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山下倾城雪》越洛邻

32、运气

　　所谓查案，靠的是智慧；杜之实觉得，自己是有点智慧的，但是没想到，运气也不错。本来杜之实就没想着继续跟着这两人了，想直接回林兰府去查查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偏偏那个年纪大的自己走到了杜之实前面，迎头走来，走进了旁边的门里面，看样子是他家。杜之实瞄了一眼：果然是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孩子哇哇的哭声传出来。杜之实不想打草惊蛇，直接走了，反正知道了人家门往哪里开，以后找起来也容易。有意思的是，杜之实才拐了个弯，就又看到了那个年纪不那么大的，猫着身子，看着前面的人，杜之实觉得自己盯着人看得太明显了，再看看自己一身破衣烂衫，就跑上去搭讪，“大哥，这是有好事吗？也给我介绍介绍呗？”用李墨倾的话说，就是有点贱嗖嗖的样子，跟他在杜清面前老实巴交又一脸正经的样子完全不沾别。
　　“去去去，穷叫花子滚开。”人不仅把他踹走了，还不敢弄出动静的样子。杜之实一边走一边骂，“城里人了不起啊，吃独食小心吃死你。”骂骂咧咧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又想知道这人在干什么，搞的杜之实心里有点难受。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衣服，灵机一动往前走了。
　　李墨倾还在茶铺里，一个人闷哼着喝着茶叶杆子水。这个茶铺其实不小，水边这一大摊子，来往的艄公和力夫脚夫都来这边歇脚喘口气，喝点茶水解渴可能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大的奢侈了。
　　“一碗茶水你都喝多久了，差不多得了。”老板有点瞧不上这个比乞丐还邋遢的李墨倾。
　　这杜之实到底从哪里搞来的这么破的衣服？李墨倾真的佩服，脸上却只能冲着老板笑，“不好意思啊老板，我这刚来，不懂规矩。您这儿不让多坐啊。”
　　“没有。”老板嗓门很大，“你这小哥哪里的乡下过来的？搞成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细看还挺干净的诶。就是这衣服，说你是要饭的都不过分。”
　　“是的是的，呵呵。”李墨倾应承，“这家里是困难了一些。”
　　“是啊，这几年光景不好啊。”老板一边擦桌子一边说，“这几年，像你这样的人我可见多了。只是我这不明白，你都这么穷了，来喝什么查啊。快去找工去吧。”
　　“是是是，您说的是。”墨倾忙说，“只是，这不是说茶铺什么的消息多，好找工作么。”
　　“多什么多。我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老板也难受，“你看，这来喝茶的也都是些做力气活的。就连这，还都是家里能揭开锅才来的。这几年，是越来越难干了。我这座的坐不满。”
　　“那你还赶我走。”李墨倾没忍住回怼。
　　“不是，大兄弟。”老板乐了，“你这个性格可不兴给人做工啊。工还没做呢，先把老板给骂了。我那是赶你走么？我是看你这么大一个小伙子，不去挣钱去，在这里吃茶消磨度日，还吃这种劣等茶，有什么好吃的。”
　　“我也想问，这茶都是茶叶杆子，有人喝么？”
　　“实话实说，没几个人喝过。”老板倒是实诚，“这还不如白开水好喝呢。就是喝个体验吧。行了，快走吧，你这么破破烂烂的，在这儿也不是个事，赶紧找个差事做才是正经的。”
　　“谢谢大哥，还请大哥指点哪里有事情可以做？”李墨倾一副骑驴下坡的架势把茶铺老板给气笑了。
　　“你这哥们真逗。这是讹上我了。”老板乐了，“我也就比你多了个茶铺子，你当日子能好多少呢。你要是愿意在这坐就在这在坐会儿吧，看看有没有力气活要寻你的，不过我看是没什么希望。还不如去外面寻一寻的好。行了，我就是说说，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老板就忙自己的去了。
　　李墨倾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这家茶铺其实面积不小，位置也好，正好坐落在水边，来往的艄公脚夫，水陆两路都能在这边歇脚，顺便喝碗茶水。老板也会做生意，也顺手买点干粮什么的。但尽管如此，这个茶铺的草棚也很破落，想着也是好久没翻新了。而来往的贩夫走卒们，大多也只是往里看两眼，也就走得大汗淋漓得、赶远路的、确实还能消遣一下的三三两两几个人能进来喝个茶，老板也没请伙计，一个人支撑着整个茶铺。李墨倾今天是第一天来到这样的地方，之前在雪沉家，李墨倾觉得，那就是偏远小山村的寂寥生活罢了，大多数的人们，都能衣食无忧的。现在看看，林家夫妇虽然过得清贫，但靠着卖桑弓，日子过得并不拮据，甚至，并不比自己现在所见的人过得不好。想着想着，李墨倾又想起来那个眨巴着眼睛跟她娘说，这个小哥哥真好看的女孩子。那个原本在小山村过得安逸清贫却向往山村外世界的小女孩。李墨倾想，他把这个小女孩带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小女孩再也没法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山村了。想起在杜家生活的日子，李墨倾想，当时的林雪沉应该是快乐的，杜将军治家很严，但杜夫人和蔼可亲，将杜之实和杜之雅教养得很好，尤其是杜之雅，跟雪沉在一起的时候，说起话来连绵不绝的。但是想到杜夫人，李墨倾又有点担心，这个夫人太喜欢雪沉了一点，如果她非要将雪沉一辈子留在杜家，他李墨倾有可能都没办法去左右这个结局。好在杜之实好像没这个意思，想到这里，李墨倾很欣慰。同时，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嘲得笑了，留下两文茶钱，就走了。

　　李墨倾找了个地方把衣服换了，重新回到了杜府。
　　“杜将军。”李墨倾刚进杜府大门，就看到杜清坐在厅上，神思忧郁，“杜将军心情不好？”
　　“哦，没事。”杜清抬眼才看见李墨倾，“小城主里面请。我们书房议事。”
　　“之实回来了吗？”李墨倾问。
　　“没有。”杜清还没回神，“我正等着他呢，想着是快回来了。”
　　“那没事，我们一起等。回来了再去书房议事。”
　　杜清和李墨倾两个人就在厅上等着杜之实，只到星辰漫天了也不见他回来。
　　李墨倾有些担心，但是杜清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杜清只知道杜之实和李墨倾一起出去的，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也不好诘问小城主，也就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都等得略显尴尬了，杜清想着两个人都没吃饭，就叫了点点心上来。
　　厨房上了碗梨花酪和一份桃花酥，杜清有些怔怔的。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小时候，若若最喜欢吃梨花酪了，清甜又清香，那个时候杜清的爹娘都还在，他娘做得梨花酪最是甜而不腻，他们一众小孩都爱吃，偏偏母亲偏心，每次给若若做的最多。
　　雪沉刚来的时候，自家厨房也是给做了梨花酪，雪沉也吃得特别开心，眼睛笑眯眯的，跟两个月牙一样，之雅还吃醋，说雪沉来了总有好吃的吃。其实平时也做的，只是之雅吃得没有这么高兴而已。
　　李墨倾吃着梨花酪，脑子里想得，也是雪沉在杜府的时候的情景。
　　就这样，李墨倾和杜清两个人各吃各的，各想各的，自顾自吃着的时候，杜之实飞也似的跑了进来，“爹，我……小城主也在啊？”杜之实惊讶道，“你没回去？”
　　“小城主一直在等你，你是怎么回事？到现在才回来。”杜清有点没好气。
　　之实撇嘴，“我去查那两个官差去了。本来想着慢慢查的，结果事赶事，让我给赶上了，就一股脑儿查了个底朝天。现在才回来。”
　　“说说呗？”李墨倾起身，示意可以去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