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忠犬小男友说乖》卫棠

5、第 5 章

　　樊锦程脚步猛地一滞，她自认为心细如发，刚才那句“我没考上大学”分明能听出几分遗憾和无奈，她有些后悔贸然出口，只是依照她一贯准确的直觉，她觉得这个男孩子不是那种因为贪玩蹉跎学业或者成绩差到连三流学校也上不了的人。

　　然而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只好安慰道：“这样啊，你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就工作了。”

　　虽然长久以来的社交经验告诉她不要过问别人的私事，然而此时她抬头看着这个大男孩的侧脸，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就好像在照顾生病的小宠物时的心情一样，想要尽力地安抚一下他。

　　“你上次说刚搬过来，是因为工作吗？”樊锦程放轻了声音说道，“我对这周边还挺熟悉，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问我。”

　　孟湛波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羞涩，一双眼睛湿漉漉得像幼犬般，他看着樊锦程诚挚道谢：“好的樊医生，谢谢你。”

　　樊锦程正要说话，那只金毛狗绕到她脚边来，亲昵地摇着尾巴仰头望着她，她向来是个喜欢小猫小狗的人，也带笑揉揉它的脑袋：“你刚刚说这狗是朋友寄养在你这儿的，它现在这么喜欢你，如果哪一天你朋友要要回去，那它要难过一阵子了。”

　　孟湛波想过这个，乐观地笑道：“没事，我那个朋友就在南城区，想看随时还能看上一眼，他算是我在北京里最好的朋友了，当初就是他推荐我进的俱乐部。”

　　樊锦程乍一听这词有些疑惑：“俱乐部？”

　　孟湛波见她不解，想了想把要解释的话吞了回去，边走边反问道：“樊医生要不要猜猜看，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樊锦程对他突然出谜题的行为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她也正有猜猜看的打算，于是推了推眼镜，试探道：“今天是工作日你却不像刚下班的样子，可见工作时间自由，而且你个子高……是不是篮球俱乐部？你是篮球运动员吧？”

　　孟湛波笑着摇摇头，不急着揭晓，却问道：“樊医生你平时喜欢打游戏吗？”

　　樊锦程如实摇摇头，想了想又道：“消消乐算吗？”

　　这话把孟湛波逗得笑出了声：“算，不过我打的是那种FPS……就是射击类游戏。”

　　樊锦程想起之前常听柳逸念叨的，接话道：“像《守望先锋》那种的？”

　　孟湛波微微有些惊讶，虽然这个游戏很有名但没想到只会玩消消乐的樊医生也知道，于是颇有几分莫名的开心：“对对，樊医生也知道这个游戏啊？”

　　樊锦程倒被他的语气感染得有些羞愧起来：“其实是听同事小姑娘常常说起，她是个游戏迷，我倒是没怎么认真了解过。”她看向孟湛波，疑问道：“那你是……游戏俱乐部的么？”

　　孟湛波笑着纠正她：“是叫电竞俱乐部，在一个守望先锋战队里。”说完像是想起了那时的事情，笑意渐渐没了：“每天训练打比赛的压力很大，尤其是输了的时候，觉得很对不起支持自己的粉丝，所以我前不久已经退役了，”

　　樊锦程想到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好胜心也很强，于是抬头看见他紧抿的嘴唇，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尽力就好，就像考试一样，有时候临场发挥也很看天时地利的。”

　　孟湛波被这么拍了两下，眉梢有些受宠若惊地扬了扬，继续道：“后来我就从俱乐部搬到这儿了，现在做一些游戏直播。”

　　樊锦程一愣，其实她对网络直播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当初她读研究生的时候直播行业刚刚有些兴起的苗头，有一个舍友是位想法很活络的潮人，紧跟着潮流就开始了直播，令她生厌的是那位舍友经常在宿舍直播，对着镜头唱歌说笑直到深夜，简直让她不堪其扰，再加上后来爆出新闻说种种直播乱象，虽然没有深入接触过，但也因此没有了兴趣。

　　她又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大男孩，先前她在新闻或广告中看到的要么就是打扮妖艳的女主播，要么就是言辞浮夸脏话连篇的男主播，倒没见过这么“正常”的，她也知道自己戴了有色眼镜，于是不予置评，只是点了点头。

　　孟湛波拿起手机摆弄了一会儿，回头笑着看向她：“樊医生我把我的直播房间地址发给你了哦，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末了他不忘眨眨眼：“我的枪法挺准的！”

　　樊锦程被他大孩子似的天真模样萌到了，笑着道：“好，我会看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小区大门，樊锦程要走另一边，便向他摆了摆手要回去，孟湛波想起什么忙叫住她：“对了樊医生，油条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把伊丽莎白圈取下来了吗？”

　　说着他拿出手机翻相册，把伤口照片给她看：“本来想给你看的，刚刚居然差点聊忘了。”

　　樊锦程笑着撩了撩耳边垂下的散乱卷发，走到他旁边去看那张照片：“嗯，差不多，恢复得不错，可以取下来了。”

　　孟湛波却是没怎么听进去，因为他发现此时一低头就能嗅到樊锦程发间的香味，整个人一时僵直着不敢动，连呼吸都故意往轻了收。

　　“哎，小孟你回来了啊？快，我忘了带钥匙了。”

　　孟湛波被这一声才喊回神来，见一个富态的中年女人笑着朝他走来，忙应道：“房东阿姨好，你怎么不打我电话呀，我刚刚在这附近遛狗呢。”

　　房东一脸笑意越来越浓，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樊锦程，调侃道：“没事儿，我就是刚把孙子送到补习班去，想顺便回来拿点儿东西，怎么？谈上女朋友啦？”

　　这一下，樊锦程的脸隐隐有些发烧，孟湛波更是慌得手足无措：“没有没有，就是朋友。”

　　房东也不罢休，拿出过来人的架势道：“哎呀，都是从朋友处起的嘛，阿姨都懂。”

　　樊锦程将手拢在唇边咳了咳：“我先回去了，你们忙。”

　　房东哟了一声，看着樊锦程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歉疚地道：“阿姨是不是碍着你们俩约会啦？”

　　孟湛波有些脸红：“不……不是，房东阿姨，我们真的就是普通朋友。”

　　这话顺着秋风断断续续刮到樊锦程耳里，不知怎的，竟生出一丝细不可察的失落来，她只当是被人误会的不快，回到家后瘫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听到手机提示音，掏出来看见是孟湛波发来的微信：

　　“对不起啊樊医生，房东阿姨就是比较八卦，我刚搬来的时候她把我的生辰履历都问遍了。”

　　樊锦程面上显出一丝笑容：“理解的，我家七大姑八大姨也是这样。”

　　不过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房东都对他这么熟络，看来他确实挺讨人喜欢的，樊锦程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大男生莫名的好感有了可靠的理由。

　　正准备关掉手机，她瞥见上面的聊天记录，是刚刚孟湛波发给自己的直播房间地址，她反正也是无事，就打开来看了一眼，房间主人的名字叫“小梦甚皮”，不过由于没有在直播，所以屏幕是一片黑暗。

　　也不知怎么，她突然对游戏主播这个职业有些好奇起来，打开搜索，输入了小梦甚皮四个字，后面自动出现了一连串关联词——“最强狙神”“人形自走挂”“FPS顶尖选手”“夺冠”“退役”。

　　除了夺冠和退役她看懂了，其他的词汇都是一知半解，于是她点了第一个搜索结果：某游戏论坛总结的职业选手资料。

　　樊锦程粗略浏览个人历程之后，跳过她看不懂的词汇，大致了解到他18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夏天开始在守望先锋的排位赛里崭露头角，紧接着加入职业战队，参加夏季赛，一战成名，甚至在一次闹得沸沸扬扬的被外国选手质疑开挂作弊的事件中成功自我证明，得了人形自走挂这个名号，后来所在的战队又接连夺了几次冠军，然而今年年初开始不知怎么，在大大小小的比赛中名次开始直线下滑，直到最后上面写着小梦甚皮从职业战队退役。

　　她往下划，看到楼主贴了很多孟湛波夺冠的照片，那些照片里他和队友举着奖杯大笑，樊锦程见过好几次他笑，头一次发现兴许是照片里他手上的奖杯熠熠生辉，照得他的笑容也如同会发光一样，惹得人移不开眼。

　　她翻了翻帖子，发现他还挺有人气的，好多人在下面留评，大多是表达倾慕，争先恐后地描述他有多厉害，然后叹一声可惜，这帖子一共有十几页，她翻着翻着，想起柳逸来，于是切到聊天界面，发了个信息给她：“你玩的那个游戏是不是《守望先锋》？”

　　柳逸这个网瘾少女估计正在玩得不亦乐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是啊，锦程姐你想打游戏啦？我带你啊！”

　　樊锦程从她发来的字里行间已经能脑补她平时眉飞色舞的表情了，笑着回道：“那你知道‘小梦甚皮’这个人吗？”

　　对面没回音，樊锦程只当她又重回游戏的怀抱了，于是正准备起身去卫生间，突然听见手机铃声大作，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柳逸，连忙接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电话那头炸来柳逸的高分贝少女音：“锦程姐！小梦出什么事了，我怎么没搜到啊？”

　　“啊？”樊锦程一头问号，“没出什么事啊，我就……好奇问问你而已。”

　　柳逸长长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连你这么不关注游戏的人都问起他，我还以为他搞出什么出圈的大新闻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惋惜地道：“天妒英才啊，明明那么有天赋的一个人居然因为俱乐部内斗退役了，想想就气。”

　　樊锦程轻咳了声：“柳逸，人家还活着吧，天妒英才不是这么用的。”

　　柳逸大喇喇地道：“哎呀语文不好语文不好~锦程姐你怎么突然问起他啦，我以前可是他的粉丝哦，你有什么好奇的尽管问我吧。”

　　“粉丝？”樊锦程故作嗤笑，“你这个粉丝当得不够格哦。”

　　柳逸乍听她这副玩味的语气，顿时不服气起来：“怎么不够格啦？我珍藏了好几个他的狙神视频呢，打游戏被嘲讽了就拿出来看看，看完就觉得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强！”

　　听她絮絮叨叨地不停说着，樊锦程继续套话道：“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柳逸就差在电话那头拍拍胸脯：“怎么不记得，当时他们战队在南城区亚运城比赛的时候，我还去现场看了呢，不过人太多了，没能挤过去照张合影，没想到后来不久他就退役了，心中永远的痛啊~”

　　樊锦程嘴角噙着笑继续问：“那如果他站在你跟前，你能认出来吗？”

　　柳逸正要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口吃起来：“等等，锦程姐，我好像想起来了，他他他是不是到我们医院里来过？给狗洗胃的那个？今天特地来接你下班的那个？？？”

　　这下轮到樊锦程愣住了：“你怎么知道他来接我下班了？”

　　柳逸那头立马爆发了海豚音般的尖叫：“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他？！我当时怎么就觉得眼熟没认出来呢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