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薇尔熙

2、第二章 成都

　　成都

　　一
　　成都的天空是阴的，
　　所有的颜色都是灰的，
　　所有人的脸都是无措的。
　　当程秉进入这座城市时，他也如同见到的那些人一样感到了深深的无措。
　　余震总是一波一波的袭来，空地上帐篷连绵不绝，军车载着军人朝前线挺进，而游客则抢着向相反的方向。一边是整齐的军绿，一边是杂乱的颜色，却都井然有序。
　　程秉看了看一望不到头的人群，在这么多人中如何寻找丽云？更何况……，程秉不敢想下去。他看到路旁有有ZF设的临时办事处，于是下车朝那人走去。
　　“你好，请问九寨沟的路怎么走？”
　　年轻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稍稍打量了他一眼，道：“路都塌了，你去那干嘛？”
　　程秉递了张名片给年轻人。“这是我的名片，我公司知道了这次地震的消息，希望能给灾区提供些帮助。特派我先过来了解一下当地需要些什么样的帮助。同时，我有一位亲人在一星期前来九寨沟旅游至今未归，所以……”
　　那年轻人认真看了名片，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即热切又怜悯。他一边在纸上飞快的写下几个地址一边道：“你们来得太及时了，我们太需要全社会的力量了。我给你写几个地址，你按着地址去找吧。上面这个是新设的援助计划办事处，你可以去那里问问看需要些什么。下面这个是非常住人口登记处，来旅游的都会去那里登记名字，然后才组织离开。在那里应该能找到你的亲人。”
　　年轻人将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程秉，然后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面色真诚的道：“上帝保佑你，阿门！”
　　程秉先是愣了一下，即而觉得眼眶有些发酸。他强压下心中汹涌的浪潮道了声谢谢，以几乎是逃命般的速度奔回车内。关上车门的瞬间眼中有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程秉用手背胡乱的将它抹掉。

　　二
　　“麻烦你再帮我查查好吗？麻烦你了，再查查好吗？”
　　“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是电脑，不是人工查找，不可能有错漏的。你看你后面还有那么多要找人的，请你不要妨碍别人好吗？”
　　面黄肌瘦的男人看了看身后的程秉，朝他腼腆的笑笑，道了声不好意思。只得依依不舍的走开。边走还边回过头来张望，表情似乎欲言又止。
　　“什么名字？”
　　“张丽云。”
　　“哪个张？弓长还是立早？”
　　“弓长张。”
　　“有。”电脑前的女孩朝程秉笑道：“45岁，籍贯：湖南长沙，职业……”
　　“45岁？是，是不是写错了？湖南长沙？不，她是江西人。”程秉刚刚兴奋得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又重重的落了回去。
　　女孩皱着眉又看了一遍，确定道：“我没看错，确实是这样的。不信你看。而且……只有这一个记录。”
　　程秉忍不住道：“要不，看看立早章，说不定有打错呢？”
　　女孩一边嘴里说：“不会的，我们都是照着身份证打的，肯定不会有错的。”一边还是将章丽云输入了电脑内。一按回车，她失望的道：“立早章的没有。”
　　程秉咬着下唇捏了捏手心，道声谢谢，退了出来。身后还有百来人的长队。他排了一上午才排上号，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虽然不甘心，却也无计可施。
　　“你，你也没找到？”
　　程秉抬头看到在他之前的那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正蹲在登记处门口看着自己。
　　程秉点点头，走过去和他并排蹲着。男人递了根烟给程秉，他道：“别灰心兄弟，会找到的。只是一时联系不上而，不用怕。”
　　程秉接过烟，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男人。然后他露出来成都后第一抹笑容。
　　“谢谢！”
　　男人拍拍程秉的肩，重重的吸了一口烟。太阳从云的缝隙间探出来，一缕光照亮了这座灰暗的城市。

　　三
　　“喂！你，说你呢！你是志愿者吗？”
　　程秉的肩被人重重的拍了一掌，他错锷的转过头来。一个中年大妈站在他身后问道：“小伙子，你是志愿者吗？”
　　程秉看看身上刚刚从援助计划办事处领来的志愿者衣服，道：“是的。”
　　“那敢情好。跟我来吧！”
　　大妈不由分说的拉了程秉就走，手劲之大连程秉这七尺男儿也对付不了。大妈将程秉推上一辆装满了人的大卡车，什么话都还没交待车就轰隆隆的开走了。
　　“嘿，兄弟！咱俩真有缘啊！”正是上午在登记处遇到的那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男人挤到程秉身边挨着程秉坐在了车地板上。
　　“呃，你知道这车是去哪的吗？”程秉问。
　　“你不知道么？”男人惊奇的问。“这车是拉志愿者去汶川救灾的。”
　　“汶川？”看了看一车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个都表情兴奋。程秉只得苦笑道：“我是被莫名奇妙推上来的。”
　　男人哈哈一笑道：“都是救灾，在哪救都是一样的啦！”
　　程秉想了想点头称是。

　　四
　　“嘟……嘟……嘟……喂？”
　　“阿琪吗？我是程秉。”
　　“有什么事？”
　　“你，你有丽云的消息吗？”远处隐隐有轰隆隆的声音，车外忽然人声嘈杂。
　　阿琪冷笑道：“你还问什么？你若关心她便不会现在才打电话了。你在哪啊？你那边吵死了。”
　　程秉也被车外嘈杂的人声吸引，地下还有强裂的震动传来。他一边站起身朝车外望去，一边道：“我现在在去汶川的路上。我找不到丽云。你如果有她……的……消……息……”
　　程秉话没有说完，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前方山顶上有泥石流轰隆隆的朝下滚，带动着无数碎石也从天而降，许许多多的人惊慌失措的从车上跳下往这边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泥石流，快跑啊！泥石流！”
　　程秉迅速从车上跳下往来处奔跑，身后轰鸣阵阵，掩盖了人们的尖叫。
　　待一切再次平静下来，之前平坦的近一百米山路已经塌成一片废墟。由于山上一座信号塔受损，手机也没有了信号。

　　五
　　“啊――！”一声惊叫后程秉猛得坐起，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程秉的声音惊醒了同睡的志愿者，大家互相安慰几句便重新睡下。像程秉这样刚加入搜救行列的志愿者头些天都会被恶梦惊醒，已经见怪不怪了。
　　程秉重新躺下却无法成眠，白天的一幕幕还在眼前浮现，特别是当最后一块预制板吊开后一个男人以紧紧护着妻子的姿势呈现在他面前时，他突然开始害怕再进行搜救工作。每当他搬开一块砖前总会不自觉的想象面前会突然出现丽云的脸。也许会满面是血，也许会残肢断腿，也许……
　　程秉觉得自己快要被想象逼疯了。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甩不掉脑中的想象，只好起来出去，以免打挠别人。
　　远处亮着灯，仍有值夜的人在进行搜救工作。营区一片安静，天上的星星也躲入了云间。他摸出手机按通了小米的电话。
　　“喂！”声音中明显带着没睡醒的迷糊。
　　“你睡了吗？小米？”程秉问。
　　“秉？是你吗？”小米的声音一下子雀跃了起来。
　　“是我。”
　　“你去哪了？我这些天打你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程秉突然发现小米撒娇的样子其实很像年轻时的丽云。
　　“我现在在四川，这边充电不方便，所以我关机了。”
　　“四川！那不是……”
　　“嗯，我过来做志愿者。”
　　“秉，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就走了？”
　　程秉仰面躺在草地上，不知如何说起。就像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静谥的夜里，他明明想着的是丽云，却会打电话给小米。
　　“小米……”程秉望着墨黑的天空，他轻轻道：“我现在好累，心里很难受。好多话想和她说，可是，我却不知道她在哪里。”
　　“秉……”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叫我秉。因为，她以前也是这样子叫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再也不这样叫我了。”
　　“秉……”
　　“刚认识那会，她还是个毛丫头，总是会为了一个小问题跟我拌嘴斗气。后来，我们总算磨合好了，不吵架了。房子也大了，钱也多了，车子也有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们却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呢？”
　　“秉。”小米的声音不受控的提高。
　　“我现在好想她，真的。我好想她！可我找不到她了……”
　　“嘟…嘟…嘟…”
　　电话断了，程秉掩面躺着，一动也不动。

　　六
　　“程秉，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李指挥，有什么事吗？”程秉擦擦脸上的汗朝唤他的胖老头走去。
　　胖老头是他们搜救组的总指挥员，他爱怜的拍拍程秉的肩道：“你最近总是走神，是不是心里不好受？”
　　程秉勉强笑笑，“没有的事。只是晚上没睡好而已。”岂止是没睡好，简直就是没睡过。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丽云带血的脸出现在面前，他根本就没办法睡着。
　　“听说，晚上睡觉的时间你还在帮别的组搜救？这是事实吧？”
　　“呃……”
　　“救人很重要，但自己的身体更重要。你去一趟心理援助站吧！”

　　程秉被强制送到成都进行心理干预。其实他知道，只是心里的一个结让他食不知味寑不安眠；不见到丽云，他死不瞑目。可是，丽云，你到底在哪里呢？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吗？

　　程秉下车的时候觉得似乎脚都不是自己的，身体确实是已经到了极限了，可意识还是很清醒。比如旁边那堆人说的话他就听得清清楚楚。
　　“小姐，我说得很清楚了。本院只有三个叫程秉的病人。一个15岁，一个67岁，还有一个是女的，都不是你要找的那位。你快去别的地方找找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秉不由自主的停住的脚步。
　　“那，对不起。打挠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程秉忍不住浑身开始发抖。
　　人群渐渐散去，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开，他对面那个女人梳着简单的马尾，穿着一身绿色的旅游服站在那里掩不住满面的失望。
　　程秉想张嘴叫她，可声音卡在喉里怎么也叫不出来。仿佛自己已经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女人拢了拢碎发，朝天看看，复又低头耷拉着肩朝前走。
　　“丽云！”
　　程秉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呵护婴儿般温柔。
　　女人不可置信的抬头张望，当她望向他时，他觉得自己都快被幸福淹没了。

　　终于完成了。。。哦耶耶。。。哦啦啦。。。。。其实关于那场灾难还有很多可歌可泣的部份。但做为本来只想写四千字的我，把它写成八千字已经大大超出预算了。。。。呃。。。就这样吧。。。大家拍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