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故事》刘训录

3、第 3 章

　　三

　　“午夜风情”歌城是一个靠挖煤起家的陕北农民投资修建的，看外表规模并不是很大，也不怎么起眼，但内部装修却是豪华至极。一楼是主营粤菜的餐厅，二楼是带旋转舞台的舞厅酒吧，三楼是三十几间豪华VIP包房，四楼是洗浴中心，五楼是客房。一年到头从来都是车水马龙生意相当的红火。来这里消费的绝大多数都是些来自西安当地商界和政界的名流政要，也有一些专程开车从陕北过来度假的煤老板油老板。总之能来这消费的人要么是有钱要么是有权，他们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可以一掷千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里不但有好的环境，提供的服务也是超一流的，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客人来了先在一楼喝，喝完后在二楼跳舞醒酒物色小姐，找到小姐后带三楼VIP包房唱歌，唱完歌领着上楼洗鸳鸯浴，洗完后再带楼上客房睡觉，然后第二天早上乘电梯直接下到底层停车场开上车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去该谈生意的谈生意该做报告的做报告。
　　“各位亲爱的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我代表午夜风情歌城全体演职人员欢迎您的光临，衷心希望您在这美好的夜晚……”梁慧的一段温柔甜美的开场白在我们一首《在水一方》的乐曲中拉开了这场舞会的序幕。
　　环顾四周，富丽堂皇的舞厅内四周的台子旁已经坐了满了客人。有熟悉的老面孔也有陌生的新面孔……现在的舞厅已经渐渐失去过去那种纯粹娱乐健身功能，尤其是象“午夜风情”这种高档娱乐场所实际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藏污纳垢的不良场所，甚至说是有些肮脏。鸡鸭成群三叫九流什么人都有，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在这里每天不停地演绎着。凡是到这来的人几乎个个都心怀鬼胎，图谋不良。那种穿西装或夹克衫戴眼镜夹包来了直接钻VIP包房的一定是个掌握一定权利的机关干部，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和某个老板约好来接受贿赂的，而那种前呼后拥肥头大耳走路横着的一定是有钱的老板，他来这里不是行贿谈生意就是玩女人找乐，那种身材富态穿着华丽但一脸褶子的中年妇女一定是个有钱但失去爱情的怨妇，她来这里当然是吃鸭寻找刺激的。在这呆久了也知道这里许多规矩。出台卖肉的小姐食指带戒指，不戴项链，着裙装，多点烈酒。鸭子则右手小指带戒指，火机压在红色烟盒下，多点柠檬果汁。毒贩子中指带戒指，着休闲服饰白运动鞋，多点啤酒。专门来找女人泄火的男人一般是把一盒香烟置于桌面，把其中两根香烟抽出，露出烟嘴，然后把打火机放在烟盒上面。意思是问是否有mm今夜为我点火 ，如果有mm过来，感兴趣的话就抽出其中一根，mm自会也抽出另一根，然后为你点火，如不感兴趣就把两根香烟推回烟盒中，然后把烟盒竖起。女的则点一杯热咖啡，然后把tang包放在咖啡旁边，用咖啡勺不停来回搅拌。如果有gg过来，感兴趣的话，就撕开tang包，把tang倒进去，最后如果开始喝咖啡，就表示接受，如不感兴趣，继续搅拌咖啡，等下个猎物出现……
　　“总是忍不住寂寞掉下眼泪
　　你才会给安慰，
　　担心短暂的晴天随时都可能被阴霾收回。
　　等待有机会最坏也最甜美，
　　我乐观却疲惫。
　　因为太怕失去你，
　　所以连快乐里都装满伤悲。
　　你不曾发觉你总是用右手牵着我，
　　但是心却跳动在左边……”
　　我特别喜欢梁慧唱的这首《左边》，当我用键盘合声轻轻给过她前奏以后，她那清醇到了及至的嗓音就会随着音乐潺潺流淌出来，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干干净净地享受一下音乐。
　　没办法，呆在这个大染缸里免疫力再强的也很难做到出淤污泥而不染，感觉一不小心我们也快成坏人了。想想真有点对不起儿时那一腔热血。我常常问自己，昨天那个留小平头胸前飘着红领巾，胳膊上挂着三道杠的英俊少年怎么会变成了今天这副德行？这世界真他妈可恶之极呀。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儿弯弯固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叹朱红色的窗，
　　我依身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轮到兰兰唱歌了，她点了首周董的“菊花台”。好好的唱到半截哽咽了，差点没失场，被我狠狠骂了几句，坐那吟吟哭起来。我问她到底怎么了，他说她看见那个王八蛋了，我问哪个王八蛋？她说就是骗他们家房款的那个。这事她原来告诉过我们，她父母省吃简用一辈子把所有的积蓄二十万块钱投进了西安南郊一家叫“水上人家”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指望两年后给他哥做新房用。结果没想到两年后当时被他们吹得一定会跟天堂一样的三十二层花园洋房到现在也还只是一个能淹死人的大水坑。她父亲无数次上门讨要房款，钱不但没要回，还被他们养的一群保安打了。听说那家混蛋公司骗了很多人，涉及金额几千万，当时一连几个月每天都有很多上当受骗的群众去讨说法，甚至还把附近一条马路给堵了，造成不小影响。为此市公安局的经济案件调查局也介入调查，并把人关了，而老百姓的血汗钱在一句所谓“案情复杂涉及面广调查难度大”的托词下迟迟没了下文。更另人没想到是这种几乎是明目张胆抢劫百姓血汗钱几千万的要犯关了没几个月就居然又出来了，又可以跑这来花天酒地了。我倒真想问问了，这世道难道真他妈就没规矩了？
　　“你打扮一下冒充服务员上楼去看看那孙子在哪个包房。”我对兰兰说道。兰兰一听二话没说跟旁边一个服务员耳语几句把她的衣服换上上楼了。不一会工夫下来跟我们通报说那王八蛋在“维也纳风情”大包，一共就俩人。这样我们四个人就趁中场休息的时候一人怀揣两个空啤酒瓶上楼了。到了他们所在包房门口看看四周没人，先把房间内灯光一关四人同时闯进去，只听一阵“乒乓”乱响，黑暗中俩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会事就被一通劈头盖脸的啤酒瓶子撂那了。
　　等下半场开始了好一会儿我们才见俩满脸是血的人被几个男服务生搀着急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
　　妈的，高科技害死人呀。这事自然没有瞒过当地派出所，他们把当晚的监控录象调出来一看就把我们几个请去了。没说的，到那他们那辣椒水老虎蹬一样还没上我们就麻利地如实招了。巧的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一警察居然也是这家骗子房地产公司的受害者，他们家也有二三十万被他们给黑了，正愁没人替他出这口恶气呢，一了解我们是为这事打的他，对我们特好，不但一点委屈没让我们受还好烟好茶地伺候着我们，简单做了个笔录就把我们给放出来了。临走还嘱咐我们，放心，这事他顶着。
　　当然挨了黑棍的那个地产老板也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恶气，第二天一听说派出所把我们给放了就气呼呼地去找他们理论去了。跟条疯狗一样楼下楼上的乱窜，找了所长找教导员，非得让他们把我们几个关起来不可。等到最后还是落实到那警察身上的时候，那警察把我们几个人的身世向他透露了一下，他态度利马来了一个大转折，说这事就算了，是个小误会，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后来一了解那警察居然把我们几个说成了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什么打架斗殴□□民女吸毒贩毒几乎所有的违法的事情都干过，拘留所劳改农场都呆过多少回了，其中我最凶惨，提一把菜刀光天化日之下连砍了四五个人，去年才刑满释放。那混蛋地产老板一听原来他碰上了一帮视命如粪土比他更混蛋的地痞流氓心里自然就胆怯了。不但没再追究我们还专门请了我们一桌，发誓我们这帮朋友他交定了。骗兰兰家的那二十万不到一个星期也如数归还了。兰兰为这事感动地语无伦次地对我说，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我说，别这么低三下四，你是你爹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