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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   方与泽专业素养过硬,了解过情况,看了我从江城带来的病例,又为我安排了一次从头到脚的体检。
      不知是不是真的经营不善,一下午我都没有见到其他病人来找方与泽,他陪着我前前后后跑遍各个科室,等到折腾完,已经能看到医生护士换装下班。、
      方与泽说要尽一尽东道主的责任,邀我共进晚餐,我当然是一口答应。

      如果我没有记错,方与泽今年应该是三十一岁,年长于我,只是现在相比之下,恐怕我看起来远比他憔悴。
      方与泽的身量与我相仿,比我稍微结实一些,能看出衣物包裹下的肢体十分有力量,但肌肉并不夸张。方与泽本科时曾蝉联两年医学院的院草,如今依旧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间还多了几丝成熟的魅力。
      他称得上星目剑眉,鼻梁高挺,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乱,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据说他母亲曾是明艳动人的美人,他的长相或许继承其母,格外出挑。
      换上常服后,他身上那种冰冷不近人间烟火的气息也淡去了,我们从疗养院出来向镇子中心走,一路上他引着方向,我们也聊得越来越开怀。

      要真说来,方与泽其实也是怪人一个。我求学时前后有过十数个室友,之所以唯独对他印象深刻,一来是因为他和我有些相似,家有丰产却非要另辟蹊径;二是因为他的大姐,名唤方菲的那一位——那可是国际闻名的天后歌手

      方与泽是我的校友,但是医学生,而且长我两届。我们是在校外租房时认识的,做了大约一年的室友他就出国读研去了,算下来,我们也有七八年没见过。
      不过也许是他乡遇故知的感慨和喜悦,我们聊起来竟然还是十分投契。各自三两句分享了近况,很快就到了餐馆。我们一人点了一份牛排,等餐的时候,他同我说:“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情,节哀顺变。”

      我垂下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他耸耸肩,“那作为医生和你的朋友,接下来,请你容忍我的冒犯。清荣,你的病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你那个男友,叫赵……赵什么的,又在哪里?”

      我抬起头,正对上他明显要刨根问底的目光。
      我们在桌子两端对视,视线僵持了半晌,还是我先败下阵来:“这可不是冒犯的程度,学长……你这算无理了。”

      方与泽右手的中指曲起来,在桌面上叩了叩:“除了带来的一份病例,你还说在国内做过全套体检了,对吧?但事实上,清荣,我建议你再做一下心理测验。”

      我闻言,几乎是瞬间皱起了眉,语气一下子有了微妙的变化:“你的意思是?”

      他赶忙摆了摆手:“你不要误会,也不要紧张,我只是从专业角度来说。这其实也是必要的,我说得不客气一颠,一般癌症患者大多都伴随心理问题,甚至心理疾病,特别是你这种——”

      方与泽双眼紧盯我,着看我的反应:“你不要急着否认,要知道,你自己可能不觉得,但你和赵峻不管在滨市还是在江城可都是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等着八卦。我虽然人在国外,但也一直能听说一些你们的事情。这么些年来你们的关系一直称得上是爱情典范,可是你父亲出事后,如果我没听到假新闻的话,你们再也没见过面,是吗?”

      我对他这副胜券在握、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是提不起好感。只是在异国他乡遇到老友着实不易,何况他是我的医生,我不想闹得太僵,只好含糊地想搪塞过去:“不知道你哪来的消息,……好吧,我以前也没发现你如此八卦。但你该知道,我心理强韧远胜平常人,当年那么大的事情都扛下来了,如今也不过……”

      “我大胆假设,你和赵俊之间出了问题。”

      方与泽打断我,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相对,搭成金字塔形:“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朋友,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的精神状态十分堪忧。以我并不完全专业的视角分析,你短时间内接连遭受如此重大的打击,再强韧的心理也不可能毫无触动。我见过不少案例,譬如意外失去妻儿,重病却被亲友背叛,这些案例的主角,无论身份地位、病史如何,无一例外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精神失常的比例也不低。“

      “换言之,”他敲了敲玻璃杯,“你是否听说过创伤应激后遗症?在你这种情况下,失常是正常的,你这样镇定自若、短短时间内就能与人谈笑风生才是反常情况。的确,你的病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在自然条件下它是在缓慢恶化的。除了对□□的治疗之外,痊愈与否同样与情绪有关——我没必要骗你,如果今天不我在这里,换作其他任何医生,他们也一定会给出同样的建议。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女侍者端着托盘上餐,祝我们用餐愉快。方与泽抢在我之前给了她小费,我叹了一口气,举起银色的叉子:“好吧,我知道你专业素养无人能及,但是没必要这么危言耸听。我的生理病到什么程度,你了解的比我更清楚;但我的心理情况如何,可能只有我最明白。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会让我以为又回到学生时代,为了约会逃课被你发现,又被痛骂一顿。”

      他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滑稽,叉子上有一卷面条,整个人却如怒目金刚,仿佛下一秒就要为我的孺子不可教而痛心疾首,大斥一通。我赶忙把柠檬水塞进他另一只手中:“但我相信你的责任感,这件事我会考虑,我们吃完这一餐再谈这个好不好?医生,现在可是我的私人时间。”
      方与泽愤愤地灌了一大口冰:“好吧,你真是……你的冥顽不灵,也是一如往昔。”
      我瞪他一眼:“吃你的饭吧!”

      我一早知道方与泽不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人,果然,一顿饭的时间他的嘴几乎没有停下过,三两口吃完东西就对我问这问那。
      我慢吞吞吃了一半,挑了些能回答的问题回答了他,而被避开的问题竟然大都是关于我和赵峻。
      我实在没想好该如何与别人说清,这段已经历尽千辛万苦、修得一半正果的孽缘是如何草草了结。

      我大可给他一套搪塞过晴初的说辞,出轨这种事情毕竟难以考证。但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我的话又突然噎在了喉咙中。

      因为一时间,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在骗晴初、骗方与泽,还是在骗我自己。

      好在方与泽见我不想多谈,也没有逼问。
      饭后我们一路聊一路慢慢散步,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很快就到了我落脚的地方。我邀他进去喝杯茶水,他却不无遗憾地在门外远远将房子打量了半圈:“你这小屋还算可以,可惜我晚上还要回去坐班,整理一下资料,下次,下次我来蹭吃蹭喝,你要做好迎驾的准备。”

      我笑骂他:“好,求之不得!”

      我回到家中,把方与泽给我的一只白色袋子放在门边隔断的柜子上,我打开一看,里面有瓶瓶罐罐的药、病历还有一张便条。方与泽在便条上说要我按时休息,最好不要再吃宵夜,早餐不要吃得太油腻,纸条末尾有一个简笔画的笑脸。

      身在陌生而孤单的环境中,好像的确更容易被感染,看着那个笑脸的符号,我的心情也稍稍积极了一点。
      这一个晚上我挽起袖子把行李和房间好好收拾了一番,勉强将起居室和卧室装点成了满意的样子。我把父亲的那些画作挨个小心地拆封,花了大力气为它们找合适的安身之处,忙完之后,我抬头一看,卧室的四面墙上都挂着父亲的大作,像是把我包围起来。

      这话听起来似乎颇有些诡异,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让我十分的心安。

      忙完这一切已经到了九点钟,晴初那边还是夜半,我给她发了条短信,简单地冲了个澡就去睡下了。
      可是迷糊了没过多久,我就在睡梦中觉得不舒服,身上一阵一阵发冷,却像出了许多汗似的。我挣扎着醒过来,又觉得浑身无力,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又在发烧,可是刚刚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我却觉得双手却变得无比沉重,眼前一黑,又倒了回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陌生的病房里,空间很大,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水味道。守在床边的护士见我醒过来,马上喊来医生又对我翻来覆去好一通检查,可惜他们说的是西语,我并不能完全听懂。

      我连笔带划要过手机,用翻译软件勉强同他们鸡同鸭讲的交流了一番,这才知道,我又发起了烧,并且温度高的吓人。今天早上钟点工来做打扫,打开门还以为家中无人,直到清洁做到二楼才发现我在床上人事不省,于是赶紧送我来医院。
      晴初在这里留过联系方式,他们也已经将我醒来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笑着向医生道谢,可他仍然十分严肃,转头向护士交代了些什么,护士马上离开病房,没过几分钟,带回来一个方与泽。

      医生和护士都走光了,只有方与泽还留在这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来,但知道他向来十分乐观心大,可今天他的表情竟然也找不出一丝往日幽默、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心中不由跟着沉了沉。

      我故意语气轻松的对他说:“干嘛这副表情?我只不过是发了个烧,你看起来倒是格外悲痛。”
      没想到他之前还只是脸色不好看,但我说完这句话,方羽泽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我一愣:“怎么回事?”

      “清荣……”
      他的语气非常糟糕,但又透露出一股勉强的安抚:“你的佣人把你送来医院的时候,恰巧被我碰上,我于是告诉你的医生你如今的状况。我们对待这件事情都十分严肃,正巧你昨天的片子也已经出来了。清荣,你需要马上开始治疗,你的病情恶化得太厉害了。”

      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他:“哦……有多严重?”

      他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肩膀:“你还困不困?困的话再睡一会,我在办公室等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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