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钉刺》易千秋

5、第 5 章

　　伯恩失控了，他的力量腐蚀了我，差点让我化成灰尘。只有伯恩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杀死我。

　　我没有死，伯恩修复了我的身体。当我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伯恩露出变态该有的笑容，他说：“欢迎回到我的乐园。”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愤怒或者激动，我只是冷冷看他一眼，就这一眼，惹怒了他。

　　他揪起我的衣服，说：“看来你没有长记性。”

　　我依然面无表情，依然不说话。

　　“哑巴吗？”伯恩扔开我，意外地没有伤害我。

　　伯恩在压制自己的脾气了，他的怒火仿佛无穷无尽。我不明白现在我对他而言是什么，也不明白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以为我的顺从可以减轻我的痛苦，可黛拉的死让我明白，就算我照做，也一样是痛苦。

　　因为我还存有人性。

　　我那时以为伯恩就算是恶魔，也应该还有一丝光明，他留下我，就是最好的证明。可也许我猜错了，也许我就是个例外。

　　现在这种痛让我失去了斗志，我只觉得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好像一摊烂泥，再无支撑起我坚强和勇敢的骨头。

　　我想起了黛拉天真可爱的微笑，想起了我与她告别的不舍。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抱住腿卷缩在一起，微微发抖。我现在求死不能，活在这如同地狱的地方，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伯恩已经沉不住气了。他将我拉起，扔在沙发上，随后压了上来。“你为什么总是要惹我生气？嗯？”伯恩掐住我的脸，逼我看他，他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说话！”他低吼。

　　我没有挣扎，相反看到他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反而有些高兴，至少我让他生气了。他的眼神已经在告诉我，我的沉默已经把他惹到快要失控的边缘了。

　　“你要我说什么？在你恨不得把我的意志磨灭的时候，我该说什么？你无止境地伤害我，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或许你根本就没有心！”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硬气了，我已经不在乎他的凌辱，他的暴力。我继续说：“我恨你！如果我面前有一把能杀死你的剑，我一定会拿起来毫不犹豫刺穿你的胸膛！”

　　伯恩的眉头越来越紧，他神情古怪，像要对我动手却一直克制着。突然他笑了，笑得很疯癫，就这样笑着离开了，临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说：“这段时间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重重摔门离开。

　　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伯恩今天的异常，但我却想不通这是什么缘故。

　　我被伯恩禁足了一个月，我对伯恩是爱理不理，除了强迫我跟他同床，伯恩已经很少对我使用暴力了。一个月后，伯恩才允许我离开城堡。

　　外面的空气清香新鲜，我伸了个懒腰，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躺下。早上的阳光晒起来舒服，暖暖的，让我有些困意。

　　“抱歉，打扰你了。”一个毫无预兆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我旁边站着一个长相普通笑容亲切高高瘦瘦的男人，他看起来挺年轻的，金色的眼睛透着温柔。

　　“有事吗？”我站起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人类，也许是恶魔，也许是天使，也许是妖精，现在的我看不透他的真实身份。

　　“我没有恶意。”他说，“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你认识我？”

　　他微微一笑：“不算认识。我叫伊诺。”

　　“埃伦。”我打量他说，“已经很久没有人主动跟我说话了。”

　　“这是我的荣幸。”他说，“不用纠结我的身份，准确的说，我曾经，是伯恩的朋友。”

　　“朋友？”我震惊地退了几步。

　　伊诺并不介意我的举动，他说：“伯恩以前并不是这样，他是个好人，他勇敢善良，有一颗正义之心。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所有光明都从他身上消失，所以成了现在这样。”

　　“什么事？”

　　伊诺看了看手上的手表，似乎有些着急。

　　“说来话长，原谅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时间有些紧迫。”他递给我一颗水蓝色的水晶珠子，它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它能让你想起你曾经的记忆，当你准备好的时候，把它放在你额头上就可以了。只是在这之前，你还需要了解一件事。”

　　“什么事？”

　　“你前世是伯恩的恋人。”

　　这绝对是晴天霹雳！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何时我手上已经多了这颗水晶珠子。

　　伊诺说：“当你恢复记忆，你就能知道前因后果。”

　　我回过神来，问他：“如果我真的是他的恋人，那他现在他这么对待我又是为了什么？”

　　伊诺说：“他用自己的方式把你留下来。但你要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光明，所有美好的品质不会在他身上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

　　“你以后会知道的。只是现在......恐怕我的时间不够了，我必须要走了。再见，朋友。”伊诺的身形渐渐淡化，透明，跟我告别后便消失了。耳边传来伊诺最后的声音。

　　“有时候神也会犯错，神为此付出了代价，尽管如此，神还是要说声对不起。对你......”

　　伊诺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刚转过身，伯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慌忙中我将珠子藏在衣服里。

　　伯恩问我：“你刚才有没有遇到谁？”

　　“这是你的地盘，我遇到谁难道你不清楚吗？”

　　伯恩嗅了嗅，说：“是伊诺，恶心的气息。”伯恩盯着我看，他说：“就算他来了也带不走你。”伯恩粗鲁地扯我过来，问：“伊诺对你说了什么？”

　　“重要吗？”不知为何，我突然很难受，如果伊诺说的是真的，我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说！”伯恩掐住我的脖子，像是随时能扭断我一样，“伊诺对你说了什么？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你放开我！咳咳！”

　　伯恩放开了我。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厌恶地看着他，我说：“他跟我说了一些我以前的事，但我觉得他是在骗我。”

　　“什么事？”

　　“他说我是你的恋人。”我冷笑。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怎么可能爱上他？这个摧毁我一切的恶魔，竟然是我的恋人，换做谁都无法接受。

　　伯恩愣了下，我第一次看见他这副表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记忆里一闪而过却捕捉不到。

　　我取出那颗水晶珠子，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我咬牙切齿地说：“伊诺说这个东西能恢复我的记忆，但我根本就不想恢复，那是前世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我受够了你，我宁愿死都不要再跟你有任何关系！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爱你的！”说完我准备要砸碎这颗珠子，伯恩身形极快，从我手里抢了过来，在我没反应的时候，把珠子按在我额头上，珠子瞬间发出明亮的蓝光，没入了我的头里。

　　我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爆炸了一样，一段段前世记忆融入我的脑海，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原来，我就是那个灭国的王子啊。只是上次是一个被扭曲的梦境，而这次，是真相。

　　我确实是王子，却是一个邪恶无比的王子。而伯恩，是神域最勇猛无比的勇士，正直善良，就如伊诺说的，伯恩是个好人。

　　那是在远古的时代，有一个叫魔域的地方，与神域对立。魔域有一颗来历不明的魔法水晶，似乎从魔域诞生之初便已存在。我们全靠那颗神奇的水晶，从中获取强大的力量。我培养了一批强大的恶魔军团，就连神都忌惮我们。

　　我厌恶神域那些自以为是的神之后代，觉得他们虚伪做作，三番五次进攻神域。

　　伯恩奉神的命令前来除掉我们，这原本是一段英雄史诗的故事，伯恩是人人崇拜的英雄，而我是英雄脚下的恶魔，如果伯恩砍下我头颅的话，就再无后来的事发生了。

　　只是我们相爱了。

　　也许爱情是一把火，在黑暗中发出光芒，照亮了我的善，温暖了我的心。

　　为了他我答应放弃一切，弃恶从良，改过自新，我不顾父皇劝阻摧毁了水晶，因为伯恩向我保证只要我摧毁水晶，神便不会追究我的过去，包括魔域。

　　然而当我摧毁水晶后，天色剧变，黑色的沙尘暴突然袭来，神降下了军队，大肆进攻魔域。没有了水晶的力量，我们溃败如山崩。

　　神违背了他的诺言，毁灭了我们。

　　最终我受不了刺激，投河自尽。那条河也因此干枯，变成滚滚翻腾的岩浆，仿佛代表着我的怒火，我的怨恨。

　　画面一转，我看见伯恩满脸仇恨，浑身是血，像披着血衣的恶魔，他的脚下是神域士兵的尸体，周围的士兵不敢再越池一步。伯恩咒骂神欺骗了他，神为了惩罚他降下了闪电，却劈不死伯恩。伯恩满眼通红，他怒吼道：“我诅咒你，我唾弃你！我要抛弃你赐予我的一切！”

　　说完伯恩身上爆发出金色的光芒，渐渐染成了黑色，他成了彻头彻尾毫无人性的恶魔，强大的力量就连神都感到疑惑。神杀不死伯恩，伯恩也杀不死神，但伯恩可以为所欲为的对人类展开报复，制造战争，制造瘟疫，制造一切黑暗，差一点，人类就被毁灭。对于人类来说，那是一段绝望的暗黑时代，甚至神抹去了人类对那段历史的记忆。伯恩对人类毫不怜惜，对他来说人类就是蝼蚁，令他恨之入骨的蝼蚁。

　　最后伯恩突然收手留在了如今的这片森林里，因为神告诉伯恩，我会在这里转世重生。伯恩与神做了一个交易，伯恩不离开这里，神也不会干涉我与伯恩的重逢。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黑暗不断腐蚀伯恩，他失去了大部分美好的记忆，包括我。

　　原来，这就是真相。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是黑暗，也是光明。伯恩的爱让你成为光明，但你的死亡，也让伯恩化身成为黑暗。”

　　“现在，你的选择至关重要。”

　　当我回到现实的时候，我腿脚发软摇摇晃晃，伯恩扶住了我。

　　我看向他，那是一张多么令我想念的脸啊，这个男人，曾让我深深迷恋，甚至为了他，改变了我原本的信念。他聪明机灵，在我面前却总是装成傻子，一次次设下陷阱，让我沦陷进去。

　　他的眼睛透着清澈的光，脸上总是露出真诚的微笑。但是现在，他只有冷酷的笑，甚至是疯癫。

　　我再也忍不住抱住他，搂着他的脖子，贴身吻了他一下。离开他唇的时候，伯恩第一次迷茫了，也许他在想我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主动。我抚摸伯恩的脸，他的胡渣有些扎手，他有些瘦了，却还是我的伯恩。我双眼湿润，我哽咽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宁愿你杀了我也不要你为我变成这样！你是我的英雄，也是我的挚爱。”

　　他的眼中有些疑惑，也有些怒气。只是他的手依然搂着我，没有放开。

　　“你以前从不生气。”我擦了擦泪水，破涕为笑，也许是因为前世的我再一次见到了伯恩的缘故，我又伸手抚摸伯恩的脸，“倒是我，很喜欢发脾气。”

　　“你在说什么？”伯恩任我乱摸，我的手触碰到他的喉结，他吞了下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

　　“你原本不是这样。”我露出了悲伤，“你是光明之子，而我是黑暗，是深渊。伯恩，当年的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从他疑惑的眼神中，我知道，他已经被黑暗腐蚀了心灵，所有美好都消失了。也许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我的容貌和名字。

　　“你在等我。”我问他，“是因为你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心里会有我？”

　　就像被说中了心事，伯恩有些恼羞成怒，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可现在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我是魔域的王子。

　　“我在等你。”伯恩皱着眉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你，但我知道，你是属于我伯恩的，是无价之宝。”

　　“伯恩，如果有选择，你会选择彻底忘记我吗？”

　　“不。”伯恩毫不犹豫地说，当他说完后他愣住了，“我是说......”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嘘，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

　　伯恩皱眉头，眼中莫名其妙又来了一团火。我淡淡一笑，轻声说：“回家吧，我想睡觉，你陪我。”

　　伯恩抱起了我。

　　“伯恩，我们都会犯错。”我轻声说，“可我不想再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