文冶冻红的手指,侧着身子从被窝里掏出手来捂住陶文冶两只手,陶文冶只得蹲在床边任他拉着。
大概是家里暖气够足,又喝了姜茶,殷若北不多时就睡死过去。陶文冶将他的手塞进被窝里,还不忘给他捂实被角,确定他不会踢被子之后才端着盆离去。
回过神时那人已经睡熟了,陶文冶这次没走,趴在床边打量起他来。
大概是在他走后那几年受了不少磨练,眉宇间少了少年时的潇洒多了几分沉稳,头发稍微短了些,以前微卷都能齐肩,现在反而只有耳边长度了,倒也更显的脸型线条硬朗了些,唯独那张嘴儿依旧泛着水光,嘟嘟的。
思量原来少年事,不识痴字不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