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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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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牙站起,把齐啸宇小心的负在背上,告诉自己定能与他一起安全逃离。脚步轻抬低落,尽量走的平稳不震到齐啸宇的伤口,没有下山反折向山中。因为追兵发现车内无人后,定会以为他急于出山为重伤者医治,所以他反其道而行,暗想在山中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以自己的医术定能救他。
他就这样又跑了一会,却听身后树林中已有了人声,人并不多但听脚步声却不是普通士兵。他现在已无力跑快,再过片刻就会被他们追到。而且这些人定是寻到血迹追过来,若不把他们马上解决,还会引来大量的追兵。他把齐啸宇藏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潜意识中也知道自己这一去也许无法活着回来,所以在他冰凉的嘴唇上亲了亲,才悄悄潜向了那几个追踪者。
这些人是薛显调来的大内高手,他们晚于薛显领的那批人马,到了之后已无战斗,所以立刻分成几组参与搜找。他们脚力快自然比一般士兵找的远些,这一组五人先找到了地上血迹,他们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又想追的是两个伤者,所以未回去禀报就自己追了过来。
凌无忧悄悄逼近,无声无息的一剑扫出,暗中已杀了一人。他虽偷袭得手,但其他人已经警觉,都没想到他竟然敢停下截击他们,又看同伴身亡,全都气恼的向他扑来。
他的状态其实早不宜再战。他虽没伤到要害,但奔波中伤口一直出血,又连场恶斗,早已虚弱不堪。但他全凭一股心劲,因为若他死在这里,齐啸宇定没有生还的希望。此时他状若疯虎,旋风般迎向四人,招招狠辣攻向敌人死穴要害,以求速战速决。
这四人吃了一惊,没想到他逃了半日竟不见疲态,再看他满身血红,神色凄厉,就如地狱中出来的索命恶鬼一般,不由都有些心怯。但他们武功不弱,都是杨凡那种级数,此时存了自保之心不肯攻过去,一意缠着他磨斗,想他武功再高也总有累的时候。
这样一来,凌无忧虽然一时不会被他们所伤,却也伤不到他们。他毕竟已近强弩之末,又斗了一会已经气息不稳,慢了下来,被一刀划过左腿,虽不算重但也立刻出血。
这四人看一招得手,知道他已坚持不住,放手攻了过来。凌无忧勉强招架,渐无还手之力,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凌无忧却是要引得他们到自己身边。他拼着右臂再受一刀,手腕反转长剑突向背后掷去,他身后一人未想到他在这种角度下会掷出长剑,剑闪寒光已穿胸而过。同时他左手也击中了用刀伤他之人的心口,这一掌用了他剩下的全部劲力,那人口喷鲜血栽倒身亡。但他左肩伤口受到震荡,立刻也喷出一股热血,肩伤疼痛左臂几乎再也抬不起来。
另二人看他突杀两人,不由大怒,一刀一剑由前后齐向他袭来。凌无忧已站立不住,但他倒地时却踢中身前持剑人的下身,那人疼的摔在一旁无法再战,可这时身后刀风已至,想再避已经不及了。
看来今日真要死在这里,不过好在有啸宇陪我。
凌无忧心内惨然,但刀却并未落在他的身上,反是响起有人摔倒之声。他心知有变回头去看,只见那持刀人眉心直插一箭,双目圆睁已然断了气。他挣扎着想由地上爬起,却一个踉跄再次摔倒,但这回没跌在地上,有一人把他紧紧抓在了怀里。
“方天兆!放开我!”凌无忧不用看已知是谁,恼怒的不住挣扎。
“无忧!你,你怎么伤成了这样……”方天兆看他一身是血,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早忘了他对自己是如何地冷言冷语,还有他把自己骗到邓阳却独自逃跑的事。
“我怎么伤的用不着你管!哼!不要以为我现在伤了,你就捉得住我!”他把方天兆甩在邓阳未应当初的承诺,又知道方天兆对他存了什么心思,所以他现在宁可死了也不愿被方天兆所捉。
“我怎会乘人之危!我是来帮你的!”看到他不停的挣扎,身上伤口随之冒出股股鲜血,方天兆不敢再用力抓他。
“我不用你帮!”感到压制自己的力量稍减,凌无忧厌恶的把他推开爬起,摇晃着向前走。
“无忧!”方天兆连忙跟上,却不敢再用手碰他。
这时拖里与方天兆的护卫们已经解决了那个受伤之人,也随后跟上。凌无忧知道无力甩开他们,但又不能不去齐啸宇那里。他已暗下了决心,如果方天兆向啸宇出手,他便拼最后的力量抱啸宇爬上山顶跳崖自尽,纵死也不再分开。其实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以他现在之力,又哪能爬得到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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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忧不确信的转了一圈,再看那处灌木。
确实是这里,上面还留有啸宇的血迹。可啸宇呢!怎么不在!
“啸宇!啸宇!”
他失了心般凄厉大吼,方天兆这时才知他找的竟是齐啸宇!看他神似疯颠,急追上去把他抱在怀里。“齐啸宇怎么会在这里!”
凌无忧已经认不清眼前人是谁,他只知道要找到齐啸宇,忙把他拉紧。“他在的!我亲手把他放在这里,但他昏迷中不会动,怎么会不在了!帮我找!快帮我找!”
“好好!我帮你找!你不要急!”看到凌无忧满脸是泪的惊恐之色,方天兆哪能说出不字。
拖里蹲下验看地上血迹,沾的散乱到处都是,一时也看不出去了哪个方向。而且血迹新鲜地上也余温尚在,看来齐啸宇离开这里不过一会。只是凌无忧说他昏迷,自然不会是他自己走了,但他们过来这一路也未见到有其他人。
“莫不是有什么猛兽被血腥味引来,把齐啸宇叼走了?”
拖里只是随口一说,凌无忧虽然心中混乱,但齐啸宇的名字却听的真切。
“你胡说!”他暴喝一声,将方天兆甩开向拖里攻去。拖里吓了一跳闪身避开,凌无忧没击中人又摇晃着倒了下去。
“你吓他做什么!”方天兆忙将他抱住,对拖里怒道。拖里吐了吐舌,心说我也没有胡说,这种山林定是有猛兽的。
谁知竟似要验证拖里的话一般,此时突然响起了一声虎啸。凌无忧猛地哆嗦,啊的一声惨叫,挣开方天兆向虎啸处跑去,方天兆等人在后急追。
他只想着齐啸宇绝不会葬身虎口,但又怕是真的。心神激荡中只跑了两步就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发黑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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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忧恍惚中醒来,不知身在何方。他试图坐起,但左臂完全没有知觉,全身关节如被拆过般巨痛。所以他只是挣动一下,没有丝毫爬起的力气。
“大夫说你形神过耗,流血太多身体虚损,最少要静养半月才能起来。”方天兆就在他身旁,见状忙按住他。“你的左肩本只是外伤,但后来你动手太多伤到了筋脉,若不好好静养……怕是这条手臂就废了。”
凌无忧好像没听到,扭过头闭上眼睛,缓缓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你已睡了一天,今日八月十五。”方天兆以为他在担心邓阳的事情,握住他的左手,笑道:“你不必担心,你谋划的事都成了。你们出城后不久,苏逸飞同江怀就带了一万守城禁军反出了邓阳,昨天邓阳一片混乱,我也是趁乱逃出来的。我向南方追你,在五龙岭看到很多尸体,我怕你有不测到处寻找……”他说着紧紧握住那只没有知觉的手,“天可怜见,我终于能救下你。”
“无忧,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凌无忧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一直扭着头对向床里。方天兆说话间起身去看,却发现他面色惨白又昏了过去,顺着嘴角流出的鲜血把枕头染红了一片。
“无忧!”方天兆见状心惊,向外大叫:“快去把昨天的大夫请来!”
此地于邓阳东南五十多里,是个叫兴安的集镇。方天兆做为东莱之主,在梁自然也有不少细作暗探,兴安镇上的一家米铺就是他们的据点。最后那场恶斗使凌无忧浑身是伤,方天兆昨日找了兴安镇最好的大夫,许以重金。这大夫倒是知趣的人,医术又高,收了银子什么话也不多问,尽心为他诊治,所以凌无忧只过了一天就能醒来。
此刻他又看了病人,不由叹气。虽然生老病死见得多了,但这样俊美不凡的青年却不多见。不知他为何事悲痛成伤,气淤成结已经不是药力能够疏导的。
“他的外伤并不难治,但他在气血亏虚、经脉最脆弱之时,不知受了什么打击,心火蚀气淤于心口不散。你是练武之人,想必也试过帮他用真气疏导,但他气虚体弱,是不是已经承受不住。”
“请先生定要想办法救他,不管需要什么药材,我都能找到。”方天兆焦急的点头,他想帮凌无忧打通经脉,但稍送真气过去,他就不住痛苦地颤抖,血也吐得更多了。
大夫叹气道:“药物虽能暂时压制他的内伤,但他心火不散,只会越积越重。要想他痊愈,只能让他不再忧心,解了他的心结。”
方天兆闻言一阵黯然,要解了凌无忧的心结,除非齐啸宇还活着。想到此不由咬牙,“他以前受了很多苦才会如此,先生可有能让人忘记往事的药物,如果他能把从前都忘掉,是不是就会好?”
“世间怎能有那种药物?而且他伤入心脾,又岂是简单的忘却就会好的。就算他真忘了往事,但他气淤于心却不记得自己的希望是什么,他的心结岂不是无解?那样只怕会死的更快。”
说罢大夫又安慰道:“他虽伤重但是他的心并未死,有他这份求生的念头在,就还会有转机。你可以想想他受伤时发生了何事,比如说他有什么愿望或是他最想见何人?”
“我知道了,谢谢先生。”
大夫又给开了些疏气安神的方子,方天兆令手下重金送走他后,默默的坐在床头。
无忧,你不死心,是因为认为齐啸宇还活着吗?可是那处山林我早已找遍,哪有齐啸宇的踪影。他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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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兆日日衣不解带的守着他,为他换药清理伤口。他虽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但他已爱极了凌无忧,看到他一身是伤苍白虚弱的昏迷不醒,又怎可能会有其他想法。如此过了三日,除了凌无忧肩头的伤外,其他的伤口都慢慢好了起来,他清醒的时间也渐渐多了。方天兆找些逗趣的话引他高兴,但他总是静静地躺着,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方天兆不敢迫他说话,每到这时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
“无忧,来喝药吧。”方天兆端着药碗走向床前,柔声道。他每天早晚都亲自熬药端给他喝,可今日话音未落已觉不对,急走两步挑开床帐,里面哪里还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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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忧通过这三天修养已能勉强活动,趁方天兆不在房中之机离开了兴安米铺。此时天色全黑,他忍不住抬头看天,月亮已经不再浑圆,缺了一边的明月挂在漆黑的夜幕中。
啸宇,我知道你还活着,我说过要陪你过今后的每一个中秋,陪你过今后的每一天。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那时他不见了齐啸宇,心中慌乱下已没了惯有的判断力。这三天他在清醒的时候,忍着心口的搅痛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那处灌木里并没有拖拽的痕迹,血迹会滴得到处都是,更不像是野兽所为,倒似有人背起齐啸宇后犹豫不决,在那里来回走动留下的痕迹。他想通了这点,知道齐啸宇必没有葬身虎口,如今他必须尽快好起来去找他,哪里还会再自怨自哀。而且他本身医术就已颇高,自然知道自己是为何受了内伤,要如何调理。于是他放宽心思,只去想齐啸宇是被谁所救或是被谁所捉,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因为认定了齐啸宇还活着,所以这几天他胸口淤积的蚀气消了不少,再加上他本身内功深厚,损耗过度的经脉渐渐缓了过来。方天兆还以为他仍不能下地,未对他加以任何防范,所以他才能偷偷溜走。
凌无忧趁着夜黑无人,偷入一家杂货店铺找了顶遮挡面目的黑纱纱帽,这样虽不如易容稳妥,但他心急去打探齐啸宇的消息,而且到现在左臂仍无法动弹,要再像从前那样制做□□已无法办到。他又拿了些布条把左臂吊在胸前固定好,暗道要去找回啸宇,也许还会再有恶斗,那么就必须更爱惜自己的身体,把这条手臂尽快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