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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系统不给金手指?豫哥自己开 ...

  •   一场竹林宴会,宾主尽欢。
      王豫留到最后,待文人雅士都走尽,便让杭杉将自己推到刘楚琇面前:“见过公主殿下。”
      王豫虽然是山阴公主的面首,但他住在偏僻的院子里,轻易不得召见,又很快被遣送出府,所以刘楚琇算是第一次见他,面上带了一些疑惑地打量:“你为何要帮我?”
      绿绮到底是谁买的,旁人不清楚,刘楚琇自己心里却很明白。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王豫突然站出来,自认是绿绮的主人,对钟年年一顿连消带打,替她解了围,自然不是无心之举。
      王豫并不急着回答,看了看站在刘楚琇左边的桓远,又看了看站在刘楚琇右后方的容止,道:“能否请公主屏退旁人,接下来的话我只想说与殿下知晓?”
      刘楚琇略一沉吟,虽然她是一名女子,但身为天机阁的刺客,习过防身的本领,四周又都是她的人,到底不惧王豫一个残废,便点头:“你们退远一些,我要与这位王先生单独地谈一谈。”
      王豫亦挥开了站在身后扶住轮椅的杭杉:“你也退下。”
      待容止、桓远、杭杉都退得干干净净,亭中只剩下一站一坐的两个人,王豫才缓缓开口:“我曾是公主府中的门客,前些日子,公主遣散府内门客,王豫亦在遣散之列。”
      刘楚琇早从桓远口中得知这些情况,闻言只是瞪着眼睛:“你是想说,你帮我,是因为……旧情?”
      王豫却摇头:“恰恰相反,我是想告诉公主,我已是被逐出府的人,如今自由之身,与公主与公主府没有半点干系。我今天之所以帮公主,无关情分,有的只是利益。”
      刘楚琇一怔,表情并不怎么变化,眼神看上去却似乎放松了许多:“只是利益?这句话怎么说?”
      “今日钟年年突然造访,要对公主以身相许,钟年年在建康城乃至整个刘宋艳名远播,想必公主殿下也十分清楚,无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会让你今天一番竹林宴会的苦心功亏一篑。”
      刘楚琇似乎是回忆起当时进退两难的尴尬,眉头微皱:“不错。”
      “我今天不仅替殿下解围,还让你豪爽仗义之名远扬,殿下难道不该答谢我?”
      刘楚琇的眼神越发放松,那是看蝇营狗苟的钻营之辈的眼神:“先生想让我如何答谢?”
      迎着刘楚琇的注视,王豫微微一笑,或许是他将小人得志演得过于入木三分,刘楚琇眼中的轻视鄙夷就更明显了:“还请公主应承我三件事……”
      王家太爷听说王豫回来的消息,只慌乱了一个弹指。
      一个弹指之后,王太爷将脊背安安稳稳地落回檀木的太师椅,就着新纳的姬妾的柔夷,舒舒服服地饮下一口当年的新酒。
      毕竟,王太爷实在看不出来,一个被公主府扫地出门的下堂面首,能够跟盘踞王家多年,在建康城中亦多有故旧的自己相抗衡的可能性。前来通风的租客接下来的话,果然也印证了王太爷的揣测,那瘸了两条腿的窝囊废听说房子是被自己租出去的,立马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片风平浪静。王豫这样识趣,王太爷满意之余,又有些失落。
      王太爷的王家,自然不是琅邪王氏,但同在建康,又同姓王,说没有关系,是真没有关系,实在要找点关系,也能够找出来那么一点关系。王太爷翻遍族谱,终于找到了一个嫁入琅邪王氏旁支做姨娘的姑奶奶,虽然那姑奶奶的姨娘做得十分不如意,不过两年就香消玉殒了,但好歹是关系了。
      王太爷就凭着这一点关系,攀上琅邪王氏,将大儿子送进军队,虽然只是个区区的什长,但顿时成了朝中有人好办事,在王家越发的说一不二起来。
      若是王豫不识趣,王太爷便有法子将他送官法办,听说公主甚得帝宠,很是有钱,遣散的时候当然也不能抠抠索索,到时候,王豫入了狱,他的房子他的金银,还不是信手拈来?
      可惜这瘸子居然如此窝囊废,竟半点不吵不闹,王太爷心中失落,幸好又到了收租的日子,租客送上来的租金才让王太爷又心情舒畅起来。王大爷左手摸着银子,右手摸着姬妾,想到罢了罢了,到底是一族的子侄,难道还真要赶尽杀绝?行事过于狠辣,难免落人口舌。
      至于后来,外面传来王豫去客栈里做了说书先生,书说得似乎还不错的消息,王太爷不过当时念叨一句“丑人多作怪”,转念就丢在了脑后。
      所以,当自家房门被突然推开,王太爷看着身披战甲宛如天神般凶神恶煞的兵卒,整个人都懵了。他吓得浑身哆嗦,连口舌都结巴起来:“快,快,去叫大郎回来,去,快去!”
      可怜王太爷活了这一把的年纪,见过最大的官便是个校尉。还是他去军营找自己的大儿子,被拦在营外,透过木栅栏的间隙偷瞄了一眼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陌生将领,便觉得雄壮威武气势不凡。
      此刻见了穿着铜色盔甲站在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宣读自己罪行的铁面将官,及站在将官身后整齐列阵,一言不发却沉静威严的肃穆士兵,方知道什么叫军威披靡,不能匹敌。
      且不说王太爷的大儿子人在军营里,未得调令,不能轻易外出。即便他能够得上官准允,告假回来,区区一个什长,在至高的皇权倾轧之下,哪里有半分相抗之力?
      王太爷等不及儿子回来,便听见自己这些年做下的逼死寡妇吃绝户、中饱私囊设私税、组织械斗打死人的事情一一东窗事发,王太爷又惊又怕,一句“冤枉”卡在喉头,没说出来,整个人便厥了过去。
      眼见王太爷不中用了,数名姬妾顿时乱作一团,又哭作一团。
      铁面将官却丝毫不动容,一挥手,身后的士兵便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王太爷家是如何在皇权倾轧下犹如摧枯拉朽般毁于一旦,具体的情形,王豫并不知晓,他只是从将官手里拿到了钥匙,知道那父母留给他的房子,他随时想住便能够搬进去了。
      王豫的评书说得好,如今是客栈里的摇钱树,掌柜给他安排了最清净雅致的院子。他倚着矮榻,坐在天井的银杏树下,把玩着到手的钥匙。那是一把铁铸的钥匙,用得久了,通体浸着油光的黑色,借着阳光瞧去,竟觉得这黑色犹如浸饱干透的血痂,便怔怔的有些出神。
      杭杉送走将官,从外面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杭杉不由得想起,那日他们站在旧屋前,不得其门而入,他有些疑惑,又有些隐隐的愤怒“先生,这不是你爹娘留给你的屋子吗,为什么要走?”王豫却丝毫不恼,只道“为了有一天能够将它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拿回来”。不过半月光景,果然是名正言顺明光正大地拿回来了。
      杭杉走到王豫身边,垂头带着不自觉的恭敬:“先生,容郎君来了。”
      王豫仍把玩着那把铁匙:“请他进来。”
      容止很快就进来了,他依旧穿着胜雪的白衣,鸦青色长发一半束着,一半沉沉披散下来,往天井里的银杏树下一站,长裾曳地,衣带当风:“王先生。”
      王豫拎起茶壶,倒出一盏茶来:“容郎君,请坐。”
      容止走到王豫的对面坐下,接过茶盏没有喝,目光落在王豫始终握在手里不断把玩的钥匙上,便开门见山:“拿回父母留下的屋子,是公主答应王先生的答谢之一?”
      闻言,王豫的目光也跟着一起落在自己手中的钥匙上:“是公主告诉容郎君的?”
      “不是。”容止摇头。
      王豫释然了:“也对,以容郎君的聪明才智,我求的是何等庸碌小事,自然是可以轻易猜到的。”
      “这是庸碌小事了,却是非公主殿下出面,不能办成的庸碌小事。”
      王豫点头:“容郎君说得是,逼死寡妇吃绝户、中饱私囊设私税、组织械斗打死人这些事情,几乎每个一族之长都干过。王太爷这个家主不算最好的,但也绝谈不上是最坏的,我拿这些做文章,根本扳不倒他。”
      “但公主出面就不一样了。”
      “是,”王豫又点头,“皇权倾轧,雷霆万顷,这自是最快,又最好的法子。”
      “不仅如此。”
      “容郎君还有别的看法?”
      “这位王家太爷虽然地位卑微,代表不了建康门阀,但他问责下狱的每一条罪名,都可以代表刘宋泱泱士族。公主此次大张旗鼓,士族门阀都免不了要掂量一下,下一个开刀的是谁。”
      王豫合掌一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说法。”
      容止并不理会王豫的装腔作势,继续道:“公主这般行事,说得好听,是敲山震虎,说得不好听,却是打草惊蛇。公主方将府里的郎君们送出去,虽去了要紧的衙门,却尚未掌着要紧的位子,这些日子又日日忧心给陛下讲故事,此时若跟盘根错节的士族门阀对上了,是不是过于激进了?”
      容止说得这般细致入微,虽态度诚恳坦然,却显得过于交浅言深了。王豫反复把玩着旧屋的钥匙,油亮的玄色铁匙在他的手指间不断旋转,一如他正飞速转动的思绪,终于,王豫迎上容止沉郁的目光,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容郎君当问殿下,不当问我。”
      如此拙劣的四两拨千斤,让容止不由得也笑了,嘴角轻扬便让整张冰雪俊颜都为之消融的微笑:“那除了拿回旧屋,王先生还向公主要了什么其他的答谢,容止可以相问吗?”
      王豫略一沉吟:“其他的答谢,我不说容郎君必然也已经猜到了。毕竟,容郎君正是因此而来的。”
      “殿下令我,保护王先生的安全。”
      王豫点头:“钟年年是建康最美的女郎,整个刘宋都有不尽的倾慕追求者,其中不乏冲动激进之人。我自然要留得这条残命,不能让年年尚未过门,便背上克夫的恶名。”
      “王先生思虑深远,居然尽是为了钟年年的拳拳痴心,容止佩服。”
      “王豫身世惨淡,能得如花美眷实属不易,想得多一些,也是应当的。”
      “王先生参加竹林宴会,为公主解围,得娶钟年年只是机缘偶然,却能够立刻想到求公主保护要回旧屋,得公主荫护避开激进爱慕者。知道的人只说先生才思敏捷,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先生智谋出众,自竹林宴会发生的桩桩件件,尽皆在先生筹谋掌握之中了。”
      对于容止的试探,王豫并不反驳,只道:“世间的事大抵都很难分得十分清楚,容郎君觉得是才思敏捷便是才思敏捷,觉得是智谋出众便是智谋出众好了。”
      杭杉远远地站在廊下,但见容止和王豫坐在银杏树下,同样清风盈袖,同样长裾曳地,同样面容沉静,同样风流雅致,只觉得画面风光霁月,却又锐气太盛,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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