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盏花枝》李敬业

10、遇（五）

　　这一夜我并没有睡踏实了，在塌上翻来覆去想的无非是酒盏花枝招人和沈瑜。

　　我竟不知如何面对他了，自打在无涯山起我就发现沈瑜的反常举动，尤其加上我自断情根，他更是惆怅了许多。虽然平日里还是那样与我欢闹，但是我看得出，他还是放不下。

　　他说追了三个轮回时，我又有些迟疑，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并不记得我过得前半辈子有沈瑜这么一个人，倒是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迷迷糊糊记得开源大师给我点化过，说我要心中勿掺杂念，静心安神才能开通自己后面的路，若执着回忆不放，最后只会伤了自己。

　　莫不是从那时起……

　　我不想纠结于此时，敞开了窗子继续躺在榻上，从我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月亮，这个位置极好的。我嫌原先的房间太空旷，便麻烦沈瑜帮我添置些家具进来，才显得温馨些。

　　沈瑜人看着吊儿郎当，好像个地痞，其实做事总是很周到。

　　我又想到沈瑜了，他有什么不好，我非要把他推开呢，是我错了还是他不应该出现。我一晚上都纠结这个问题…直到窗子照进来熹微的光，新的问题才更困扰我——朝食吃什么。

　　自古以来，吃什么真是大问题，这个问题也困扰着现在身在万人之上高位的我。之前我以为，什么时候我拥有了一整条美食街便不会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想不到，当愿望达成时，新的问题总能迎头赶上。

　　我穿好衣裳，盘了一个飞天发髻，照照镜子甚是满意的走出寝殿。

　　“哈哈哈哈哈！”沈瑜放肆的笑着。

　　“大早上怎么这么高兴。”我问他。

　　“哈哈哈哈哈，有一说一，你这个发型确实厉害。”

　　“你莫不是想被我打。”我抄起旁边的棍子，做出要打人的驾势来吓唬沈瑜。

　　“别别别，我说实话而已。”沈瑜见状抬起胳膊护住脑袋，继续说：“阁主大人，咱今天这是什么造型啊？”

　　“呵，没见识；爷今天梳的是飞天髻。”我轻抬下巴说道。

　　“哦哟，嫦娥吗，那我是不是该换一身八戒。”沈瑜调侃道。

　　看他一脸贱样我昨晚翻来覆去想的事，瞬间都解开了，果然解铃还需系铃人，得亏老娘我自断情根，不然怎么拜托这痴傻之人。

　　我伸出手来止住他说：“你别说话，不然我想打你。”

　　“好的。”沈瑜看我不跟他计较，便也收了。

　　方才着急的抄起了根棍子，现在我才发现不对。

　　“我门口为什么有根棍子？”我问。

　　“乞丐放的吧。”沈瑜说。

　　“阁里还能进乞丐吗？当我这里是观园啊，谁都进。”

　　“您不是派人发了告示，要给酒盏花枝招贤纳士吗。”沈瑜问到。

　　“是啊，昨天跟那春宵楼老板说让她帮我找来外宣莫小刀，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沈瑜恍然大悟道：“这就对了，今儿一早门口就来了一位女刀客，说是阁主找她来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嘀咕着：“下次不梳这个发型了，用时太长。”

　　我说：“那莫小刀还在门口吗？”

　　“哦，听说是十九你的人，我就给请进来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很好。”

　　说罢便让他领我去会会这个往生地最强宣传，沈瑜却比我还激动的说：“我也许久没来往生地了，听说这人是近几年才来的，宣传能力一流，本人也貌美。”

　　看他还有心情看美女，我欣慰的说：“不错。”

　　走到厅堂，看到一位个子和我一般高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小圆脸倒是可爱极了，不过戴着一副和她气质不符的大刀斜挎在身侧。

　　她一个箭步冲上来，扑通跪下说：“参见阁主，在下莫小刀。”

　　这里的人都好热情，见面就跪，还带响的。

　　“快请起。”

　　坐下后，小刀也没多客套，直接切入正题。

　　“我听沫雨说，阁主这次让我来给酒盏花枝招人是吗。”

　　“正是，听沫雨说了你的能力，我也不多问，说说价钱吧。”语罢，我示意沈瑜给她倒茶。

　　莫小刀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擦擦嘴说：“两千两。”

　　血盆大口，我冷哼一声，跟沈瑜说：“倒满。”

　　谁知这小姑娘非但没看懂我的意思，反而附身喝啦一口茶说：“阁主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五百。”我伸出五指说。

　　她也不示弱，伸出食指说：“一千五。”

　　我放下两根手指说：“三百！”

　　“不行！我很贵的好嘛？！”她犹豫了一下：“一千。”

　　眼看我要再放一根手指，她急忙抓住我的手说：“好阁主，求求您别降了，八百，给我八百就成。”

　　我收回手来，扬起一边嘴角说道：“如果你招得贤人，我再给你三百。”

　　莫小刀拍案道：“成交！”

　　我突然想起沈瑜说的告示，问到：“小刀，你在门口贴告示了吗。”

　　“赠品。”小刀点头道。

　　“还挺好，话说怎么给我招来乞丐了，还给我带了根棍子？”我想到门口那个棍子就一脑子浆糊，真的莫名其妙。

　　“应该是丐帮帮主送的礼物。”小刀微笑着说。

　　“礼物？？”我更加不懂了，虽说是把他吃饭的家伙送来了心意属实到位，不过这种送根棍的行为我确实感到迷惑不解。

　　我又问：“这个……是丐帮的特殊规矩吗？”

　　“打狗棍吧，往生地里丐帮帮主那根棍可贵了，是祖传的黑檀木制成，打狗一打一个准。”

　　“哦哈哈哈哈哈”我大笑道。

　　我转身跟沈瑜说：“想不到面都没见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属实不好意思呢，哈哈。不过还是很符合我的心意，毕竟我也不是很在意价格嘛，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见多了就喜欢这样贵重…哎不，朴实无华的东西。”

　　“嗯嗯，阁主不愧是你。”沈瑜敷衍的点头迎合到。

　　正说着传信的侍从跑来说：“阁主，门外有一人求见，自说是丐帮帮主。”

　　“请他进来。”

　　我越看这个莫小刀越觉可爱，那小脸弹嫩的和当打的虾滑似的，突然想起我还没吃朝食，看着眼前的圆脸似鱼丸似的姑娘，越发觉得饿了。

　　不一会的功夫侍从就领着丐帮帮主进来了，像别人一样，他也“扑通”一声跪下，向我拜礼。

　　我一瞧这棍子怎的又回到他手中，很是不解，但也不好意思问，说不定是要当面拿了赠与我，显得更加正式些。

　　“阁主万安，在下丐帮帮主秦仲秋，江湖人称王二狗！”

　　不得不说这名字反差确实有点大，不过见此人并不想乞丐的样子，虽说身上穿的只是一般都布衣，却都是干干净净，脸上也没有像其他乞丐那样脏兮兮的。

　　“坐吧。”我说，那人坐下后我问他：“不知秦帮主登门有何贵干？”

　　“恁还是叫俺二狗吧。”说这话时秦仲秋用了方言。

　　“好的二狗。”我回答道。

　　“阁主，在往生地有个规矩，不知道你晓不晓得，新一任阁主要在两街布施。”他向我挑眉示意。

　　“不知道。”我冷漠的回复他说。

　　“俺们人不多，也就个百人，阁主不会不舍得这点粥饭吧。”

　　我琢磨了一下，怕他莫不是再诓我，便招来沈瑜说：“沈瑜，你去查清此事，城中乞丐几人，先前是否有这样的规矩。”

　　我将身子向后仰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抿了口茶缓缓道：“秦帮主，并非我不信任你，只是我初上任，也要随了规矩办事，若是秦帮主贵人多忘事少报了人数，那岂不是要饿了你的兄弟们？”

　　秦仲秋逢迎道：“倒也是，不愧是阁主，办事就是小心谨慎。”

　　“那没事二位就……”

　　莫小刀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姑娘，说道：“小刀还有事，先行告退。”

　　秦仲秋这才反应过来拿起棍子也告辞了。

　　我看他把那跟黑檀木就这么那走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就好想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变成水流走了。

　　不过我也不差这点，毕竟人家的祖传岂是轻易能给人的。想起来还未吃朝食，肚子里越发觉得空了，我跟沈瑜说：“沈兄吃过饭没。”

　　“还没。”

　　“走，请你吃饭。”

　　走到东巷沈瑜看到有卖炸糕的，便跟我说：“这家的炸糕外焦里嫩是往生地最好吃的炸糕，你且去八仙桥门口等我，我去给你买了来。”

　　说罢我们二人就分开了，走到八仙桥街角处，有两个地痞眼巴巴的看着我，一个有双下巴的将我拽进巷子里说：“来吧你！”

　　那两个地痞凑近了说：“哟，这小妮子看着挺水灵啊，今年多大了？”

　　“一百多了。”我保持淡定的说。

　　“哈哈哈，你听着没。”双下巴跟大胡渣说：“这小妮子还敢骗我们。”

　　说罢就要摸我下巴来调戏，嘴里还说着粗鄙污秽之语。

　　我拍掉他们的手说：“二位今天是喝了泔水了，口气这么大。”

　　那个大胡渣叫嚣道：“你当你是谁啊，敢这么和我们说话！”

　　“信不信我让你看见你奶奶在那不太吉利的桥上和你招手。”我反击着。

　　“到小丫头嘴巴挺利索的啊，不如让大爷我们…”说着两人相视一笑，一脸猥琐相的往前走。

　　我应激亮出阁主令喝道：“跪！”

　　那两人被我吓了一大跳，大眼瞪小眼地杵在原地不敢动，我临期裙摆脚踩在旁边的石头上，瞪着他们说：“没看清楚吗？！”

　　那两人也“咚”的一下跪在地上：

　　“阁主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