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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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宫我的王》
作者：未夜晴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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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京师平阳城来了场暴雨疾风。
扬扬的大雨浇了一个时辰都不见停，豆大的雨点密如针织地冲打在树叶上，啪啪作响。因着乌云积聚，今夜的天黑得格外快。
温灵雨静静看着窗棱外的半方天，外头一团漆黑，她该是什么都看不清，却看得格外认真。
“主子，今天去宫里么？”温灵雨的贴身侍女，名唤望心的，此刻正埋头认真地理着床榻。
温灵雨抄起一柄油伞，她理了理伞柄坠着的一小块白玉佩和青色长穗，回应道：“得去。这是爹走后的第一个满月夜。”
望心看着温灵雨转瞬消匿于雨中的背影，不由得低叹了一口气。她想，温老爷离世后，温家但凡有一个可用的男人，收租这样的事也不会落到温灵雨的身上。
温家，是平阳城里著名的敛财大户。
温家占有许多土地房舍，光靠收租，就能养活包括宗家旁家在内的百十口人。而温家拥有的最著名的一个地段，就是整个大虞国的心脏——平阳皇宫。
青灰色的宫墙在黑夜中难辨轮廓，温灵雨走到角门处，才收了油伞。
“是什么人？”守门的侍卫披着蓑衣大氅，盯住她。
她稳稳地从怀间掏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碧玉扳指，出示给守门侍卫，“我从温家来。”
侍卫看着温灵雨甚觉脸生，但他却认得温灵雨手中的扳指，他转身从不远处的偏房里取出了一枚同样剔透的碧玉玦。
温灵雨将扳指嵌入玉玦的环圈中，不大不小，刚好重合，且纹路对应。
侍卫仔细查看后，朝温灵雨弯了弯身，捡了个小太监领着她，带她进宫去。
这是温灵雨第一次跨进皇宫禁地。
她没有多少好奇，毕竟她从小就听腻了：皇宫连地带房是她们温家的，只是没拿来当私宅罢了。更何况，她此刻踩着地上的青石板转，还觉得硌脚，比不上温家私宅。
她随着领路的小太监，一路来到主元殿偏殿。没过多久，又有一个看上去资历更深的老太监进了偏殿。
温灵雨回忆着，她父亲弥留之际的安排和嘱托。
她父亲说，“满月夜是进宫收租的日子，为示温家忠诚，须得温家掌家人亲自去。为父不行了，你兄长又犯糊涂，从今儿起，你就是掌家人了。”
按着父亲的嘱咐，她约莫来的这位老太监就是和她合算租金的。
然而老太监并没有捧着银两钱币，他挥着拂尘，闭着双眼幽幽开嗓道：“宣——”
老太监忽然睁开一只眼，这才发现眼前的人已不再是温云，“你是？”
“温灵雨。”
“温云大人是你的——”
“是家父。”
老太监也不问温云今日为何没来，而是继续僵硬地宣道：“宣温灵雨进殿——”
温灵雨不明不白地跟在老太监身后，又出了偏殿，径直朝主元殿正殿走去。按理说，收租是不需要进正殿的，毕竟主元殿正殿是当朝皇帝的办事处。
能宣她进主元殿的，也就只有皇帝一人了。
候在主元殿门口的时候，温灵雨耳尖地听到大殿深处传来了笑声。
而且，是两人的笑声。
还是两个男人。
老太监朝殿里一望，又退回身对温灵雨道：“你且先立候着，等陛下和程大人下完这盘棋，再请姑娘进去。”
“好。”温灵雨先答应了，因为她还不知道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站了这么久，温灵雨的腿都要断了。
她心里不住地犯嘀咕，这皇帝是什么对弈水平，臣子再会下棋也肯定是让他几分的，居然还要花上半个时辰才能胜。
默念间，一个身影从大殿走出，晕黄的烛光衬得此人周身泛暖。
老太监前踱一步，低头恭敬问候：“程大人，棋下完了？”
程夙淡笑，“是。”
“陛下心情？”老太监似是早有忧虑，等待排解。
“好多了。”
“诶唷，那真是多谢程大人了。外头雨势还大，我叫小太监去捧蓑衣斗笠来。”
程夙低眉看了一眼自己崭新的青色衣物，上面繁复的祥云暗纹都是银丝勾勒成的，“罢了，拿柄伞就好。”
这会儿，程夙才迈出正殿。
不经意间，温灵雨与他四目相接。眼前的男人身材颀长、青衣广袖，俊眉修目间尽是儒雅之气。
程夙看着殿前立着陌生的女子，倒是有些吃惊。当今皇帝还并未立后纳妃，深宫禁院哪里来了个眼生的女子？
“该进去了。”老太监给温灵雨一个眼色，示意她该整理衣物容饰，准备面圣了。
然而温灵雨的耐心早被耗没了，她只随意理了理衣服前摆，便做好了进殿的准备。
“温灵雨求见——”老太监拖长了声音。
颀长的身影一震，已经快走出殿庑的程夙登时顿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目光只捕捉到了女子转入殿中的背影。
竟是她？
程夙垂眉负手，恍惚间记起，他少时就和人定了亲。当时家里人拿来的八字黄纸上，就是这个名字。
温灵雨。
“程大人，伞来了！”
小太监一路小跑地赶到正殿檐下，将一柄坠着玉佩青绦的油伞递到了程夙手上。
程夙接过，心中仍有所思，他撑起伞，一步迈入了雨里。
主元殿里四处都挽着玄色薄纱，大殿正中铜镂熏香，幽幽的味道扑入鼻中，尽是绮靡之感。
温灵雨迅速环视了一圈，游移的目光最后落在东侧殿的帐帘之上。
朦胧的薄纱后，是一个屈膝危坐的身影，背对着她，正俯视着白玉案上的棋盘。
他就是当朝皇帝，虞珣。
温灵雨听说过，这个皇帝十三岁登基，如今过去六年，是十九岁了。小自己四岁，正是可欺负盘剥的年纪，温灵雨在心里已经迅速地算好了一笔账。
“陛下，温灵雨来了。”
直挺危坐的身影略一侧身，温灵雨只看见对方半张脸，还隔着纱帐。若没看错，他仿佛是剑眉星目，黑色的瞳仁钩在眼角，小小年纪竟有一丝戾气。
“温云呢？”虞珣开口，音色清冷。
“家父过世了。”温灵雨回应，思及父亲临终的样子，不由得心中隐痛。
“何时的事？”
“十日前。”
虞珣忽地起身，朝温灵雨走来，他单手掀开玄色纱帐，一双漆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温灵雨。
“名字是哪两字？”
“诗经鄘风有文，灵雨既零。”
“朕记得，你仿佛是有个兄长的？”
“是。”
温灵雨回避着他的目光，小扇般的睫毛微垂，她蓦地瞧见虞珣是打着赤脚的。
这双男人的脚，竟然出乎意料的白皙光洁，皮肤饱满，没那么多嶙峋的骨节。
虞珣注意到温灵雨下移的目光，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脚，被人这么直盯着，竟有点无处遁形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温云为何让你做了掌家人？看着朕说话。”
“家兄景桑三年前就，得了疯症。”温灵雨咬着下唇，神色隐忍。
因着她回忆起了三天前他父亲头七那日，温景桑在灵堂前忽然发病犯浑，在众人皆哭的哀悼时刻，他竟然跑到亲父的牌位前，抱着牌位大喊大笑，说着：蛐蛐，你斗啊斗啊。还得是几个年壮力强的男人一起拽着温景桑，才把他扯出了灵堂。但这出笑话，已是传遍了平阳城。
关于温景桑的情况，虞珣略有耳闻。
此刻，他暗暗打量着眼前女子微蹙的蛾眉，心想，温家只剩傻儿寡女，该是他讨价还价的好时候了。
虞珣挥了挥手，示意老太监先退下。
待正殿内只剩下他与温灵雨两人，虞珣才说起趁火打劫的话：“你看，这两年边关动荡，为补给边关，国库不复充盈。这皇宫租金每月还要五金，不如减半，也算你温家支持国政。”
温灵雨装作失措，懵怔地望向虞珣。
但她心里明镜似的，虞珣就是想减半租金，但是找的借口冠冕堂皇。
小自己四岁的嫩娃，还想欺负起自己了？
虞珣见温灵雨不知所从，清润的眸中仿佛要滴出泪来，那楚楚的样子，一时竟让他有些心疼。
“那要不就，三金，三金一个月。”还没等她说话，虞珣就主动退步了。
深居皇宫，至今未有封后纳妃的虞珣，大半年也见不上一个宫外女人，如今见到了，倒有些束手无措了。
透过这两句话，温灵雨已经将虞珣看了个透彻。
这个故作高深的小皇帝，根本就属于心智还未成熟的阶段。也难怪他，从十三岁起就听惯了身边人的万岁万岁，没人忤逆的世界里，怎么成长？
就让姐姐教你成长。
温灵雨心里早就偷笑了，面上却不改神色，“臣女斗胆，要涨租金三金。”
“八金？”虞珣差点喘了起来。
虞珣暗自算了一下，他一个月的开销好像都没有八金。
她，她是怎么开得了口！
“陛下深居宫中，不知平阳城的日益繁华。这些年，止戈止战，国泰民安，平阳城以其富庶安宁吸引了许多外来人定居。但是城廓既定，房舍有限，外头的租金都快翻番了，唯有皇宫这里，数年未变。为此，百姓们各有猜想，议论纷纷。”
“议论什么？”虞珣心里没底了，但他还是挺着身板，睥睨着温灵雨。
“有说陛下仗着权势赖着不肯水涨船高，也有说大虞国看似繁华其实内里子早虚了。前者倒没什么，只关乎陛下一人名声。但是后者，若是假以时日，让流言发酵，恐怕会有动乱的隐患。”
温灵雨前半段话倒是真的，外面的租金上涨飞快，但是后半段的百姓议论全是她胡诌的。
她来之前也没想涨价，要不是虞珣让她在殿外白站了半个时辰，还看她势单力薄打起了降价的主意，她也不想吓唬他。
温灵雨说话间，虞珣已经算好了一笔账，他豪气道，“你开个价，朕要把皇宫买回来。”
“不妥。”
“天下本就是朕的，朕肯付钱，也是对得起你们家了。”
自己住的地方，却握在别人手里，虞珣总觉得别扭。
温灵雨摇摇头，用不容置喙的话音回道：“这有违开朝伊始，虞温两族的约定。”
简单一句话，就拿住了小皇帝的把柄。虞珣再有胆量，也不敢忤逆先祖定下的约定。尤其这两族的约定，到现在在坊间还是流传的佳话。
虞珣料到温灵雨会这样回绝，看来温云真是把掌家的原则都传给了这个女儿。不过虞珣自有对策。
他忽地上前，靠近了她。
男子的面庞近在眼前，眉如墨画，目若朗星。
眼见着他的赤足就要抵上她的绣鞋尖儿，温灵雨失神片刻，忙退后了一步。
她听见一丝夹带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朕就要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相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