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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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灯亮了一夜，Ellia后半夜好多次模模糊糊听到门外似乎有什么声音然后惊醒，蹑手蹑脚到门边凝神细听，结果每次不是邻居出入发出的响动就是彻彻底底的错觉。
天开始转亮，她不得不承认这次的案子确实棘手，才使得Reid一夜未归毫无音讯。前一天才坐了飞机和汽车，晚上她理应又累又困，结果因为Reid心神不宁，后半夜断断续续醒了很多次，直到天亮才逼迫自己清空大脑睡熟过去。
第二天十点多，Ellia被电话吵醒，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昨晚忘了关灯。她在沙发缝隙里摸到手机，没看是谁就接通，同时光脚挣扎着去门口关灯。
“Ellia，你知道什么人会有1963年大不列颠出版的《收藏家》第一版？作者是John Fowles？”
Reid的声音从听筒传来，Ellia还在和起身后的晕眩作斗争，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
“Reid？”她逐渐找回大脑，“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对了……《收藏家》？John Fowles？”Ellia揉了揉眼睛，好像这样能让她清醒一点，“我知道这本书，英美现代文学课上教授提到过它，我这就有一本，不过当然不是1963年出版的……”
“你知道谁会有吗？”
“我可以给我的教授打电话，他认识很多图书怀旧者，他本人也算半个收藏家。”
“帮我问问，好吗？这和我现在办的案子有关。”
“当然。”明白情况紧急，Ellia立刻找到教授的号码拨过去。
好在教授很快接听，这说明他没有在上课。Ellia原本做好了电话配合简讯轰炸他的思想准备，这下不用表现得非常无礼了。
更好的消息是，他真的知道谁收藏了John Fowles全部作品的第一版，当然也包括《收藏家》1963年的初版。他要了BAU的办公室电话，答应和Valez夫人沟通好之后就让她联系BAU，或者征求她的意见把她的联系方式给BAU。
Ellia把这个好消息告诉Reid。
“教授说他现在就联系Valez夫人，你们可能很快就会有结果。”
“谢谢。”Reid由衷感激Ellia的帮助，她为他们节省了很多时间。
这时已经没什么紧急事情要说，但是他暂时不想挂断电话，她也没有。一时间两边的听筒里只能感受到彼此所在的寂静房间。
“发生了什么？”最后Ellia率先打破沉默。
“……不明嫌犯故意给我们留下很多信息，似乎想让我们破解，有一部分信息就和那本书有关，”Reid突然停顿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异常疲惫，“还有，我们刚刚得知，半个小时前，Elle……她中枪了。”
“什么？”Ellia震惊地站了起来。
她和Elle见过几回面。一次Morgan下班后把Reid拖去酒吧小聚，Ellia被迫跟着一起，那时候Elle也在场。两个男士在吧台进行“男人间的谈话”时，她们两个也在卡座聊些女士的话题。
不到十分钟，Ellia就喜欢上了Elle。
她在Elle身上找到了一种她自己都没看清过的理想——一种她渴望成为的人。强大、自信、潇洒、幽默、还带有一点无需打磨的尖锐棱角。
后来她们偶尔在停车场遇见，Elle都会戏谑地和她打招呼，告诉她Reid今天又做了什么值得嘲笑一番的趣事。
“她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
Reid这样说就代表情况很不好。Ellia心一沉，再也不堪忍受室内忘记开窗通风的空气。
“她在哪个医院？我去看她。”
“等等，Ellia，你不应该出门。”
Ellia已经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她抹掉水珠，说：“如果犯人枪击Elle是为了报复、示威或者催促你们的进度，他是不会这么快又伤害其他人的，对不对？所以，我不会有危险，起码不会这么快。”
Reid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时不时教Ellia侧写，现在她做出了他宁愿她不知道的基本推断。
“那只是一般情况的侧写，我们不能排除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他希望她的安全有百分之一百的保障。
“Reid，听我说，”Ellia匆匆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她想了想，又去书房把自己那本《收藏家》找了出来，“你们都需要专心于案子，而我可以一直待在医院直到Elle脱离危险，她有需要我可以随时照顾她……发生任何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好吗？”
“但是……”Reid想劝她，理智上他知道这是很不错的选择，一个细心又可信的女孩在医院守着Elle，无疑比BAU的人在那里干站着更能发挥小组最大价值。可站在私人角度……
他叹了口气，“注意安全，Ellia，别挂断电话。”
他听着Ellia在电话另一边收拾东西，开门关门，下电梯，步行到路边，等出租车。因为用了比平时更快的速度，短短几分钟她就气喘吁吁。
“你现在不忙了吗？”Ellia上了出租车，从外衣兜里掏出手机，Reid果然一直在电话另一头陪着她。
“我现在只需要等你的教授那边或者我们通知到的图书馆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
他们又一次沉默了。这样令人不安的时候，聊无关紧要的内容怎么想都不合时宜。短短一小会儿的功夫，Ellia想到医院里的Elle，又开始胡乱担心，甚至联想到Reid会不会也有一天被犯人伤害……
“讲一讲这本书吧。”Reid说。
Ellia被从各种可怕的想法中及时拯救出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噢，还好我为了以防万一，把我的那本带出来了。”她哗啦哗啦翻书，“我忘了很多内容，但是随便翻看一下还是能想起大致情节的，”她简单浏览几页，最后把书打开到目录。
“嗯……这是一个长篇小说，内容大致是，男主人公买彩票中了一笔大奖。获得巨款后，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可以像收集蝴蝶一样收藏他迷恋的女孩。他买了一栋别墅并把地下室改造成地牢，然后把家境优越的艺术学院高材生，也就是女主角，绑架后囚禁在里面。两个思想理念截然不同的人生活在一栋房子里，他们试图沟通，但摩擦不断。几经波折后女主角病死，男主角处理了她的尸体，转而物色下一个目标。”
“收藏……地牢……囚禁……全都对得上。”
“什么？犯人用这种手法对待受害者了吗？他也把一个女孩锁在地牢里一个多月？”
“我们的受害者失踪了两年。”
“两年！”Ellia吓了一跳，“天啊……我希望这本书真的会有用。”
“它会有用的，”Reid的声音忽然越来越小，“而且是很大的用处……”他盯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证物和照片，有了新发现。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那把钥匙！书封面上的那把钥匙，在小说里是不是地牢的钥匙？”
Ellia把书合上转而观察封面，“好像是的……等一下，这把钥匙是不是和我们在拉斯维加斯收到的那把一模一样。”
“我恐怕是的。”
“你认为那把钥匙就是犯人用来锁住受害人的？”
“没错，看来我们出外勤的时候需要随身带着它了。”
……
医院抢救室的门外绝对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地方之一。Ellia到急诊区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医生，恰好碰见了同样行色匆匆的FBI探员，那个探员出示了证件才问出Elle的位置。
他们跑到通往正确手术室的走廊，代表“手术中”的信号灯亮得刺眼。附近器材室的实习医生偷偷告诉她，Elle的手术还没有结束，现在仍处于危险状态。
Ellia强撑着安慰Reid，让他专心想一想关于那本书的线索，BAU随时都有可能接到图书馆或是哪个收藏家的电话。
Valez夫人效率很高，尽管不清楚内情，但是听老朋友说事情紧急，就用最快的速度回家找到那本1963年出版的书，并联系了BAU。Reid被Garcia叫出去继续工作之前，再三告诉Ellia一定要和FBI探员待在一起。
她答应得很痛快，可是Reid的声音变成嘟嘟声后，她像是失去了一个支柱，完全找不回曾经一个人面对一切的勇气。她在走廊转了一圈又一圈，哪怕双腿已经很累，也没心情坐在椅子上休息。
BAU就像一个大家庭，Ellia知道其他人对Reid来说有多重要，失去任何一个人都会给他带来无法承受的痛苦。哪怕是她这个“外人”，也由衷希望他们都能永远平安。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个不认识的探员不知何时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Hotch和Gideon。一直麻木盯着手术室大门的Ellia根本没意识到他们什么时候交接的“岗位”。
她向走廊另一头的两个人点头致意，见过她的Hotch也略作回应，不过显然谁都没有聊天寒暄的心情。Ellia继续对着大门发呆，五个多小时过去了，每一分钟的流逝都让Ellia加深一点绝望。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这次Hotch离开的时候她终于察觉到了，出乎意料的是Gideon坚持继续等在医院里。她从Hotch检查配枪的动作猜测，他们应该是找到了不明嫌犯的位置，到了该出外勤的时间。
也是Reid真正接近不明嫌犯的时间。
Ellia再也做不到镇定，她背对Gideon的方向，低头流下眼泪。
她最害怕的就是身边亲近之人的死亡。刚和Reid在一起时，每次上班她都劝说自己要相信他，尽可能压抑担惊受怕的情绪。后来这种心理暗示成为了习惯，她认为自己做得很好。
可是今天，不到十米远的地方，Elle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恐慌破土而出肆意生长，她从未这样清晰地意识到，BAU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以这种方式死去。
七个多小时过去了，医生进进出出无数次，Elle还在里面。这个时间已经超出了手术预计耗时很久，Ellia根本不敢问那些医生情况到底怎么样，生怕听到最糟糕的消息。
终于，手术室的门又一次打开，里面走出一大团蓝绿色。Ellia呆怔几秒钟才发现那是几个医生推着手术床。其中一个人摘下口罩，疲惫不堪却面露微笑，“我们带回了她。”
Ellia捂住嘴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想站起身，却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她在医生们嘈杂却无必悦耳的谈话声中回头望去，看到Gideon闭眼仰起头，双手交握在额前，似乎大大松了口气。
好消息接踵而至。几分钟后，Reid打来电话说案件已经解决，他们成功救出了被囚禁的女孩，幸好他带上了那把挂在证物板上的钥匙及时解开锁链，才没让那个女孩烧死或呛死在地下室。
Elle醒来的时候正是夜幕沉沉，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Ellia发现她刚刚睁开的双眼一片潮湿。
Ellia欣喜地直起身体，“你感觉怎么样？Gideon就在外面，他知道你醒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你想见见他吗？”
Elle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好。”这个反应让Ellia有点意外，但她还是答应了Elle，随后轻声说：“案件解决了，他们救出了那个女孩，那个王八蛋死了。你现在很安全，放心睡吧。”
Elle毫无血色的嘴唇弯起。她太虚弱了，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Ellia看到她鼻子前的输氧软管上浮现出水雾，悄悄离开病房。
Gideon在拐角处的窗边站着，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塑。
“她醒了，不过又睡着了，”Ellia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她好像暂时不希望有人看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Gideon对她点了下头，没多说转身离开。
Ellia目送他的背影远去，他不算高大，但步伐矫健，行动之间雷厉风行，很容易让人忘记他已经年逾五十。
走廊夜间的灯光亮如白昼，到了住院区规定的休息时间，整层楼安静得出奇。值班护士打着哈欠核对表格，脑袋一点一点，Ellia怀疑就算有一只异形拖着尾巴从前台走过，那个护士都不会发现。
她为自己的想象发笑，笑过之后又是一阵迷茫。在这个经历了从绝望到希望的夜晚，她心中交织着无数复杂难言的情绪。
Reid连夜送Diana回拉斯维加斯，她回家也会是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近距离感受到生死一瞬之后，她忽然很害怕一个人。仔细想想，除了Reid以外，她连分享此刻心情的人都没有。
她不用多想就决定继续在医院陪Elle一晚。
病房没有多余的床位，Ellia只能在椅子上勉强找到一个最舒适的姿势休息，半夜醒了很多次用来调整僵硬的身体。
凌晨两点多，Ellia正迷迷糊糊要再次入睡，忽然发现Gideon悄悄来到病房门口，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病房里十分昏暗，门外的人看不清室内，室内却能透过窗户看清站在走廊灯光下的人。
Gideon神色憔悴，衣服上多了些褶皱。从他之前离开到现在有四个小时，看样子他一直都在医院附近游荡，从没真的远离过Elle。
过了一会，他推门进去，悲伤地凝视Elle的沉睡着的脸庞，轻轻握住她的右手。
Ellia蜷缩在角落的椅子里假装没有醒来，脸埋在臂弯中微笑。
Gideon比Reid所说的更重视BAU的组员，真好。Reid有他们这样的导师、上级、伙伴，真好。
可为什么她的眼角和鼻子有点酸涩呢？
她只是，有一点孤独。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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