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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催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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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这会儿,温赵氏已经将徐香扇送到了温景桑房前。
温景桑房内暗暗的,因为内室只点了一豆烛火的缘故。温赵氏靠近了木门,敲了敲,“景桑?景桑你在么?”
说罢,她就不请自入地推开了木门,又对徐香扇比划,“你进去吧,别怕,有我呢。我过半个时辰就回来找你。”
徐香扇应了,她瞅着几近漆黑的屋子,颤了颤声音,“这也太暗了——”
“景桑怕光,你谨慎点儿,别吓到他。摸黑做那事儿,倒是为难你了,但也没办法。”温赵氏将徐香扇送了进去后,就紧紧关上了木门。
“有人么?”徐香扇一手端着药,一手在正厅里摸索。
那孤单的一豆烛火晃晃悠悠,被厚重的山水屏风隔着,只隐约透了细丝光亮到正厅。忽地,烛火动了动,似是被人举在了手里,整个屋子也跟着明明灭灭起来。
徐香扇险些惊了一惊,她仔细稳着步子,以免汤药洒掉。
不出片刻,温景桑便掌着烛灯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徐香扇看着男人被火光映亮的面容,惊叹其俊美之余,又紧张得心颤了颤。
“你是谁?”温景桑讷讷问着,语毕,还将手中的烛火朝着徐香扇的脸前送来。
徐香扇立刻用单手袖子遮住了自己那生了两颗大痣的半张脸,故作嗔意:“你不记得我了么?前儿个月,我还来过温府,那时候你还牵了我的手——”
说到这里,徐香扇的面容隐隐发红。
温景桑怔了良久,而后领悟般地憨憨笑,“那你是来陪我斗蛐蛐的么?”
徐香扇见他这副俊容下却是不成器的脑子,心里不是滋味,她告诉自己要耐着性子,“来,把这药喝了。”
“这是什么?”温景桑又用烛火在药碗前撩了撩,暗褐色的药汤粼粼泛着光亮。
“这是对你好的药。”徐香扇昧着心骗他。
温景桑摇了摇头,“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斗蛐蛐。”
斗蛐蛐,斗蛐蛐,徐香扇不禁低声骂咧了一句:“还真是傻子,费劲儿!”
眼见着温景桑转身就要走,徐香扇猛地拽住他手臂,用力一扭,“赶紧喝掉。喝完你开心,我也开心。”
徐香扇生得比一般女子粗壮,手劲儿也大,她这么一扭,温景桑痛得叫出了声。
男子的叫喊声传来,还趴在木门外偷听的温赵氏立刻问道,“香扇,还顺利么?”
徐香扇松开手,换了个姿势。
这会儿她已经熟悉了黑暗的环境,比先前看得更清楚了。她又使了手劲,掐住了温景桑的一只耳朵,向门外的温赵氏喊着,“没事儿,赵姨你先走吧,你在这儿我怪不好意思的!”
“啊啊——”温景桑的耳根转眼就被揪红了,他呲牙喊着,“我喝我喝!”
温赵氏在门外听到温景桑这一句,总算放了心,她掖了掖上袄子的交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温景桑的住处。
屋内,温景桑颤巍巍地接过了药碗,他在瑟瑟发抖。
徐香扇又柔和了态度,她推着温景桑朝内室走去,“别怕,我不会害你,我本就是你未过门的妻。今晚咱俩成了那事儿后,就算过了门了,你们温家再补上聘礼就好。”
徐香扇得意地打量着面露惧意的温景桑,心道,嫁了个傻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且不说他是个俊男人,将来肯定是任凭自己打骂也不会反抗的。那,等她有了孩子,这整个温府不就是她的了。
心中的算盘拨得噼啪响,推搡间,徐香扇已经将温景桑带到了床榻前。
暗暗清香自榻上传来,徐香扇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想,这男人虽痴傻,却是个爱干净的。
她以前也在市井里见过一些傻子,个个涎着口水邋遢不已。相比较下,温景桑算是个文质彬彬的傻子。
徐香扇愈想愈满意,她看见温景桑已喝了汤药后,便主动解开了自己领口的排扣,朝着床榻上爬去。
……
虞珣从永延殿出来后,深吸了一口皇宫中清凉的空气。
只要一想到温灵雨就在主元殿等他,他便觉得这皇宫终不再清冷空荡。
乘着肩舆前行了一会儿,虞珣嫌这些抬舆的太监们脚步太慢,干脆喝停了肩舆。一跳下舆,虞珣便小跑着朝主元殿偏殿的方向赶去。
主子这么来劲儿,崔金福只得扬着拂尘,也一溜小跑地跟在虞珣身后。
不消一会儿,已是到了偏殿跟前,虞珣又忽地驻了脚步。
得亏崔金福反应快,否则就直直撞上皇帝的后背了。
“陛下?”
虞珣转过身来,问崔金福,“你抬头看看,朕这一身如何?”
原来皇帝是在乎形象了,崔金福依旧俯身低头,勉强抬眉看了一眼虞珣,以示对皇帝尊重。
“陛下风度翩翩,气宇不凡。放眼整个大虞国,也不会有胜过陛下的人。”
虞珣听了,双手理了理衮服袖口,笑道,“朕也如此认为。”
崔金福跟着干笑,心道,一心扑在朝堂政事上的小皇帝终于到了在意女人目光的年纪。
深吸了一口气后,虞珣迈进了大殿。
银箭金壶上显示的时辰已过酉时,虞珣却并未寻见温灵雨的身影。
“她人呢?”虞珣转身问崔金福,心跳声渐响,“朕明明说了让她初一也来,难道她忘了不成?”
“这——温姑娘或许是还未到呢?”明显感觉到虞珣的怒气,崔金福额头渗出了细汗。
虞珣想起温灵雨曾耐着性子数了八千铜钱,也觉得有道理,以温灵雨的性格,一定不会放下半份租金不收的。
他便悠然在殿里踱起步子,想着再等会儿或许她就来了。
虞珣一一打量着新换的殿内陈设,最终脚步停在了一个精致的青玉透雕花囊之前。温润的玉质花囊,刻纹丰富,里面置得是杏花干花。
虞珣靠近了些,细嗅这杏花的淡香,心想,温灵雨若见了这花囊一定喜欢。他上次去温府的时候,就注意到温灵雨的庭院里种了两棵杏树。想必,杏花是她喜欢的。
虞珣闲情逸致地在偏殿里散步的时候,崔金福也没闲着,他在殿外抓来了一个洒扫小太监。仔细一问小太监,崔金福方得知温灵雨已经来过了。
这可怎么办,崔金福如立火海,他略一思忖,便急急领着洒扫小太监一道面见了虞珣。
虞珣还立在花囊前,精雕玉刻的面容上尽是悠然色。
崔金福清了清嗓子,“陛下——这小太监说,温姑娘已经来过了。”
虞珣身姿立僵,他的面容煞白,“何时?”
崔金福用拂尘怼了怼小太监,示意他来答话。
小太监还是第一次面见皇帝,身子骨早已吓软了,他垂着腰,“回——回陛下——来收租的姑娘早来过殿上了,那是申时时候——”
衮服袖口下的手已不自觉攥起,关节因为使力泛上青白,虞珣紧绷着下颌,黑眸凝重,比夜色更黑。
她是有意躲着自己,所以错开了时辰?
他就这么一无是处,让她抵触至此?
脑中凌乱了许多猜想,虞珣感觉到寒意自心口散开,一路传到指尖。
他复又看向青玉透雕花囊,里面的淡淡干杏花香就像带着毒一般,钻进鼻孔,扰得他心脉剧痛。
虞珣很想摔了这花囊,却连动手的力气都没有。他还从未有这般失落的感觉。
原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这般滋味。
崔金福大气不敢喘,他俯着身子,只仔细聆听着虞珣的动静。
小太监没见过世面,早被这殿内的肃杀寒意吓晕,他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太后也来过的事实。
虞珣怔怔立在原地出神了良久,才大步流星地迈出了偏殿。
虞珣前脚刚出殿,崔金福正欲跟上皇帝,却被小太监叫住。
“总管——”小太监抖着声音,他才想起太后来过,可这会儿皇帝已经走了,他若是才说,会不会犯了欺君之罪……
崔金福见小太监一脸惊惧的难色,“这不没事儿么,回去扫地吧。”
“不是——是——其实收租的姑娘她——”
“你怎么这么啰嗦!温姑娘怎么了快说!”崔金福没了耐性,他探身看着殿外已经走远的皇帝,两头为难。
“那位姑娘来的时候,太后也来了——太后进殿前,把我们撵走了——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太监几欲吓哭,他一股脑都抖了出来。
崔金福听了,立刻用拂尘敲了小太监的头,“寻思什么呢!方才怎么不禀告陛下!”
短暂地教训完小太监,崔金福就朝着虞珣走远的方向追了去。
“陛下——陛下留步——”有了有用的消息,崔金福才敢斗胆喊皇帝留步。
虞珣正想着,自己心底窝的火没处撒,崔金福非要自己找骂,他冷着一张脸看向崔金福,已做好了撒气的准备。
崔金福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陛下,太后来过。温姑娘来偏殿的时候,太后也来过。”
“母后?”虞珣愣了,他忽又回想起方才在寿宴上,太后话里有话的样子。原来太后一早就知道他对温灵雨的心意?
原来不是她刻意躲着他……
恍然大悟间,虞珣来不及欣慰,心头又上了浓浓的担忧。
太后主动来见温灵雨,却不与他说,难道是有意为难温灵雨?
心头一紧,虞珣疾步朝着永延殿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