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5 ...
-
“但是你真的这么做了。”
Reid以一种很难过的眼神看着Ellia，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别这样，Reid，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会调整的，好吗？”谢天谢地，走过一个转角后，他们就到了目的地，“嘿，看！我们到了，Morgan就在门口等你，我们一会再聊好吗？还有，你们要去的是A312教室。”
“[一会]是说一会我从这出来，还是不知道多久以后？”Reid一阵见血。
Ellia没想到Reid真的在她的用词上较真，只得打消趁机溜走的念头，认真对这个越来越了解自己逃避本能的人做出承诺，“我在附近等你……”
Morgan在另一边见到Reid难得沉着脸走过来，感到十分惊奇，“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这可不太寻常……”
“没什么，我们上楼吧。”
“好吧。”Morgan耸耸肩，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和Kadir副教授的见面收获颇多。Kadir对自己升职无望一事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相反，他对Garry·Stock的死亡相当悲痛。
“Garry是我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之一，而且开朗幽默，如果你去问他的同学，也会听到对他比较高的评价。我知道他在种族问题上有一点偏激，但那是因为他的父亲死在了黑人混混手上！他从前对黑人同学也很友好，只是……受到了一些刺激。”
“包括他在学校公开发表种族歧视言论侮辱同学？”
“他被激怒了！”Kadir激烈反驳，随即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冲动，泄气似地靠在椅背上。
“你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或许还会觉得我在包庇他……Garry在失去父亲后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期，而我在那时候给了他一些帮助……因为我曾经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他和Garry的性格太像了……我很难不去关注……那个所谓的污点、种族歧视言论，在我看来是冲突时口不择言，那个男生先用Garry父亲的死刺激他，他才会气急之下用种族肤色侮辱那个男生。我知道他有错，但绝对不应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不认为是这件事简单地导致了他的死亡，事实上，有人抨击他在报社发表的文章充满了种族歧视内容，向公众传递了相当恶劣的思想……”
“那不可能！我看过几篇他写的内容，我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
Reid和Morgan对视一眼，“你确定吗，Kadir教授？”
“那些报纸我还没扔，你们等等，我记得就放在抽屉里。”
Kadir很快从抽屉深处翻出几张报纸，“就是这些。”他找到Garry的文章，把报纸折到那页递给他们。
Reid很快读完，心里有些疑惑，他又把那些文章看了第二遍，等Morgan也读完后Reid问他
，“你看到它们是什么感觉？”
“不舒服，”Morgan说，“他确实做了很多关于种族主义的暗示，但是他的用词非常[文明]，或者说严谨，我可以很快看出他从心底歧视黑人，但是又很难记起他具体说了什么。”
“有趣的地方就在这，我粗略翻阅第一遍的时候发现他有一些用词不妥当，再回顾时意识到，那些用词其实是他有意使用的。”
“你看这句，[这种不良现象更多出现在受教育程度较低的下东区居民家中]，这里我们既可以理解为下东区居民受教育程度低，也可以理解为，他是特指下东区中部分受教育程度低的家庭。但不管怎样，大多数人都知道下东区居民以黑人为主。”
“还有这里，对于人们更喜欢领养孤儿院中的白人儿童这件事，Garry表达成，孤儿院的儿童中黑人占比最多。这给人一种黑人父母更容易遗弃孩子的暗示。”
Morgan恍然大悟，Kadir不敢置信地拿起报纸反复巡视他早就看过的内容。
Reid继续说道，“Garry不仅仅是对白人的问题轻描淡写，对黑人的问题严厉批判，他还使用大量语言技巧向读者不完全正确的事实，但最巧妙的是，他说的所有话又都是真的。我猜他这种行为不会有法律风险，最多受到舆论谴责，前提是有很多人都看出这一点。你注意到了吗，Morgan，比起我和Kadir教授，你对这些文章更敏感。”
“你是说……”Morgan差点把猜想脱口而出，想到不应该在案件相关人员面前透露线索，又迅速止住。
“我们走吧，我们已经得到足够信息了，感谢您的配合，Kadir教授。”
Reid率先走出办公室，Morgan匆匆跟在后面，两人一路走一路讨论。
“你是说犯人是黑人？”
“很有可能，如果他是白人，那他一定是个极端的反歧视人士，这种概率很低。而且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想……”
“什么猜想？”
“你记不记得，批判Garry的文章把他描述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狂种族主义者，处心积虑进入报社为自己的政治理念做宣传。但我们刚刚看到，事实并非如此，当然Garry也不像Kadir口中那么无辜。他更像是一个心中充满怨恨和报复欲望，但相当聪明谨慎的人，在报纸上并没有留下明显的把柄。那么你认为，犯人是自己找出Garry行为不当的证据，还是听信了那篇批判Garry的文章？”
Morgan一下子明白了Reid的思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我们从一开始找出的三名死者的相同点，就有他们的负面消息全部见过报。我们初步猜测犯人是根据这些负面消息确定的目标。但我们现在知道，那些负面消息并不是完全准确的，所以犯人其实没有仔细查明真相，或者他不在乎真相。”
“如果凶手丝毫不在乎真相，那么他应该是一个急于发泄杀戮欲望的虐待狂，可是现场并没有虐待和过度杀戮的痕迹，三名死者的伤都是致死为止。那篇文章写的有模有样，还举出众多例证，我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没有怀疑，普通读者被蒙蔽很正常。但是无论是我们还是凶手，都不是看过就忘的普通读者，我们早晚会求证真伪，那么凶手不需要求证真伪了解目标吗？我认为……凶手认知程度有限。”
人们总是在认为一件事情有错时就轻易相信批判错事的那一方，但批判的那一方未必就一定是对的。客观事实总会在被不同人加工后有所改变，当出现意见对立的情况时，有双方都对的可能，也有双方都错的可能。
世间万物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绝大多数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在更多时候，人们还是会轻易被舆论裹挟，非要站到某一方队伍里才罢休。比起声势浩大的批判对垒，最客观的真相反而不再重要了。
下楼的短短两三分钟里，Reid脑中闪过很多想法，他摸到一点头绪，但若要最终验证猜测，还需要更多线索。
Ellia在庭院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累了就坐在长椅上休息，期间也想了很多。
Reid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她机械化的生活规律，也揭穿了高压动力表象下的重重隐患。她为达成目标忽略代价，每天不顾一切消耗自己最大的能量。Reid在这时拉住她，让她不得不走出魔怔，反思这样是否值得。
值得吗？现在的状态当然不值得。如果没有Reid，她当然可以毫无负担地享受忙碌却充实的校园生活，但是她太害怕失去他了。
她害怕彼此的喜悦或难过永远无法第一时间分享给对方，只能孤独地承受；害怕Reid在不知名的地点遇到危险，而她一无所知；害怕时间和距离让他们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各自改变，越来越陌生。
Ellia对Reid说了谎，其实Reid也明白。因为她没有其他理由一定要早一点完成学业，学校外唯一让她放不下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想着想着，Ellia又有些想笑。她竟然对他们五六年内的未来这样悲观，要是她对Reid解释这些，他一定会迷茫不解地眨着眼睛，劝说她相信自己也相信他，他们会一直很好很好地继续下去。
但是谁能说Reid不是对的？Ellia一直觉得Reid在某些方面的执着和单纯有种大智若愚的味道，他不去想太多“有可能”的难题，只是沿着既定路线走下去，结果真的每次都能成功到达目的地。
也许她也应该带着信心看待……
“Ellia——”
Ellia转过头，看到Reid小跑过来，像是有意把Morgan甩在后面。她站起身，等Reid稍稍喘匀气，两人肩并肩向停车场走去。
“我之前想说，照顾好你自己，我很担心你。”
“好。”
“呃，我的意思是，好好休息……”
“好。”
“你同意了？”
“你是说每天拥有健康的睡眠时间和饮食？是的。”
Reid咧开嘴摸着后脑勺，“我以为我还要劝你一会儿。”
Ellia笑了，“嗯……在那之前，我先劝服了我自己。”
Reid的心情肉眼可见地愉快起来，连远远跟在后面的Morgan都能看出他轻快不少的动作和气场，暗想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两个人就算闹别扭也持续不了多久。
Reid一路喋喋不休地讲述度过博士生涯的诸多要领，尤其重点讲述实际上为数不多的、他在学习之余经历的趣事，比如半夜偷偷潜入实验室验证突如其来的灵感……嗯，好像还是和学习有关。
上车之前，Reid略作思索，对Ellia说：“相信我，好吗？也相信你自己……”
“噗——”她竟然真的猜中了他可能会说的话。
Ellia掩住嘴，带着浓郁笑意的眼睛却出卖了她，她连连摆手，对一脸迷惑的Reid示意没什么。
“咳，”Ellia清了清喉咙，仍然眉眼弯弯，“我们会很好的，我相信。”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 2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