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无忧》清凉水晶

20、第二十章

　　凌无忧见他先是有些惊讶的上下打量自己，再是满脸厌恶的恶语相向。虽然恼怒，但知道此人厉害，还是缓了一下心情，面上不露声色，温言道：“不知前辈可是紫面天王骆久烈骆前辈？晚辈凌无忧有礼了。”
　　说罢，双拳合抱施了个礼。

　　武圣见他不气不恼，正是应了梁王曾说的此人阴险狡诈笑里藏刀的个性，心中更是厌恶。只是不知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姓，要知这名字比起那紫面天王的称号，这些年被人提到得更少。因为不管是谁，见到他都是恭恭敬敬地尊一声武圣。
　　当下他一瞪眼，厉声道：“你这小子究竟是谁！竟也知道老夫当年的名号！”

　　凌无忧仍是微笑，“晚辈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只是家师曾多次向晚辈说起骆前辈乃当世少见的英雄，晚辈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一偿夙愿。”
　　“你师傅又是谁？”武圣见他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也不由放缓了口气。
　　凌无忧知道他虽然常气得师傅七窍生烟，但他和师傅在武功上的差距有多大，心中可是清楚的很。既然这武圣能和师傅打得平手，那他和齐啸宇尽全力也不可能打得过他。所以本意就是和他攀攀交情，看能不能蒙混过去。
　　“家师和您原是旧识，只不过家师二十四年前退隐不再涉及江湖之事。骆前辈可还记得小南湖一战？家师逍遥子每次提到那场大战，都会意犹未尽赞叹不已。他说骆前辈神功盖世是难得的对手，只可惜今生恐怕没有机会再和骆前辈比试。”凌无忧说的一脸神往，不往赞叹。

　　齐啸宇本来凝神戒备随时都要有一场大战，却没想到凌无忧竟和他攀起关系，还知道了原来他的师傅竟是从小就听说过的逍遥天下逍遥子。这个传奇般的人物在他那个时代隐然是当世第一，虽然是个道士却从不守出家人的戒律，生性洒脱不羁不为任何人所动，做事任性妄为亦正亦邪，现在想起来凌无忧还真是那种一样的个性。世人都以为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消失是已经辞世，甚至还有人说他已经修成正果得道升仙了，原来却是不知为了何故隐世不出。

　　听得凌无忧的师傅竟然是逍遥子，武圣一阵仲怔后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原来你是逍遥老狐狸的徒弟……”
　　说话间面容突又转为狠厉，“那老狐狸失约欠我一次比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什么神功盖世难得的对手，怕今生再没机会和我比试……小子！都是你编出来的吧！”
　　武圣与逍遥子一战未分胜负，曾约了五年之后再战，谁知五年后他已经不见了踪影，武圣遍寻不着。虽然已经二十多年过去，眼下世间也再没有了能和他匹敌的对手，但当年未竟的一战已成了他永远的心结。每每想起逍遥子比武失约，定是因为看不起他，就不免气愤满腔。

　　凌无忧暗道不好，心说师傅您这回可把我害了。怎么说话还留了一半，我可不知道您竟然欠了这老家伙一场比试。看这老家伙对您那次失约耿耿于怀的样子，肯定会把这笔帐迁怒到我的头上。
　　武圣本就对他心存芥蒂，再看他不但是自己最介怀之人的徒弟，还敢胆大地编谎话来哄骗自己，此时已杀意四起。“你这种奸险小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老夫今日就为人间除害！”

　　齐啸宇也听出了大概，看来这一战是无法避免了。只是从刚才那一掌就已看出，即使合二人全力也不是武圣的对手。再看他对凌无忧心怀杀意，所以定要想办法给他一个逃跑的机会。
　　他伸臂挡在凌无忧身前，沉声道：“我拦住他，你先走！”
　　凌无忧闻言色变，“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是啊，我这条大鱼远比你这只小虾值钱。”齐啸宇回头冲他微笑，“放心，我死不了。活着的夏王对梁来说才有价值。”

　　武圣又一阵冷笑，“都说夏王少年英雄，今日一见不过是个被美色迷了心窍的无知莽夫！虽然活捉你更好，但不要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以您在江湖中的地位，却为梁王跑腿卖命，传出去也不怕人耻笑。”齐啸宇笑得镇定，有意挑衅，要把武圣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老夫行事顶天立地，从不怕任何人说道！今日前来追杀你们，只是不耻那小子的为人。至于你夏王，若是捉了你去必能省下不少兵戎干戈，也是为了大梁的百姓少受些战祸之苦！”武圣气得胡须乱颤，但他涵养颇好，并没有先出招发难。

　　凌无忧知道必是梁王把自己说得不堪，但这时任何的解释都只会被当做狡辩，更何况他此次挑动两国交战本就心虚。无计可施下不由狠上心来，想上前硬拼，看看这师傅所推崇的对手究竟是如何厉害。
　　“不可！我们绝不是武圣的对手！”齐啸宇伸手将他拉住向身后甩去，“不管我们从前谁对谁错，无忧，我只求今日之后你不再恨我！”

　　凌无忧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突然间被浇得透彻。
　　“我明白了……好！就此一别，你我恩怨两清！我凌无忧绝不会再恨你！”说罢，真就头也不回向密林深处去了。

　　武圣见他竟真的抛下齐啸宇而去，更恨其无耻，飞身上前就要去追。
　　齐啸宇挺身拦在当前，目光凛然绝无退缩之意。
　　“你以为我解决你以后就追不上他？”武圣不屑地嗤笑，“可笑你一心维护之人全不顾你的死活，逃的干脆。”
　　齐啸宇皱眉苦笑，“我当然知道以武圣之能不会把我看在眼里，可我既然已经放出大话，总要尽人事地挡你一挡。而无忧他……他正是明白了我的心意才会离去，我只会高兴绝不会怪他。”这句话说完，却是神色满足，亮出手中短刃向武圣刺去。
　　武圣冷笑着劈手去夺，招式简单但势大力沉，如被掌风劈到，只怕腕骨立时就会折断。好在他知道厉害，并非实招，早一步就向旁闪过。

　　武圣一心活捉夏王再去追凌无忧，并未下杀手。所以齐啸宇的武功虽然与他相差悬殊，但在没有硬碰的情况下，左支右闪也撑了十几招。只是应对的勉强，这时已经手忙脚乱，只怕再撑不了几个回合就会中掌受伤。

　　但齐啸宇却有自己的打算，虽然他不住躲闪看似全无还手之力，但脚下步伐未乱，全是向着一个方向。
　　只要再绕过去一点点……那个追踪者就能进入袭击的范围！
　　凌无忧虽是逃了，但有这追踪高手在的话，不管他逃出多远都能被武圣追到。所以他并不求自保，也不求能拖延多少时间，只是要一个可以一击必中的机会。

　　又向右躲了两招，他似是终于招架不住，脚步凝滞，身体向□□斜。武圣哈哈一笑，知他无法再躲，一掌向他胸口拍去。这一掌只用了二成的功力，并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只为重创于他，让他再也无力还手。
　　谁知他向右倒去的瞬间，右臂一扬，手中的匕首已激射出去。圣武才知不好，右方站的正是梁王派来协助他的吴江。此人武功并不算高，但轻功好擅长跟踪，别人看不到的蛛丝马迹从来逃不过他的眼睛。本来梁王还派了十三人一起随行，但因为齐凌二人反应机敏，总是在他们赶到前先一步逃脱，持续的追击令其他人无法跟上，他心急中只带了吴江先一步追来，如果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杀，那真奇耻大辱！

　　但齐啸宇已绕到他与吴江之间，又是趁他想重伤他无法变招时突射飞刀，这边掌力虽已挨到了他的身体，但那边的匕首却早一步破空而出。只听得吴江一声惨呼，不用看也知他已经中刀。
　　武圣怒不可遏，他貌似不支地闪躲竟是为了寻找机会出手杀人！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耍如此花招，暴怒下他早已无心活捉，二成的功力及胸前已变做十成，这一掌就能拍的他骨折脉断而亡！

　　齐啸宇喷出一篷血雾，被沉重的掌力震得向后飞去数丈。身体绵软无法控制下坠之势，看上去恐怕已经不活了。但他身体尚未落地，树后已闪出一人冲上前将他负在身后，旋身又掠回密林中。

　　武圣一怔，那人身法敏捷的竟没有看清脸，不过只看身形也知，正是凌无忧！没想到他竟然又转回来，真是省了自己的功夫。
　　他刚想追去，却听到身后的吴江不停得痛苦呻吟，忙上前查看，只见他腹部中刀，那锋利的匕首几乎没柄而入。但伤的不是要害，只要及时施救定能保住性命。
　　一见伤处已然明白，齐啸宇故意没有一刀致命是为了让他救人，从而延缓去追杀凌无忧的时间。但是明白又能怎样，他怎能只为杀敌而不救己方重伤之人。无奈下只得帮吴江拔刀施药，运功疗伤，同时放出联络用的烟花信号，告知那十三人他们现在的位置。希望等增援赶到后，还有时间追到凌无忧。至于夏王齐啸宇……那一掌正中他的胸口，他现在应该已经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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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无忧甩下那番话后并未远去，在听到他最后的表白时，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心中的早已不再是恨，而是与他不愿被轻易斩断的牵念纠缠。
　　齐啸宇，你明知不敌却硬要留下，是看出武圣并不想杀你却一意要我的命吧。你会怎样做？杀死那个追踪者好让我顺利逃脱？不，应该是重伤他拖住武圣，给我争取更多的时间。你宁愿自己变成阶下之囚也要换取我的安全，是为了让我再也无法恨你，彻底了清我们之间的恩怨？既然你对我有如此情意，我才不让你轻易就与我撇清关系！我虽然已答应和你恩怨两清再不恨你，但除非是我想放手，你休想可以把我甩开！

　　知道明着在武圣眼前伤人恐怕难以全身而退，所以他才假意离去又偷偷潜回，准备趁齐啸宇缠住武圣的功夫，在他不防备自己的情况下找机会偷袭那个追踪高手。他打的和齐啸宇一样的主意，只有重伤那人让武圣没有空余对付他们，才是他们从武圣手中逃脱的唯一机会。谁知他刚到近处，看到的却是齐啸宇飞刀伤人，被武圣打得喷血腾空的一幕。他脑中嗡的一声无法多想，全力抢上前接住下坠的齐啸宇，背上他转身就逃。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蛮干，没有支撑到自己回来就已出手，结果失去了相援的机会。感到他的双臂无力地垂在自己身侧，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心中越发的冰冷。但又不敢停下验看他的伤势，只得紧紧揽住他的双腿，身体前倾，让他可以安稳地伏在背上。心中似被掏空了一般，胸口痛的几欲吐血，但知道此时决不能倒下，只能强提真气，在山林中飞一般地前行。

　　齐啸宇，我刚刚才明白对你的真正情意，你若在此时为我而死，该叫我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