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与冰川》何桃酥

3、chapter 2

　　Chapter 2 宜期待

　　有一种东西，它会在某一夏天的夜晚像风一样袭来，让你猝不及防，无法安宁，与你形影相随，挥之不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称它为爱情。

　　——娄烨《颐和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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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茉从何遇手上接过来那碗粥，一阵清甜的米香，上面露出虾仁和干贝，尝了一口，姜丝跟白胡椒粉的辛辣气息与味道柔和的配菜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既没喧宾夺主，又很好的起到了去腥增鲜的作用。

　　程茉扬了扬眉，冲何遇说：“粥很好喝，你也尝尝看。”

　　说完才想起，何遇是已经吃完早餐的，现在刚正午前，而他习惯三餐定时。

　　何遇倒是直接拿起另一只小碗，舀了一勺粥进去，拿小汤匙喝了一口，说：“嗯，是不错。”

　　像得到了某种肯定似的，程茉又夹起一只小笼包递给何遇，她刚刚尝过了，包子面皮薄如蝉翼，提起来时不注意就要破，汤汁鲜甜，配上一碟鲜椒酱，一点都不会油腻。

　　何遇用碟子接过汤包，无奈笑笑：“我点的你一人份，别都给我吃了你自己再吃不饱。”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吃了碟子里的一只汤包。

　　程茉看了看一砂锅粥，小声说：“我没有这么能吃的。”

　　“多吃点吧，早午餐，你平时吃的都太少了。”何遇一边说一边又给她夹一只汤包，“今天下午还得忙。”

　　程茉点点头，她记得今天下午的安排，要去他们的新家收拾房子。

　　因为婚假时间短，他们也就昨天喜宴结束在酒店订了一夜的房，计划着余出来一天多的时间来整理下新房。

　　新房的楼盘是何遇家一早就看好的，格局也好，地段也好，还是学区房，离何遇上班的公司也不算远，但何家爸妈还是怕自作主张孩子会不喜欢，于是让程茉和她家人都去看过才拍了板。

　　程茉自己对于这些东西其实是没有什么要求的，去看房的时候只是觉得房子确实还不错，采光很好，精装修，只需要做做软装，他们一毕业结婚就能入住，而且她很喜欢新家的露台。

　　吃过饭，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启程回家了。

　　何遇去开车，程茉站在门前等他，见酒店宴会厅今天又更替上另一对新人的名字，心里的不真实感一点点在尘埃落定。

　　昨天，他们确实是在这里举行了结婚典礼。

　　结婚证是之前领的，去民政局宣誓、拍照，印下钢戳时，都没有一点真实感。但只是经历了一场穿着婚纱礼服说“我愿意”的仪式后，两个本来没有什么关系的普通人，就这么将彼此连结在了一起。

　　正想着，何遇已经把车停在程茉面前，下车先是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她坐进去，然后再帮她把装着礼服的箱子放进后备箱。

　　何遇开车很稳，确切的说，他整个人都很稳，透着一种理科生的严谨，滴水不漏，事事周到。昨天醉酒，他在宾客面前也一直撑着一副状态尚佳的模样，直到进了房间才放松自己醉倒，即使如此早上还是可以保持清爽整洁，一点也看不出宿醉的颓态。

　　从前程茉见到的总是那个宾客面前的何遇，却从昨天开始，可以看到那个关上房门之后的何遇，这让她忍不住偷偷嘴角上扬。

　　*

　　幸好路程并不长，程茉不明所以的目光和笑容才没有被何遇捕捉到。

　　新家的小区算得上在市中心，但这一片却难得有几分静谧，楼盘价高，绿化和环境都弄得很好，小区占地大，楼与楼之间不是很拥挤。

　　这一片都是高层，程茉想着，如果楼层高些能望见远处一片湖，不过这楼盘越高越贵，他们最后选定的还是五楼这套。视线有些被遮掩。

　　或许好处是，如果停电了他们还是能自如地爬楼梯上下楼。

　　程茉走在前头，何遇提着箱子跟在身后，进了电梯，程茉按下数字五，不一会儿就到了。

　　钥匙带在身上，程茉率先开了门。

　　屋里做软装时，程茉正在忙毕业答辩，并没来参与过，毕业打包行李时她就直接填了新房地址，距离学校有点远，快递都是何遇帮忙签收拿上楼的。所以这次进来时她的感觉像是在开一个巨大的盲盒。

　　装修是简约风，一如既往的何遇风格，但整体色调并不冷，可能是考虑到程茉，卧室里有一个ins风大理石妆台，镜子背后有LED灯，可调色温，是时下女生中很受欢迎的智能款。

　　屋子里并不凌乱，除了客厅堆了几个大纸箱和快递以外。

　　何遇到卧室衣柜放下礼服，出来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看程茉正在露台前背对他站着，他走过去：“家里提前找阿姨来打扫过，所以今天只需要简单收拾下我们自己的生活用品就行，任务量没想象中大。”

　　他递过去手里的水，才发现程茉在看着露台发呆。

　　“怎么了吗？”

　　程茉回过神，接过水，说：“没什么，就是没想到这里封了窗。”

　　心里是有点可惜的，她都幻想要在这里放一个小沙发，挂上一盏藤球灯，独自一人时写字或是喝酒都很好，或者还可以跟何遇一起烧烤，吹着夜风。

　　何遇微微一愣，随即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封窗，没问你就自己决定了。”

　　程茉回头朝他笑：“哪有，封上也挺好的，实用主义。”

　　“先收拾屋子吧。”程茉说完关上了露台的门，转身回客厅，简单挽了一下袖子和头发，开始拆地上的纸箱。

　　有两大箱都是从学校宿舍收拾出来直接打包的，拆出来净是一些女生的小玩意儿，可爱造型的抱枕、化妆品和首饰、一大包衣物、一些造型精致的笔和书本。

　　何遇打包的纸箱在一边，他的东西不多，除了些生活用品就是一些换洗衣物，两个人一起把怕皱的衣服套上衣架往衣柜里放，程茉的都放在左边，放眼望去基本都是米色或燕麦色的毛衣和外套，她一直喜欢穿这些素色。

　　程茉这边刚挂到一半，何遇那边已经收工，因为他衣服数量不多，除了卫衣T恤这些叠放就可以的衣服，也就只剩下一些衬衫和两件外套。

　　程茉偷眼看去，他的衬衫都是白色蓝色，清新干净，网上总爱说程序员喜欢穿格子衫，而他却一件都没有。

　　但出乎意料的，那两件外套一件是很成熟的雅灰色中长毛呢大衣，另外一件是黑色宽松款休闲西装，两侧袖子上还带一个独特的图案，come play with me，程茉之前在微博上看到过，是一个日本设计师品牌discovered家的新品，价格不菲。

　　都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程茉才发现，原来她过去注视了他七年，也仍然有很多盲点。

　　*

　　虽然说东西不多，但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真归置起来还是费了不少时间，此时屋里光线已经有些昏暗，夕阳暖黄色的光透进来，照出几分人间烟火的温馨感。

　　何遇倒是已经收拾好了，程茉这边都是些私人物件他也插不上手，只好去整理客厅留下的几个纸盒子，折起来和整理出来的一些垃圾一起装进垃圾袋，然后开始擦扫刚刚被弄乱的客厅。

　　程茉归置完浴室的洗漱用品和一堆瓶瓶罐罐，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夕阳透过窗棂，风吹进来拂动薄纱那一层窗帘，何遇蹲着拿一块抹布擦着电视柜，似乎并不太擅长家务，抹布的水没拧干净，擦过玻璃时留下一片水渍，他有些困扰，皱起了眉。

　　实在没忍住，程茉笑出了声。

　　何遇循声望过去，冲她自嘲一笑：“早知道不订这个黑色玻璃柜，还挺难擦的。”

　　程茉笑着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抹布，到洗手间重新洗过拧干，回到电视柜前，先用湿布擦一遍，迅速用一旁的抽纸擦干，这样擦过的玻璃表面光透如新。

　　“你看，其实很简单的，不要怪人家柜子。”

　　何遇看完全程，竖起大拇指：“厉害。”

　　这才发现两人其实离得很近，程茉脸有点红，夕阳落得太急，窗外光线已经一点一点暗下去，没开灯的客厅掩饰了她的不自然。她轻咳一声，抬头看着何遇说：“对了，卧室床还没铺，来搭把手吧？”

　　何遇点点头，长腿一支率先站起来，旋即向程茉伸出手来，她看了一眼就明白是什么意思，顺势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站起来以后何遇就自然地收回了手，程茉搓了搓手，说：“谢啦。”

　　“不用客气。”

　　程茉进了卧室，找到长辈为新房准备的六件套，挑选这个应该不是何遇亲力亲为的，大红色绸缎面，金色的绣线直晃眼，跟秀禾服一个风格的喜庆绣花图案，光是看细密的针脚和绣工便知道一定造价昂贵。

　　“妈有点夸张了吧。”何遇进了屋，看见这一幕忍不住伸手揉眉心，也是被鲜艳的颜色刺了眼。

　　“也正常，本来因为装修工期问题没能从婚房出发结婚阿姨已经很遗憾了，这种事情上就随她吧。”程茉一边说，一边开始找被套的拉链。

　　“你倒是体贴她。”何遇笑笑，也一起去找被子角。

　　程茉把被套的两个角递给他，自己握两个，俩人隔着冰凉的布料指尖相触，温热的感觉分外明显。

　　就这样套好被罩、枕套，铺好了床单，不知道是因为一床红色映照的还是真的，何遇的脸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耳垂却红得不行。

　　程茉惊奇地发现，他们高中时期小大人一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数学小王子，居然，会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