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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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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杰的好意无忧心领了,只是这件事没有人能帮得上忙。”凌无忧叹了一口气,微闭双目,一片神伤。
“这小人没有人能得罪的起,因为他正是当今大梁的天子……我夜观星相,发现梁的国运最盛,所以我才好意助他伐夏,若梁能一统天下,也是对饱受战乱之苦的世间众生,尽了我的一点微薄之力。没想到梁王嫉嫌我的能力,竟然早留密令要在两军阵前除去我。虽然我及时逃脱,但他又花言巧语在武圣面前将我说的不堪,才令武圣在震怒中下令追杀我……叹只叹我凌无忧生不逢时,遇不到良主明君,满怀的救万民于水火之情今生怕是无处相报了。”
凌无忧大话说得毫不脸红,还一脸凄苦之色。他的话有真有假,表情也配合的天衣无缝,再加上他最初出道时就有了神将军的名号,俨然是个世外高人的模样。所以听了他这番话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不相信的。
平家四杰听得唏嘘不已,平老二还掉了眼泪。“早知当今圣上为人歹毒,但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的嫉贤妒能,颠倒黑白。我们大梁摊上这样一个皇帝,真是……唉!”平老三怕二哥乱说话,忙拉他衣服,平老二话没说完,只得重重叹了口气。
“这世上有谁敢去指责皇上说的话不实?因此这件事没有人能帮我,四杰的美意无忧心领了。”
凌无忧又向四人做了一揖,“能得到四杰的体谅,无忧已觉心中宽慰。只是我还要赶路,不能再和四杰多叙,就此告辞,来日有缘再会!”
平老大肃容向他抱拳,“凌少侠放心,我们虽不敢明着说皇帝的不是,但私下里定会向江湖上的朋友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个明白!”
“多谢!”他拱手向四人告辞,飞身上房向远处而去。
“凌少侠!你要往何处不如我们派马车送你一程!”平老二还在后高喊,只是早已看不到了他的身影。
这一路来除了功夫太高他只顾逃跑顾不上说话的,还有那些顽固不化不肯听他解释的人外,大部分的江湖人士都被这番半真半假的表演而感动。凌无忧暗自好笑,等自己这样由北到南游上一圈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同情自己无辜受害,气愤梁王卑鄙无耻,又会有多少人觉得武圣已经老糊涂到不辨事非了呢?
回逍遥谷本是一个月的路程,他却走了近四个月。他只挑武功不如自己的动手,不管环境有多么不利,每次都只是点到为止,表现得谦和大度,令人输得心服口服。再加上他卓绝的轻功,俊美的容貌,等他回到逍遥谷时,除了那个飞天玉狐不雅的称号外,暗地里又有人送了他一个飞天玉佛的名号。但碍于武圣的面子,这个明显褒义的称号只是流传于私下。不过向武圣为他求情的人却越来越多,武圣认为他定是用了什么无耻的手段拉拢人心,对他更为憎恶,拒绝接见任何为他求情之人。这样一来,倒是有更多人认为这原本刚直不阿嫉恶如仇的武林领袖真的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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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凌无忧对着生长的山谷大喊,听着回荡在山谷间的阵阵回声,一时感慨万千。离开了不过一年半的时光,自己就再也做不回那个不知愁滋味的无忧青年。这四个月来不敢去想他,却又时时在想他,本以为离他够远,时间够久,就能慢慢忘了那种心痛。谁知随着时间的增长,那种相思之痛却变得更加深刻。
他对着僻静的竹屋叹气,很明显回来的不是时候,师傅并不在谷中,八成又是闲得无聊到哪里玩去了。师傅虽然号称隐居,但只是隐了逍遥子这个名号,他常常换了其他身份跑到谷外。否则以师傅好动的个性,就算逍遥谷再怎么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又怎能在这里一住二十四年。
“母亲,我回来了。”屋后的一座孤坟,凌无忧抚摸着墓碑,上面‘慈母凌玉儿之墓’这几个字还是师傅帮他刻的。
若我能像母亲希望的那样无情,该有多好……
回到竹屋,房内地下已积了一层灰尘,看来师傅有一阵没回来了。他年纪七十有余,玩兴却越来越大。他常说人活一世不易,若只为了一时意气而真的在这里孤独终老,那也太对不起自己,所以该玩儿还是要玩儿,该乐还是要乐。师傅当年会选择退隐江湖一定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但他却能很快振作,从记事起就看不到他有什么烦恼,整天无忧无虑。
唉……恐怕这一生我也学不到师傅的洒脱,那种与心爱之人相知相爱却无法相守的痛苦深入肺腑,时时煎熬着自己。
他本是回来找师傅诉苦的,谁知竟然扑了个空,此刻心情更加低落。房中到处是尘土,不打扫根本无法住人,于是他找来水桶抹布,准备清扫房屋。也许给自己找点事来做,心中就会暂时忘了伤痛吧。
见桌上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他轻弹信封上的尘土,抽出来看,脸色却霎时惨白,顾不得再打扫奔出房去。甚至在慌乱中踢翻了水桶,他看也不看一眼,任由水流打湿了地面。
那封信上寥寥几笔,写得歪歪斜斜颤抖无力,却让他看得如雷轰顶,六神无主。
无忧我徒:
为师年已古稀,近日有恙,自知大限将至,唯憾不能再见爱徒一面。为师在后山摩云洞坐化,待徒儿日后回来好生安葬。
勿悲,勿念。
师逍遥子绝笔
凌无忧沉痛中再受打击,此时已失了方寸。他三步并做两步,奔上后山摩云洞,拔开洞口垂挂的藤蔓冲入洞中。洞内果然有一具已经风化的尸体,身上穿的正是逍遥子平日常穿的道袍。尸体靠着洞壁盘腿而坐,头低垂着看不清面目。
“师傅!”
他悲呼一声扑上前,双手抱住尸体就要痛哭,但看到尸体后面洞壁上的六个红字,这哭声又硬给卡了回去。
哈哈你上当了
那用朱砂书写的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看就知道出自师傅手笔。
他无力地坐在地上喘气,也不管那具不知哪来的尸体摔在一旁。这次真是被他吓到了……
“师傅,无忧输了,这回真的被你骗了……呜……你快出来吧……”凌无忧呆坐片刻,突然呜呜哭出声来。
他刚哭了两声,洞外就传来有些怀疑的声音。“不会吧,这种小把戏也能骗到你?”
“师傅!”他听到声音,一跃而起冲出洞去。
洞外站着一个身穿蓝色道袍,须发皆白,满面红光神采奕奕的老人,正是逍遥子。凌无忧像个委屈的孩子,扑到他怀里放声痛哭。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的小无忧了?”逍遥子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一点儿也不觉得是他自己刚刚欺负了‘我的小无忧’。
“呜……外面所有的人都欺负我,回来了师傅还欺负我……”凌无忧言语哽咽,在逍遥子怀中不住地擦着眼泪鼻涕。
逍遥子叹气,唉……可惜了这件刚做的新衣服。
“我以为你和骆老顽固玩儿得高兴,不舍得回来了。我闲着无聊,所以才设了这么个小局。本来也没想过能骗住你,谁知你还真的上当。”逍遥子满脸无奈,显得很无辜。看来他这宝贝徒弟真的吃了大亏,否则不会心乱如此识不破他的骗局。
“师傅都知道?”凌无忧止了哭声,抹着眼泪抬头。
“知道,但不是全部。你出谷后这里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我便也离开去找些乐子。没想到这一年半中你的名声越来越响,不用去打听,你的事也能传到我的耳中。”
逍遥子笑着拉他找了块山石坐下,“只是当时你出谷时我们有约在先,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去帮你,所以后来虽然听说你遇上了一些难事,但也没有去找你。不过看来我的小无忧不管什么事都能应付得很好,果然完全不用我操心。”
“不,有些事情我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看着笑得狐狸一样的师傅,凌无忧一阵心虚。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我和啸宇的事他是否也清楚。
他眼圈发红地揉揉眼睛,“师傅,原来喜欢一个人会如此痛苦,现在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我无情了。”
“怎么?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好运,被我的小无忧看上了?”逍遥子呆了一呆,又拍着胸脯笑道:“有什么困难也不用怕,有师傅出马,就算是皇帝的女儿我也能帮你娶回来!”
凌无忧哀怨地叹气,抱住逍遥子把脸埋在他的肩头。“谁也帮不到我……我以后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师傅身边陪伴师傅。”
逍遥子轻拍他的后背,从没见过他这种泄气模样,果然世间这情关最为难过。叹了口气,又把他推开,“我才不敢让你以后只陪着我,你还是到外面祸害别人吧!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来帮你想想,不管是什么难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凌无忧一脸沮丧,“我喜欢的不是女人。”
“这算什么难事?”逍遥子一怔下脱口而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果然是喜欢夏的小皇帝吧!难怪你别的事不做,就只缠着他斗气。”
“但是我和夏两次交战,害死了他们几万兵将,夏的臣民恨我入骨。我虽然喜欢他,却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凌无忧皱紧眉头,每想到这里,心中的疼痛就止不住。
“这又算什么难事……”看到心爱的徒弟一副为情所苦的模样,逍遥子心里也不好受。“那他呢,是否也爱你?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还用管别人是否恨你?”
“爱,他甚至愿意为我不当夏的皇帝。”
逍遥子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这不就成了,你还有什么好苦恼的。”
凌无忧撅起嘴,瞪眼看他。“他是少有的好皇帝,也许将来天下能在他的手里统一。我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让他做不了皇帝,让他被人耻笑辱骂。”
逍遥子闻言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徒弟,上下左右把他看了个遍。
“你向来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夺过来,怎么如今突然变得这样为别人着想?”说罢又摸摸他的额头,“该不会是发烧吃错药了吧。”
“以前我确实自私,不知为他人考虑。”凌无忧默默站了起来,“但这次我想得明白,我离开他是为了他好,师傅不要再劝我。”
“唉……我原以为你会比我强,不管怎样都不会轻言放弃。”逍遥子叹了口气,眼光飘向远方。“我就是因为轻意放弃了心中最爱,才在多年后追悔莫极,心灰意冷下找了这么个地方隐居。好在后来有你们母子,特别是你,小无忧,你不知道你和我年青时有多么相似,所以我全心教导你,希望你莫要走上我的老路。”
“师傅?”凌无忧惊讶地瞪大双眼,没想到师傅隐居在此竟然也是为情所困。
“以前有一个女子,聪慧可人,美貌无双,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虽然我自小出家,但为了她,这身道袍我可以随时脱下。”逍遥子脸上浮出微笑,似是想到了年青时那段美好的时光。“虽然她比我小了十几岁,但在我的追求下慢慢倾心于我,也终于同意嫁给我。谁知……”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在婚礼前夕,她去我们初识的涪陵江畔天涯山的神女庙还愿,却因为雨后路滑人多,失足坠入江中,尸骨无存。”
“啊……”听到这里凌无忧不由惊呼,原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端使两人劳燕分飞,却没想到是这女子不幸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