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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   方与泽无法开车,我却只有国内驾照,好在以前总算见过方与泽驾驶时的样子,被他搀扶着坐进驾驶室照猫画虎,加上方与泽指路,竟也一路歪歪扭扭开到了医院门口。
      我一脚狠狠将刹车踩到底,而后脱力地向后倚在了座椅靠背上,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车里有暖风,从寒冷的露天环境中在车内呆了这么久,原本冻僵的肢体已经渐渐恢复了知觉。我的两颊火辣辣地痛,那是赵峻两个耳光的功劳,除此之外,紧绷的神经放松之后,胸口和小腹也痛得我当即就要昏厥。

      方与泽手忙脚乱地解开我们两人的安全带,冲下车,打开我这一侧的车门:“清荣,清荣你怎么样?肺……“
      我用一串堪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回应他。
      “方与泽,“我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方与泽,我好疼……“
      方与泽的表情立刻就慌得不成样子,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扶着我下车,车子也不管,车门大敞地停在门口:“我们这就回病房,清荣,没事的。赵峻这人渣,他怎么能……“
      我踏上台阶的那一刻就跪倒跌在地上,方与泽慌乱地大声喊来护工,我被搬到病床上,一路送去观察室。

      关门之前我伸手拽了拽方与泽的衣角,他顿了顿,这才不情不愿地告诉护工还有一位伤者在镇子北部的湖边。
      我于是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伤口崩开,血渗透纱布,洇在了毛衣上,此外还又有了发炎迹象。老医生还远在德意志享受圣诞假期无法赶回,方与泽只得在护士的帮助下将脱臼的左臂复位,然后立刻投入对我伤口的检查、缝合和再度包扎。
      我现今的身体机能大概已达到有生以来最低水平,走两步路都要大喘,经历了这样一番激斗,生理上早已吃不消,然而就算疲惫成这样我还是睡不着。
      一方面是痛,另一方面是精神还在高度的紧张和兴奋之中。我央求方与泽再为我打一针止痛剂,而后强行让大脑把缠绵悱恻或几欲断肠的情愫全部抛掉,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眼前走马灯似地放映了起来。

      赵峻的突然出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晴初说我的行踪被她保护得滴水不漏,那赵峻是怎么找来这里?他应该是直接一路找到那个“女神之泪”,在湖畔恰好撞上方与泽对我告白、拥抱着我高呼“我爱你”的场景,或许之前打听来我和方与泽大学时候的经历——我的印象中,方与泽作为我的室友时从未与赵峻见过面。
      此外,我如今最不愿深思、却又不得不去弄清楚的一点:赵峻费时费力去查一个并不爱的人的行踪,又不远万里来此寻人、同我“清算”,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想做给知情者看?
      他表现出来的十分颓然和伤心,有几分是为清茂、几分是对尊严被挑衅的无法容忍、又有几分是为了傅清荣这个人?
      毕竟我一直以为,我的主动离开对他来说,应当是一种恰逢其时的解脱。

      护士配好药,方与泽小心地为我注射,然后低声对我说:“这里面有安定成分,你睡一会。我已经通知了你妹妹——你不要瞪我,这种事她必须知道,而且赵峻能来这里,你们家商场上的情况肯定也会有波动,她得警觉起来。”
      他说的也有道理,生意的事情我半点忙也帮不上,还是要靠晴初。我于是懒得再加思考,疲惫地点了点头。
      方与泽俯身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是被一阵嘈杂的叫嚷声吵醒的,意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努力分辨,猜想大概是隔壁病房住进了新的可怜人,要么就是我孤陋寡闻,白种人对待圣诞节的热情果然超乎我的想象。
      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单人病房中,身上干爽,换了崭新的病服,不用想就知道是方与泽代劳。一直为我换药和注射的那位年轻女护士在我房间里,见我醒来,吓了一跳:“您觉得怎么样?”
      我鼻塞耳鸣,头昏脑胀,只好有气无力地回答她:“似乎不太好。”
      “您发烧了,伤口发炎。不过艾伯特已经为您处理过了,您……我,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她说着就突然毫无预兆地响亮抽噎了一声。这回受惊的成了我,我有些不太确定地问
      她:“你……你先别哭,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哽咽着用手背用力抹了抹眼睛,那为迎接圣诞而特意画好的淡妆瞬间糊成了花花绿绿的一团:“我真的很抱歉……今天艾伯特来找我们,说要出去找个浪漫的地方与你共度节日,六点之前就回来,我们都以为艾伯特的追求已经成功,你们现在是爱侣。
      “艾伯特带你离开后不久那一位先生就来了,他问起你,说是你的朋友,我没想那么多酒告诉他你陪着男友过节去了。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注意到当时他脸色那么差,一定是不怀好意的,真的对不起……”
      原来如此。我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毕竟追究起让我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也不该是她来负主要责任。我想取张抽纸给她,但一动就浑身疼,只好作罢,躺在床上向她惨笑:“这不怪你,即便你不说,他也会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你无须自责,我也知道你是出于好心。”
      她的手指还是在身前不安地绞着衣角,听到我的话,也是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面部肌肉放松下来:“我不该向无关人士出卖病人的隐私。“

      “对了,”听她这么说,我也突然想起来:“那位找我的先生,他来医院打听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就是,他有没有说他怎么知道我在医院里?”
      “啊?”她没料到我这样问,愣了一愣:“这个……好像他是直接跑到接待台问有没有一位叫傅的病人,之后才问了你的名字,接待台的同事就让他来我这里了。”
      当时为了避免赵峻找麻烦,晴初为我办了假身份,我现在拿着两套护照,而为了保险起见,我在疗养院登记的名字就是出国时用的假名。晴初也提起过,赵峻已经发现了我办了假身份。
      我追问:“那他知道我患病吗?”
      护士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觉得不一定。他的语气和神态看上去很轻松甚至愉快,丝毫不像是探病……对了!”
      她一拍手:“我们这边的病房不是在门诊临时病房后面吗?也许他走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门诊病房的指示呢。”
      我总结道:“也就是说,他知道我在医院里,但是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还以为我不过感冒发烧。”
      护士跟着点头。
      “这还真是……好吧,谢谢你,Emily。还有……不要多想了,圣诞快乐。”
      她终于笑了笑,俏皮地朝我挥手,然后离开了病房。

      十分钟之后,晴初来访。
      她见到我,先紧张地问这问那,若非我拦着还要将病服掀起来自己看一看。待到确定我性命无虞、不会下一刻口鼻涌血,便气愤地尖叫了一声:“赵峻那人渣!”
      我只是朝她比了“嘘”的口型:“你小声一点,这里可是住院部。”
      她咬牙切齿,似乎每吐出一个字都是在用唇齿将赵峻凌迟:“住院部又如何?你猜我为什么来得这么晚?赵峻被方医生用滑雪板砸了一顿竟然还生龙活虎,方医生险些废了手,你好心让人去把赵峻带回医院,”说到这里她狠狠瞪我一眼:“他倒好,护士还没包扎完就冲出去把方医生又打了一顿!”
      我立刻紧张起来:“方与泽怎么样了?伤到哪里?”
      我发声时要比平时格外用力,故而带动扎着吊针的手微微移位,塑胶管跟着在空中摆动起来,立刻吸引了晴初的火力:“赵峻脑袋和身体都缠着绷带,动起来就像木乃伊,方医生没什么大事,只是蹭破一层油皮。可那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有你伤得一半重!”
      我心虚,只得哂笑。
      “你睡觉的时候我就看过了,又伤成那个样子,你……真是不让人省心!”晴初跺脚:“赵峻竟然敢对你动手,我要他一百倍还回来!”
      我没有回话。
      晴初磨着牙又将赵峻祖上数代痛骂一番,终于在我床前踱累了,突然泄气般叹了一声,然后走到小沙发上一屁股坐下:“这事,说来也有我的责任。“
      我耐心问她:“怎么说?“
      “唉……都怪我。本来你用的假身份很可靠的,他就算查上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查出那个身份的具体信息,但是……但是都怪我太急了。“
      她懊恼地捶了捶大腿:“我知道你要做手术就等不及了,急匆匆上了飞机,落地就往这里赶,走得突兀而且一点遮掩都没有。赵峻大概就是查到了我的行程,猜出我来见你,这才一路跟过来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好了,哭丧着脸干什么?“我轻轻对她笑起来,”我说过了,即便我们事无巨细全部做到最好,赵峻也一定会循着蛛丝马迹找过来的,无非是时间问题。他手上有些什么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多想了,早点找过来,也能早点把话都说清楚,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晴初撇嘴:“何必提心吊胆?又不是你的错,你怕他报复不成?“
      我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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