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无忧》清凉水晶

14、第十四章

　　夏魏梁三个国家交界之处有两座蜿蜒起伏的山脉，东西走向的岍山和南北走向的岷山，岍岷二山呈丁字形交汇，相交最近处不过百丈。有传说这二山本为一体，在一次地动中硬生生的一分为二，究竟是否这样已不可考。但这奇特的山势，却正好形成了三个国家间的天然屏障，魏居岍山以北，夏居岷山以西，梁自是处于岷山以东。也正是因为这两座绵延千里的山脉，使得这本该战火不段的三国交界处反而比别处更为宁静。

　　但这宁静却是梁王不愿意看到的。岍岷二山中间那百丈狭口的百战关，是夏梁两国多年相争之处。百战关原来何止百战，但近两年那里却快成为休战关了。原因很简单，就是梁在五年前不小心丢了一座城池：风取城。
　　风取城在百战关以东不过二百里，北依岍山而建，原是大梁的军事重城。但五年前被齐啸宇领兵攻下，从此风取就由原本的要塞变成了悬在梁心头的一柄尖刀。风取城百战关，还有夏国境内的苍宁城形成遥遥呼应之势，攻百战，无法绕开风取，攻风取，百战必出兵，弄不好就会受夹击之困，更何况百战关内还有一座大城苍宁做为补济。梁王曾多次派兵想要夺回风取，但屡战屡败，于是近年来索性放弃风取城，在风取以东再布防线。但梁王每次想到风取城就耿耿于怀，好像自己原本紧闭的家门被硬踏入一只脚般那样难受。

　　凌无忧此时正在风取城外，看着城头飘荡的夏旗。
　　这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北取岍山为天然屏障，另三面是高达四丈的厚重城墙，却只有东西两个城门。只攻打东门对这样的城池自是无用，但若想东西合围一起攻城，百战关重兵一出，只会变得腹背受敌，所以这风取城丢后梁王才一直无法夺回。
　　不过今次不一样了……凌无忧向着风取方向缓缓握拳，似是要把风抓在手中一般。
　　这次，天时地利又在我的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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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帅！我们何时发兵？”问话的是征西大军的先锋大将伍绍南，四十多岁一脸虬髯，一看就是个刚毅汉子。
　　这次出征和往常不同，不拜帅，没点兵，连出征的十万大军也是分批偷偷摸摸地驻扎到与风取交界的远安城城郊树林中，连远安城都没让进。伍绍南每次想到这里就一肚子火，这是干什么？打仗还是做贼？打仗就是要明刀明枪地厮杀一番，那才对得起男儿的本色！
　　“伍将军，打仗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凌无忧把风筝小心地挂在营帐之中，微微一笑。这种刚直之人最不易受他的影响，但若能让他真正信服便会死心踏地的忠心。
　　“不过如今时机已到，我们今晚就攻城！劳烦伍将军把众位将领请到帅营，本帅要发布号令。”
　　“是！”伍绍南精神振奋，出营招集众将前来听令。

　　所有事项吩咐已毕，各位将领都跃跃欲试，掩不住的兴奋。凌无忧肃然而立，一脸威严，“此仗是否得胜，还要仰仗各位将军，还望各位将军小心行事，只要我们同心协力，风取必破！”
　　众将领命出营，凌无忧悠闲地坐下。梁王给的这十万大军，确实都是能攻擅战的精兵强将，不过现在还没打算和夏军硬碰硬地打上一场。他暗自好笑，耍阴谋诡计才是自己的性格。而那精心挑选的功夫精湛聪明伶俐的五名士兵，早在一个月前就偷偷潜入了风取城。今日终于收到他们传来的信号，他们已经探知了风取粮仓的位置。今夜攻城，趁混乱之际他们就会放火烧粮。

　　夏境苍宁城所属的东平郡去年遭受蝗灾，如今又是青黄不接之时，不管是百战还是苍宁，存粮都不可能会多。当风取城被重兵围困，再加上这一把大火，百战关的兵马马上就坐不住了吧。
　　遥想千里之外的夏王在得到消息后会是如何的恼怒，他的嘴角勾起了笑意。齐啸宇，虽然这次无法与你面对面交战，但当我在你的边关攻城略地的消息传回时，你可会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不过就算后悔也晚了，我本就是睚眦必报之人！

　　在逃离定州四个多月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搬倒齐啸宇，却没有发现当初被辱的那种刻骨之痛早已变淡。他现在如同一个斗气的孩子般，只想破坏他最重要的东西，让他悔不当初，让他知道凌无忧是惹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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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让黑夜不再安静，夏的守军从睡梦中惊醒，发现东城下已满是梁国军队。
　　风取城守将沈择正在城墙上指挥守兵抗敌，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上城楼，低声在他耳边报告。
　　“将军！不好了！粮仓失火！”
　　“什么！”沈择回头观看，果见城内存粮处火光冲天。
　　“怎么会着火！”他大惊失色，这存粮之所乃是高度机密又有重兵把守，怎会被敌人查得在这梁军围城之际放火！
　　“不知道怎么就着起来了……”报事的士兵苦着一张脸。

　　风取大街上到处是神色紧张的士兵，城内百姓家家落锁闭户，不敢上街多看一眼。风取原为梁城，被夏占领后夏王并没有为难当地百姓，只是说明愿留下做夏的子民就留，不愿留的就迁回梁地。风取城内的百姓虽是保受战乱之苦，但故土难离，倒有一大半都留了下来。这两年战事渐息，两国关系缓和，不少因躲避战乱离乡背井的人陆续迁回，走货行商的也慢慢多了起来。风取城才刚刚从战乱中恢复了生机，没想到如今硝烟又起。对于经历过无数战祸的百姓们来说，风取城今后姓梁还是姓夏都不重要，他们只盼着战争能早点结束好过上安稳日子。

　　城北有一老汉姓江，上月他离家多年的儿子江小虎回到家中，还带来了四个同做生意的伙伴。说是难得这两年不打仗，准备往来于夏梁倒卖些两地特产，定能赚上不少钱。江老汉本是非常高兴，谁知儿子回家后也不见他做什么正事，只是每日和那几人上街瞎晃。
　　“怎么又打起来了……唉，老天爷保佑能早点儿打完啊……”江老汉一脸愁容，“小虎你也是，前段太平时不做点儿正事，现在可怎么办，又打起来了！”
　　“好了，爹，这又不是我们小老百姓管得了得。你还是回屋睡吧，说不定明日仗就打完了。”

　　哄走了江老汉，江小虎掩上房门，和几个同伴小声嘀咕。“元帅的方法真好用，不费吹灰之力就烧了夏军的粮仓。”
　　“是啊，夏军做梦也想不到，是那些肥耗子暴露了他们粮仓的位置。”说话之人捶捶腰，这一个月找那些耗子洞可是把人找得累死。不过好在没有误事，终于在时限内查明粮仓位置，斩断那老鹰风筝线把信息传了出去。

　　按照凌无忧的吩咐，他们在那些有卫兵把守又有宽大房屋的附近翻找耗子洞，看哪里的耗子最肥最大，那处必定是存粮之所。放火时更是简单，那粮仓后墙就有鼠洞，把身上涂了油的耗子点着塞入洞中，耗子吃痛下四处乱跑，粮仓内不一会儿就冒起烟来。那时夏军刚刚发现梁军围城，人人心慌，粮仓中冒了小烟竟谁都没有发现，等到发现失火时再救已经不及。他们连放了十多只火耗子进去，看火势大的无法控制才离开。士兵们只顾在前面救火，又哪想到后面有人隔墙放火？所以他们放火放得轻松，逃跑也逃得顺利。

　　“元帅说了，这次我们几个都是头功！回去说不定会封我们哥儿几个大官当当！”一人说得兴高采烈，止不住的得意。
　　另一人敲了他一记脑壳，“行了，元帅交待的事还没办完，等全办妥了再想领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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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门只是佯攻，为了减少伤亡，既没用擂木破门，也没上云梯楼车，只是远远地放上一排投石机向城头上投掷巨石而已，看着声势浩大，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
　　此时看到风取城内浓烟滚滚，凌无忧知道大事已成，下令改攻为围，停战不打。

　　“西门情况如何？”沈择看着城下收兵不战的梁军，约摸有五万人马，他安插在梁国远安城的探子竟然事先没有探得梁军突袭。
　　“回将军，西门一切正常，未见梁军一兵一卒！”
　　“嗯……”沈择沉吟片刻，梁军虽然来得突然，但毕竟不敢围攻西门。粮草莫明被烧定是敌人诡计，军不可一日无粮，现在马上要派人回百战关求粮了。“传令下去，派人速回百战关，报告这里的战势，着他们马上送粮过来！”

　　但是出城容易进城难。当百战关派兵马押粮回风取时，才发现这二百里的路并不好走，共碰到五拔千人骑队的骚扰，不来近战只用裹了油布的火箭烧粮。一追就跑，这边跑了那边还来，把押粮的夏军忙得焦头烂额，气得七窍生烟。这是正规的军队吗？整个就是一群流寇！可经过这样地搅和，八百担粮送到风取城时，剩下的不足五车，还不够风取三万大军一天所需。
　　“派人再回百战关求粮！”沈择这时才慌了，梁军围城不攻，却尽在粮草上下功夫，难道是想困死自己？但为何西门一直没有梁军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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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宁城城楼上，看着本该在定州皇宫的齐啸宇，李金突有一阵不详之感。“皇上，这次梁军攻的蹊跷，还是让臣先去探探吧。”
　　他却微微一笑，“金，你信不过朕？”
　　“臣不敢……”李金心中不安，皇上虽然笑得仍然自信，却总觉得少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齐啸宇望着东方出神，“风取城之困还是要朕亲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