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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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我还是苦笑了一声。
“对不起，方与泽，我觉得我还是没有做好准备，接纳……”
“嘘，不要说话。”
他将一指竖在因为寒冷而颜色极淡的唇前，视线下垂，睫毛轻轻颤动。我下意识收住声音，把未说完的话咽回口中。
他的声音中有些苦涩，又有十足的无奈：“你就不能把那个人渣从脑子里剔除出去，然后睁开眼睛看看别人？”
我深呼吸：“对不起，但是……”
“总要有人照顾你。”方与泽说，“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清荣，你先不要拒绝我，你就当我是个爱情实习生，给我一段时间，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让我们用恋人的方法相处，或许你尝试着不要把我远远推开，我们说不定能够走下去呢？”
他几乎是恳求地重复：“傅清荣，你不该因为那一个人而拒绝所有人，你明明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却把自己封闭在蚌壳里，你不该这样。”
我闭上眼睛，尝试着再度想象刚才脑中的那些场景。
——在所有浪漫的背景中，我的脑海里全部都是赵峻的面孔。温柔的，冷厉的，年轻的，成熟的，微笑的，严肃的。
说着“我爱你“的，还有醉酒时睡眼朦胧地说着”清茂，你不要结婚，我爱了你十二年”。
大概过了许久，我睁开眼，方与泽的眸底仍然燃烧着一簇熠熠的火焰。
我说：“好。”
他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马上被狂喜取代：“清荣，你是说——”
我说：“方与泽，我或许可以试着与你相处，但是结果如何……”
剩下的话我说不出口了，因为方与泽爆发出不可抑制的欢呼，他大笑着把我紧紧拥进了怀里：“你真是老天赐给我的宝贝！”
我猝不及防，被他勒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本能地要将他推开。
还好马上反应过来我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我卸了力气，有些迟疑地，慢慢伸手搭在他肩头和腰际，回抱住了他。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噪音从山谷口传来。方与泽死活不松手，一边笑一边大喊“我爱你”，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那阵声音。
我只好在他怀抱里费力地扭头看去，可是只来得及看到方与泽的车前已经停下了另一辆越野车，眼前便突然一花。
一股大力拉扯着我的围巾，勒着我的脖子生生把我拖出了方与泽的怀抱。我脖颈生疼、呼吸不畅，呕咳了两声便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然而我只听见方与泽又惊又怒地大喊了一声“你干什么！”，下一秒，有人重重地一脚踹在我小腹上。
剧痛瞬间让我的脑海里炸开白幕，我还来不及反应，马上就是兜头而来的狠狠两记耳光。“啪啪”的脆响中，我被打懵了，但是还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男声愤怒地冲我低吼：“贱人！”
我两颊肿痛滚烫，跪在地上，几乎要把肺腑全部咳出来，面前的新雪立刻全部染上了刺目的血污。抬起头，眼镜已经不知道被打到了哪里去，模糊的视线之中我看到方与泽和赵峻扭打在一起，赵峻怒吼着一声声地痛骂，傅清荣，你怎么敢，你怎么这么恶心？
我咳得胸口剧痛，分不清是肺部出了问题还是牵动了刀口，但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朝那两个人影走过去。他们离我不过十米，我却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心焦地走了半天才过去。
我记得方与泽一向不喜欢运动，但赵峻多年来保持良好的健身习惯，来不及思考应该呆在滨城的赵峻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看着他们幅度极大的动作，满心都是万万不能出事，不能伤人。
我心急如焚，站在他们身边一边试图拉开扭打在一起的这两个人，一边在混乱中大喊：“赵峻！赵峻，放开他！”
赵峻一把甩开我的手，让我受力猛一后仰，险些摔倒在地。
他对我的怒喊置若罔闻，下手的力道分毫不减，右手握拳，攒足了力气狠狠打在方与泽身上，发出“砰”的闷响。方与泽原本就在弱势地挣扎反抗，这下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被打得瞬间弓起了身体。这个姿势显然方便了赵峻施力，他双手迅速抓住了方与泽的肩膀，右腿发力，膝盖迅速发狠地撞向了他的腰腹。
我一下子急红了眼，大脑几乎停止转动，本能地忍着疼痛扑上去，死命拽住赵峻向后拉：“方与泽！！赵峻你疯了，你要杀人吗？”
话音未落，我就见赵峻的动作顿了一顿。我心中刚要松口气，以为他听进去我的话将要收手，赶忙上前准备护住方与泽，先将他们两人分开一段距离。
可是变故突然再度发生了。
赵峻手上的动作只是停顿一下而已，在我的手指够到方与泽外套之前，他无视了我，长臂一伸直接抓住了方与泽的左臂，我听见他用带着无边恶意的语气问方与泽说：“听说你是医生？”
下一秒，我听到了方与泽痛到了极点的惨叫。
赵峻反手拽住我的围巾，我挣扎着看向方与泽——他左手护在胸前，跪在地上几乎在打颤，赵峻做了什么不言而喻——他竟然伤了方与泽的手，还明知道方与泽是医生！
面对这样的赵峻，我的心突然一冷。
然而顾不上多想，我马上回过神来，掐着赵峻的手腕用力拉扯，拼命想挡在方与泽身前：“赵峻！！赵峻你疯了？你放…你放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朦胧的视线中，赵峻似乎是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狠厉的狞笑。
“我干什么？傅清荣，你真是……你真是好，你真是好！这才几天，我在国内找你找得几乎发狂，你却已经带着新欢远走高飞，过起了逍遥日子！”
我又惊又怒，眼见他又要一脚踹到方与泽身上，不管不顾地抬手用力打在赵峻肩头和胸前：“你放开，你别对他动手！“
挣扎中，我的手肘重重撞在了赵峻的脸上，他吃痛，制住我的力气一松，我立刻一矮身躲了过去，扑到方与泽身前。
胸口的痛感似乎已经蔓延到全身，这时候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咳嗽，即便两步路的距离，也是弓着腰走完的。
我的外套和裤子上满是污雪泥点，之前摔倒时沾在脸上的雪已经被体温融化为冰水，沿着脸侧一直流淌到我的颈部，浸入骨髓般的冰冷与大动脉只有薄薄一层皮肤的阻隔，我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山风如刀割在我的脸上，我的肺疼得像是几乎要被搅碎在胸腔之中。
“嗬……方…方与泽，你有没有事……“
我已经不顾仪态，以及其滑稽的姿势挡在了方与泽面前，头颅低下去，脊背紧绷，做出了十足的防御姿态。
赵峻毕竟起家自不光彩的生意之中，他父亲留下的灰色产业是他得以成就的基础，虽然近年来他把生意基本都搬到了滨市、也少回江城，但是我知道，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从未完全清理干净，他永远需要它们。
我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三流画家，除了艺术之外对各行各业都称得上一窍不通，我父亲和弟弟做的也从来是光明正大的生意。我浸淫二十年，对家中的交易往来尚且迷迷糊糊，何况赵峻从不在我面前主动谈起他那些暗地里的事情，在我面前从来是可靠而忠诚的爱人，我自然没有见过他亲自“处理“这些事情的样子。
但偶尔半夜醒来，我曾见过他与人通电话的样子，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阴鸷、狠辣，三言两语便让我觉得心悸，总能让我短暂地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清楚意识到这个人有多么危险。
曾经我沉溺情网，把这种危险归类在”魅力“和”迷人“之中，但此时此刻，正因为我清楚意识到赵峻尚有不择手段、阴狠乖戾的一面，心中才升腾起浓浓的不安和恐惧。
剧烈运动已经开始让我觉得缺氧，我喘着粗气，咳嗽的血沫溅满了手背，还有几滴溅在了方与泽的皮衣外套上，很快再看不见。我死死挡着方与泽，心中百味交集，强忍着难过不敢去看赵峻的脸。
方与泽疼得脸色发白，仍然努力地用没有伤到的右手抱住我，想把我保护在怀中。他仰着头，断断续续地说：“是…你是赵峻……“
赵峻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来，冷得就像裹挟寒冰，我却从那熟悉的声线中听出了痛心和鄙夷的意味：“不错，正是鄙人。怎么，清荣，不为我介绍介绍这位……朋友？“
最后两字似乎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带着阴柔的尾音，我张了张口，但什么都没说。
赵峻果然冷笑了一声：“方与泽，方医生，对不对？“
方与泽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我现在就可以报警、起诉你，你是故意伤人，而且清荣和你已经分手了，你如果来纠缠他，我完全向警方可以申请让你不得靠近他的生活范围。请你自重！“
“自重？“赵峻似乎冷嗤了一声，”好啊，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自重！“
下一秒，赵峻的手抓在了我的肩头。
自他出现开始我的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限，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成了导火索，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但躯体在高度紧张之下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了。我拧身飞快地扬起手，自挡在方与泽身前就开始在手中攥紧、夹杂着碎石的雪球从手中用力扔了出去，狠狠砸在了赵峻脸上。
他闷哼了一声，捂着眼眶低下了头。而这一瞬间，或许是出于相爱十年的本能，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揪心的痛和不忍，下意识就伸出手，冰冷的指尖眼看就要触碰到赵峻的脸颊。
赵峻猛地抬起头来，眼眶青紫可怖，还有一道正在渗血的伤口。他恨恨地盯着我，然后一把扯住我的领子，将我拽向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