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Fou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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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蚊剂，驱蚊剂！”
茂林浅溪之间，一道尖锐的女声骤然划破一方宁静。
正如史高治所言，戈里特尔琳现在确实是后悔的不行。史高治在出发前的那番言语被她当做了危言耸听，结果才刚下小丘，就有好几只蚊子盯上了她。等到行于沿溪而上去往矿区的小道，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越来越多的蚊虫便蜂拥而上将戈里特尔琳团团包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刚开始，戈里特尔琳因为碍于面子而不肯向史高治再讨要驱蚊剂，可随着蚊群的越聚越密，满身蚊包的自己和毫发无伤的带路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感受着从腿到颈甚至到脸的红痒，她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喊叫：“驱蚊剂，天呐，这些该死的鬼玩意儿，我需要驱蚊剂！”
史高治回头看着对方几欲抓狂的手舞足蹈驱赶飞蚊，叹着气掏出了放在水桶内的驱蚊剂的小盒子。还未开口，对方便急急将东西一把夺过，也顾不上再嫌弃盒内的臭味，挖出膏泥就胡乱的往身上抹，气喘吁吁的样子好不狼狈。
暗绿色的黏腻膏泥虽然又臭又恶，但不得不承认它的确好用。戈里特尔琳只是打开盒子，身边嗡嗡乱转的飞蚊就跑掉了小半，等她涂遍全身裸露之处后，剩余的那大半蚊子也终于散了个干净。不，不仅是驱蚊效果良好，戈里特尔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痒到发疼的叮咬处在膏泥下被削弱抑制住了疼痒——这臭不可闻的丑陋玩意儿居然同时具有驱蚊止痒双重功效！若是肯再下些功夫，除除臭味包装宣传，绝对能够俯视一众市面上大小牌子的同类产品！
不过戈里特尔琳才不会傻乎乎的把这条发财路指给史高治呢。她自己也对此兴致缺缺——相较于“夺取地契霸占金矿当上矿主成为富人进入上流”的登天梯，“凭借小小驱蚊剂开店办公司一步步积累”的念头就如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一样尴尬。况且这驱蚊剂的配方掌握在史高治手里，能不能从这吝啬鬼身上弄走都是个未知数，就算走运的搞来了，戈里特尔琳也不大想和这种臭烘烘的东西多有交集。因而这想法仅在几息之间便被她弃之脑后，至始至终她面上都没有显露半分。
走完那条恼人的小道，有一片空旷荒芜的泥地展现在二人面前。这片空地比木屋所在那片更大，连根倒下的树木和逐渐陡峭的坡度显示出它诞生自山崩的曾经，树木层层叠叠将它环绕，大大小小的岩块碎石洒在它之上。倾斜的地面上突兀地竖着一口木井，由木板和铁钉造出的奇怪不规则箱状体与一连串的流水线静静地待在它的不远处——看来这就是矿区了。
[这里就是外界疯传的“史高治·麦克达克——‘克朗代克之王的宝库’”啊！]戈里特尔琳暗自兴奋的咽了咽口水，但随即她有疑惑起来：这里看上去光秃秃的，哪有什么黄金的影子？
“开始干活啰！”史高治可不知道戈里特尔琳在想些什么，他将手上提着的工具们往木井旁一放，倒进桶内物后就把通递给戈里特尔琳：“诺！拿着！”
戈里特尔琳没有伸手去接。她抬起头四处张望，又收回视线扫了一眼坑坑洼洼的水桶，撇撇嘴道：“给我桶干嘛？用来捡金块吗？”说着，她又环顾周围，“在哪个位置捡啊？”
史高治忽地沉下脸来，他简直要被对方的无知给气笑了：“哈，亏你还是在道森生活了那么久的人呢！整日都在黑杰克酒吧里跟那些不思进取贪图享乐的淘金者们打交道，耳染目睹之间尽是他们的碎语闲言，到头来居然还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清楚，问出这种可笑的问题来！”
“你莫非以为我们淘金者的工作就是在地上四处搜集散落的金块？想得倒美！事实上，如果能在近地面的土壤里翻找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块，都能称得上是极其罕见的发现了！”史高治说着，伸手拍了拍木井横栏，“育空地的绝大多数金子都不过是埋在永久冻土层的抷抷黑土间闪光的碎屑，而那冻土层深藏于我们脚下十多米之下的地方！只有用柴火一点点热化坚寒，用镐铲一点点开凿硬土，用铁桶一点点积攒砂石，用淘盘一点点筛去泥砾，一连串琐碎的步骤不断重复，才能获得那一点点的黄金！”
见戈里特尔琳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史高治也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了。粗鲁地将铁桶往对方手里一塞，史高治挥挥手开始赶人：“直到山上的那些积雪彻底融化成水装满水闸前，我们都必须自己用桶打水，好把“发源地”泥巴里的金子统统淘出来！”说到最后，他再度加重语气，“你还杵在这干什么，当你自己是摩艾①吗？赶紧行动起来！”
在史高治严厉地瞪视下，戈里特尔琳终于不情不愿的拎着水桶，迈开步子挪向溪边。她略略低头，双眼却在不动声色的扫视着目所能及的每一处地面，[我才不信呢，那个骗子，矿工们的工作是不可能会比我这种舞厅工作者辛苦的！]她想，[我敢打赌，我一定能找到一个更大的金块，比他手里的那个金鹅蛋还大，鸵鸟蛋级别的那种！只要我仔细找找看，就能，就能……]
——就什么也不能。
事实上，来回一趟，戈里特尔琳的期望便落了空：除了泥巴就是石块，除了石块就是泥巴，别说金块，就连能反光的东西都没有！直到这时，戈里特尔琳的理智才不得不提醒她去相信史高治的说辞，至于感情上——不，死也不承认！
失落之中，她慢悠悠地拎着半桶水回到了木井处。与此同时，井旁的史高治正在紧张的忙碌着：他将带来的木柴砸成更小的碎块，在距离木井稍远的地方将它们聚作一堆，烧了；接着，他又把挂在井绳上的另一只铁桶中的矿石泥沙统统清空到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盘里，用铲子小心翼翼地把变灰变黑的柴炭替换进桶内。趁着铁桶还不是很烫的空档，他迅速将铁桶挂回了木井，在确定铁桶的平稳后，缓慢的操控摇把让转动的辘轳把这桶柴炭一点点放了下去。这番动作内，史高治始终死皱着眉头，滴滴紧张的汗珠划过他充满严肃与谨慎的脸额，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逐渐缩小的红光，那抹鲜红也在他祖母绿的双眸中微微摇曳。
“？”戈里特尔琳将桶一放，偏头朝井内探去，只见那矿井中乌漆一片，满桶炭火的微弱光亮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被黑暗吞噬一般。辘轳上的粗麻绳一转一转的愈转愈少，矿井内的红点明明灭灭地越放越小，但史高治依旧在转着摇把，戈里特尔琳也一直没有听到铁通落的那一声闷响。
“咚。”在绳子还差个四五转就要放尽时，重物触地的模糊响动终于传入两人耳内。
“你把柴烧了，又放桶里送下井去，这是要干嘛？”见史高治松开摇把拍了拍手，长出一口气的同时面部表情也有所缓和，戈里特尔琳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自然是为了暖和点什么啊。”史高治回道。他的关注点依旧集中在深井之下，“冻土层的泥块硬得像掺了水泥的法式长棍，连铁镐铁铲都奈何不了它，奋力一搏只会落得两败俱伤，所以在开采前必须用炭火增温解冻。不过这个步骤通常特别耗时，每次能解放出的范围也不过几英尺，所以必须不断重复。”言毕，他收回视线，扫了一眼戈里特尔琳脚边的水桶后，不悦地又皱起了眉头，“认真的？离开这么久，你居然才打回来半桶水？你以为这点能用来做什么，给挖上来的矿石们来个事前冲凉吗？”
戈里特尔琳愣了愣，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活确实没有干好——毕竟打水的时候她还在因为想找金块而心不在焉地。因此，她只是嘟囔着为自己辩解了几句：“我又不清楚你需要多少水，为了避免浪费多打还不如少打。再说溪水距离这里也没有几步路，这次不够赶紧打来下一桶就是。更何况采矿工作现在还在准备阶段，不至于那么急啊。”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矿井还在解冻我们无事可做’的错觉？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将这种情况规划到我的采矿行程表里？”史高治示意对方提桶跟上，自己则双手端着满砂砾的木盘走到流水线边。将木盘放在怪箱子上，抽走盘底的木板放在一边，他接过水桶把砂砾淋了个遍，又在倒完水后把桶塞回对方手里。“通常在当日采矿收工前，我都会再挖最后一桶砂砾放在桶里，用帆布好好盖上，等到次日开工，我就可以在解冻矿井的同时把那一桶给筛选了。”他折返回木井旁拿工具，头也不回地伸手一指小溪，“别想着找任何机会偷懒，我会随时盯着你的！现在，在我拿钉耙回来前赶紧把水打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Fou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