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生》俞俞

44、四四 . 妙计解围

　　那天沈飘很晚才入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还很早，晨光刚刚照进屋子，沈飘没有一丝睡意，起来，洗漱，出门。

　　全都是枯枝的桃林里，有两人正在对峙，一人正满面怒容，胸口起伏。

　　沈飘打鼓，上官风不是小气的人呀，因为什么和朱泊生气？走上前，问道：“怎么了，大清早的。”

　　上官风也不看沈飘，只是看着远处的群山。

　　朱泊也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绢布递给沈飘，上面清晰地写着他的生辰八字，沈飘顿了一下，明了。

　　上官风不愿意，她其实能理解，也许，如果月儿是她妹妹，她也不愿意，但如果从大局考虑，似乎这样才最好。

　　朱泊也不言语，看了看沈飘就走了，他相信如果有人能说服上官风，也许只有沈飘了。

　　沈飘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道：“你生气是因为洛依还是张梅，或者是别的，比如朱泊现在连自身也难保？”

　　“月儿是一个单纯的人，她不适合皇家的环境。”

　　上官风这样一说，沈飘顿时感觉有点凉意，那故意拉开来的距离表示他不信任她，虽然这件事确实是她提出来的•••

　　“幸福不幸福，是月儿自己感受到的，你不是她。”

　　“那你是建议我同意，然后让月儿和张梅，李梅，王梅呀什么的共侍一夫，更可笑的是她们的夫君喜欢的却是另外一个死人？！我们上官家不需要这种荣华富贵！”上官风恨得。

　　“如果人的一生能遇到一个相爱之人，过简单而安乐的一生当然是一件快乐事，可是如果碰不到这样一个人，至少•••至少月儿喜欢朱泊，至少朱泊会对月儿好，虽然那不是爱情，长久相处下来也未必没有一分感情•••”

　　“你希望月儿嫁？”你希望朱泊娶月儿？

　　“是的，不过我想最终应该由月儿自己来决定。”话虽如此，沈飘到底还是有一分担心，上官月自从上次朱泊娶张梅的时候哭着走了，就似乎再也没去过二王府。

　　上官风看着沈飘，不放过她的每个神色，是呀，他差点忘了，眼前的姑娘的最伟大理想是成就天下一统呀，她牺牲也自己也就罢了，可是月儿？上官风闭上眼，转身。

　　“你再想想吧，或许你可以直接和你父母商量一下，没人能完全体会别人的感觉，也难以预料将来的事。”

　　沈飘回的半路看到朱泊正在等她：“谢谢，我相信你会说服他。”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说服他，也不知道能否说服上官月。”

　　“我会认真对上官月好的。”那么一个单纯可爱善良的小姑娘：“我会尊重她爱护她的。”只是那样的一个小姑娘真的适合皇室吗？他也不知道。

　　“我相信。”

　　朱泊看向沈飘，眼中是几许歉意，软弱，黯然。

　　沈飘避开他的目光：“我一定会尽力的。”

　　“京城的防卫已经加强了，父皇身体又不好，所以我们没多少时间，也许现在应该去通知白原，让他作好准备了。”

　　是呀，要不然太子也不会狗急跳墙，想釜底抽薪吧。只不过水平不够，计谋欠周全，行事欠果断，如果朱渊当机立断杀了朱泊和朱深，算不算快刀斩乱麻呢？不过似乎他又没有能力做得么干脆。

　　••
　　自从朱泊回来，山崖的生活就已经变得沉重，当天下午他们就得到一个更沉重的噩耗，李客安被抓。

　　李客安为什么会被抓，是因为早就暴露还是因为那次沈飘逃跑之路遇上的事，沈飘皱皱眉，快速地找到上官风：“快让你家人转移吧。”

　　如心有灵犀一般，此刻的上官风正准备出门的样子：“我也收到消息了，他们兵围将军府，要不是我父亲还在守边疆，怕我母亲和我妹就是直接进牢里当人质了。”

　　沈飘紧紧地跟在上官风后面往将军府而去，上官风回头看她一眼，也不阻拦。

　　朱渊在沈飘的印象中一直是个比较粗糙的人，但她站在将军府外面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这次朱渊做的事情还挺像样的，守卫的人并不多，但显然个个是高手，不远不近地围着将军府转圈。

　　上官风也凝眉，两人趁着空隙，轻松地闪开守卫入内。

　　沈飘这才见识到了上官夫人，让她很讶异也很钦佩，那个优雅的中年妇人正端了杯茶坐在花园里，装扮一丝不苟，正在晒着太阳。而上官月正坐在一边弹琴，琴音略显混乱，上官夫人只是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脸上丝毫不见慌乱。

　　上官风走上前：“母亲。”语气略有愧疚。

　　上官夫人笑笑：“傻儿子，树大总是招风的，不是今天可能就是明天。”再看一眼沈飘，含着打量，却不逼人。

　　多明智的母亲，沈飘心里不由有点嫉妒，如果也有一双手能在她害怕时轻拍她，那多好。

　　不过任上官夫人再冷静，事情还是存在，将军府还是被围。然后大家还是沉默。

　　沈飘也沉默，毕竟上官风是为了救她才惹的祸，她有责任解决问题。她慢慢地沿着将军府转圈，想找一个空隙能把大家都弄出去，再不济，起码上官月和上官夫人要出去。但是她每走了不到十来步，就能看到一个身影闪过。她咬咬牙，快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一辆马车缓缓入内，装满蔬菜和水果，细细地盯着马车看了很久，能否在这里面藏人？可是肯定会被跟踪。怎么办呢？

　　想了想，她想起了一个办法，转身回到上官风身边，兴奋道：“你家有几辆马车，一共有多少人？”

　　上官风奇怪：“有十几辆马车吧，人倒不多，才四五十个人，我家可是很简朴的。”到这种时候上官风还有心情开玩笑，心理素质真是好。

　　沈飘忍不住翻了翻眼皮，细细对上官风详细讲解了一番。上官风凝神听了一会儿，连连点头，暗叹好办法。

　　当下把所有的马车都集中在一起，上官夫人只看到沈飘和上官风嘀咕一下，风儿就把所有的车集中起来了，上官夫人也不问，很配合地帮忙把所有人集中到一起，一共四十二人，多半会点拳脚功夫，大部分的男子倒都会驾马车，所以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让这十一车的人在敌人眼皮底下离开。

　　然后上官风开始分组，哪些人和哪些人坐哪辆车，上官夫人和上官月选的是一辆最普通的马车，接下去，沈飘把她打好的包裹每个车上都放了五个，分大小两种，大的有三个，小的才两个。

　　准备好一切后，沈飘吁了口气，开始和上官风商量如何按顺序地一辆一辆出府，天色将黑，沈飘看天色，示意上官风不如用罢晚饭再出发。

　　上官府下人虽少，但绝对训练有素，从集合时的安静到用餐时的有序，直到登车，都静静地。

　　然后第一辆马车往府外而去，才一出门就吸引了目光，马车是下等的马车估计是用来装货用的，所以几个守卫的人犹豫了下，但基于不能遗漏的原则，有四人追上去了。

　　半个时辰后，第二辆出发••••

　　如此等到第五辆的时候，沈飘示意上官风和他母亲妹妹先走，上官风顿了一下，踌躇。

　　“我的身量和你妹妹差不多，而且你妹妹不会武功。”沈飘说出这句，上官风已经明白她刚才向月儿要衣服的原因了，他想也许他应该留下来。

　　“你一定要她们一起走，这一路多少凶险呀，她们都不会武功。”

　　上官风当然明白，虽然沈飘的功夫很好，但是•••他不愿意她有危险，可是，似乎又没有别的办法，上官咬牙，上了车，示意赶车，车辆缓缓离开，到门口一样有四人跟上。那外边负责的首领已经忍不住要骂娘了，这玩的是什么花招？

　　最后，沈飘和三人坐上最后一辆马车，一样的速度，不同的方向向外而去，六人跟上。

　　六个跟踪的人交淡声清晰地入沈飘耳内。
　　“妈的，还以为这躺差事办好了能升个职，现在看来，不累死就算走运了。”
　　另外一个似乎稳重一点，思索了一下才道：“是有点奇怪，这样他们逃不出去呀，凭他们的功夫根本逃不出我们的视线呀？”
　　“谁知道呢，不过我们可真的要小心了，要不然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嗯，大哥说得是，我们一定得小心了。”

　　六人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地跟着，显得很悠闲，而马车里的人除了沈飘都已经开始冒冷汗了，虽然他们坐姿依然端正，但不可避免地有一丝僵硬。

　　然后沈飘开始按顺序扔包袱，最先扔的是一个大包袱。

　　这个大包袱咕噜噜滚到六人面前，六人先是一惊，疑有暗器，再谨慎上前，用剑挑开，结果发现只是一堆衣物，想来是不小心从车上掉下来的。

　　再往前追了一路，又掉下来一个，不过这个小一点而已，这下子他们心里有数，上前就是一挑，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也来不及想到，一阵强烈的烟雾扑面而来，有四人躲得快，另外两人已经软绵绵地躺在地上了。四人上前给同伴察看一下，还好，只是麻药。于是两人继续追，这次他们用尽了全力，才把落下的距离补回来。

　　可是等他们追上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人，一个女子站在道路的中央，穿着华贵的云锦，衣袖和衣领上都镶着精美的刺绣，在弯弯的弦月下泛着淡淡的银光，但这人并不是上官月。

　　四人暗暗心惊，疑有变，但事情却根本不是他们能够阻止的，走在前面的一人示意身后一个同伴往回。

　　然而没等他走出两步，身子就已经直直地顿在那里了，他被点穴了！

　　剩余的三人转过身来时，沈飘就以那么近的距离站在他们面前，脸带微笑。三人一愣，还未想明白，动作就已经发不出了，然后听到那女子说：“你们还算幸运，碰上我才能保得一条小命。”再眼睁睁看着那女子绝尘而去。

　　沈飘的另外三个包袱是干什么的呢？

　　当第一辆马车离开将军府向郊外而去的时候，扔第二个包袱有三个跟踪的人中了麻药，车上的几人商量了下，扔下第三个包袱，一个小包袱。余下一人追踪而来，不过显然不准备用剑划开了，他用脚踢了一下，但是不得不说他是最倒霉的，因为那一刹那一阵地动山摇，他一下子尸骨无存了。

　　车上几人抖了一下，恢复镇定，打开余下的两个包袱，里面是衣物和银子，大家相视一眼，有着劫后余生的恐惧，策动着马车快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