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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白桃夭第二天是自己饿醒的,睁开眼睛时已是日上三竿,这要是昌显在,必然直接把她从床上抻起来。幸好他不在,她还能再睡一会儿。白桃夭翻了个身,看到屋里陌生的物件,“噌”的坐了起来。
      昨天累了一天的骨头“咔嘣”的一声响。
      白桃夭揉揉肩又揉揉脑袋,缓了一阵子,放才把昨天的记忆捡了回来。
      正巧这时昌静推门进来:“醒了?出来吃饭。”
      白桃夭的肚子应声响了起来。
      老人家很健谈,饭桌上拉着昌静说起来家里家外的事来。昌静很有耐心地听着,不时地应几声,若不是昌静的光头,这样的画面就像是一对父子在谈论家常一样。
      许是感觉到了白桃夭的目光,老人家转过头来跟她说话:“小师父的头发真是好,只是怎么这样长?”
      白桃夭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才注意到已经及肩长了。昌显总是拿个剪子吓唬她,所以这头发也就再没剪过,不知不觉竟是这么长了。白桃夭对老人家笑笑:“ 带发修行,带发修行。”然后把额上的绸带拿下来,将头发胡乱抓了几下,高高的束上。
      老人家也笑:“哎呀,小师父长得好,老头我初看还以为是个女娃娃呢。若不是看这位师父不似坏人,你又叫了他声师叔,老头我早报官了。”
      昌静愣了一下,呵呵地笑了笑。
      老人家的眼力不错,竟在第一眼看出她是个女娃娃来,白桃夭连忙转了话头:“老爷爷你一人住啊?”
      老人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平稳却落寞:“可不是,老伴走的早,两个儿子上了战场,生死不知,这房子啊,独我老汉一人……嘿,说这干什么,不说了不说了,难得有人与老汉我聊聊天。”
      白桃夭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将碗捧起来用饭来堵住自己的嘴。自己还是少说话吧。于是白桃夭就乖乖吃饭,听昌静跟老人家讲山上有意思的事儿,偶尔跟着笑几声。
      但他们总不能跟老人家聊太久,若是太久不回去,怕是会让人担心,吃了饭后,跟老人家道了别便要走了。老人家多少有些舍不得让他们走,于是非要送送他们。
      走出去老远,昌静忽然回了头,白桃夭也跟着回头看。那老人家仍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看起来孤孤单单。
      白桃夭扯了扯昌静的袖子:“师叔啊,你家的父亲应该也是这样吧?”
      昌静没回答,过了一会儿却笑了一下:“哪儿还有家呢。”然后转身便走了。
      白桃夭看着昌静拿了许多东西在前面走的身影,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今天许是忌开口,不然怎么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点到人家的痛处呢。白桃夭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干脆把今天这一切都算到了流年不利上。
      两人一路上无话,但为了让白桃夭省些体力,昌静拿了大部分东西,是要往昌显的院子里送上一趟的。天还没黑,但是快了。白桃夭都走到院中央又退了回去,叫住了正往屋里走的昌静。
      “师叔,你知道桃树要长几年才有我这么高吗?”
      昌静仔细看了看白桃夭,表摇了摇头:“不甚清楚。”
      白桃夭用手在腰部比划了一下,然后指了院子里的小桃树:“那你见过在两天之内,从这么高,长到那么高的树吗?”
      昌静看了眼桃树,再次摇头,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白桃夭一起研究这桃树。研究到了天黑,昌静才得出个结论:“莫不是……昌悟师兄帮着施了肥?”
      这隔了一道院墙呢,他哪里能那么顺便。再说就算是施了肥,也不能在两天之内从及她腰到跟她一般高了呀。正长身体的年纪,还能矮了不成?
      昌静也摸不着头脑。
      “哎呦,一棵树有啥可研究的,我听你俩在那儿说一个时辰了。”昌显打着哈欠推开门往门框上一倚,“听大和尚说你们上集了,东西呢?”
      “那你还听了一个时辰……少的那堆是咱们的,师父你自己拿屋里去。”说着指了指昌静刚才放在地下的两堆东西。
      昌显单手拎了,摇头晃脑的走回屋去,到了门口却回头一笑:“指不定是佛法无边,你们天天在隔壁念经,它在这边听到了,就长快了呢。”又打了个哈欠,进去了。
      是这样吗?难不成大和尚这两天换了经书?回来还是有些累,再加上昌显打的那两个哈欠,白桃夭也有些困了。这一困就懒得去认真想了,干脆跟昌静师叔道了声别,也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昌静皱着眉仔细想了想,蹲下身去抓了把桃树周围的土捻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怎么像是昨天刚种下去的呢?”
      昌显突然从窗户处冒出来瞪了他一眼,昌静惊了一下,连忙拿上采办的东西回去了。
      第二天昌显就走了,早上照例将白桃夭从床上抻了起来,然后跟睡眼朦胧的白桃夭告别。后来白桃夭次次都跟自家师父说,您还是中午走吧。
      时间过得很快,待桃树终于开出花苞时,已经是白桃夭的在山上待的第四年了。昌显见到花苞很兴奋,告诉白桃夭一定要酿好桃花酒。
      白桃夭就点头:“桃花酒是一定会酿好的,但是……”
      昌显等着她“但是”后面的话,白桃夭就乐:“但是不给您喝!”
      昌显作势要打她,白桃夭就几步翻到临安寺去,还不忘做个鬼脸。昌显就“切”一声,跑去于非那里喝酒。
      寺里的僧人一见白桃夭跳了过来,就打趣说:“怎么?又跟大师兄拌嘴呐?”
      白桃夭就点头:“可不是,闹着要喝酒呢,这不又找于非去啦。”
      这桃花酒可不是春天开花春天就能喝上的。封坛后埋在桃树底下,到了秋天挖出来喝才是好的。桃树长得快,桃花也就多,桃花多了,白桃夭酿的酒也就多。一坛坛绕着圈儿埋在桃树下,馋的昌显每天盯着桃树望眼欲穿,于是总是闹这么一通,闹完就找于非去。
      后来这让昌显等了大半年的桃花酒,他却是没喝上。不是因为酒没酿好,也不是白桃夭不让他喝,却是他自己不喝了。
      彼时秋天已到,桃花酒已挖出来一半,可昌显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后,白桃夭将坛子搬来搬去,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那么愣愣的坐在石凳上,一句话不说。
      从早到晚,白桃夭都没见自家师父动一下,酒坛启了封,酒香飘满了院子,都没见到他有任何反应。这还是她师父吗?
      白桃夭拎起了一坛启封了的桃花酒往石桌上一放,叫了昌显一声。
      叫了多声他也没反应,问的问题他也不回答。昌显素来藏不住自己的脾气,要是在逗她必然装不了这么长时间,白桃夭便有些着急了:“师傅,您跟于非怎么了?”
      昌显总算动了一下,对白桃夭笑了一下。
      那笑看的白桃夭心惊。这样的笑容,白桃夭是见过的,跟夜辰当年一模一样。
      夜辰是白桃夭发小,几年前他便是这样对白桃夭笑,跪在他全族人的坟前,笑容绝望而凄凉。
      再看时,昌显却又将头转过去了,面无表情,好似白桃夭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可能只是错觉,白桃夭安慰自己道,也许自家师父明天就好了呢。
      白桃夭的愿望落空了,第二天没有人像往常那样抻她起床。
      昌显在外面坐了一夜,落了满身的露水,就连被白桃夭手滑甩出去的棍子砸到,也没任何反应。
      白桃夭愁的绕着院子走了好几圈,跟昌显说话,把自己的老底都抖搂了出来。
      “师父啊 你听说过玄都吗?”
      “师父师父,听说那里有许多的宝贝,要什么有什么。”
      “师父,我真名不叫白陶,你猜猜我叫什么?”
      “哈哈,我叫白桃夭,《诗经》读过吧,桃之夭夭的桃夭。”
      “师父,你能不能搭理搭理我啊……”
      无论她说什么,昌显都没有一点反应,这让白桃夭感觉,她好像一直在自言自语。
      只有于非的事能让昌显变成这样可若只是吵架也不至于严重成这样。白桃夭又不敢继续往下问,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想了想,跑到寺里拉来几个师叔给自家师父讲讲经文,开导开导。
      但白桃夭还是不放心的,昌显的笑太过于绝望,白桃夭不想看到他也变成那副看起来不死不活的木头人模样。
      天黑了,几个师叔把昌显直接架到了屋里,让白桃夭好好休息。白桃夭虽然不放心,但躺了一会,也是慢慢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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