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静息》钱十三

1、第 1 章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饶是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宁风走到这里还是被打击了。
　　如果知道摄制组口中的“苗寨风情旅馆”就是这种散发可怕味道的陈年吊脚楼，他死也不会来这个地方。嘶……刚刚草丛中跑过的那个是什么？老鼠吗？宁风绝望地看着自己比老鼠也干净不了多少的皮靴。
　　程某人扛着十多公斤重的器材随后跟上，脸色惨绿。
　　“嗤，你不是不怕脏吗？”宁风讽刺地说。谁叫这小子拿出了“交情”来压他，又谁叫……谁叫他自己是个爱洁到了生理洁癖的男人！
　　看来，今晚只能抽抽烟看看月亮过了。本着过一天是一天早干完早超生的心态，宁风率先走进程某制片订下的烂尾楼，呃，吊脚楼。
　　“啊，欢迎，路上辛苦了吧？”
　　门槛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上洗洗摘摘不知在弄什么东西。见到这一行人，在围腰上擦擦手就跑了过来。
　　“你家大人在吗？”宁大人的眼光越过这少年，努力往房里看去……可是，这污泥色的门帘（是门帘吗？！）里能够住人吗？！
　　“我爷爷进山去了，你们是S市来的客人吧？你们房间在后面，跟我上去！”少年仍是笑眯眯地说，拔脚就往后面走。
　　的确是拔“脚”，因为他没穿鞋。
　　宁风绝望地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喏！你们就住在这里，这个是钥匙，院子里有井，不过……”少年上下打量了宁风一行，“要水还是叫我吧，水缸里的水是干净的，浴室，茅厕——”少年硬生生从宁风和程子淦中间挤过去，指出一条窄路：“在那边，茅厕里有纸，浴室有肥皂——”少年又挤回来，“电闸在这里，”走过去拨开一大从诡异的植物，“离开的时候记得扳，手湿的时候千万不要碰。”
　　宁风认命地自己提着沉重的皮箱从小梯子“爬”上去，梯子吱拗吱拗地呻吟起来。
　　推开门，嗯……门帘还是看得出原来花色的，宁风进去，房间地板对他这个一米八三的“壮汉”抗议般地发出几声惨叫，除此之外……
　　竟然触目还算……比较干净吧。
　　“喂，小孩，这被褥干净么？”宁风手按上去，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当然！今天一早才拿出来晒的，刚洗过，不信你闻，还香呢！”少年在下面院子脆生生应道，双手叉着腰。
　　宁风站到门前，问了句：“怎么没有电？”
　　“啊？忘了，这就给你开。”少年噔噔跑过去扳下电闸，黄色的光顿时充满了整个小木屋，宁风点点头转身进去。
　　一会儿，程子淦、张林和助手丹丹拾掇好下来，见宁风站在院子里抽烟，个个欲求不满一般地靠过去。
　　“老大，上头说给我们订的是民族风情旅馆。”
　　“宁哥，我房间窗台下有一只这么大的蛾子。”
　　“小风风，我尿急。”
　　宁风一巴掌扇上程子淦的后脑勺：“找没人的地儿撒去，我又不是你妈。”
　　“宁哥，你真的觉得这民宿靠谱么……”
　　“放心，在这里估计没人有闲心吃你豆腐。”程子淦白了张姓明星一眼，“我来这儿三四次了，老大爷CJ得一条内裤不会要你的。”
　　“内裤？糟糕，这附近没有卖这个的……”一个清清亮声音插进来，四人扭头一看，那个苗家少年挠着头站在一边。
　　“呃，那个，我是来跟你们说，差不多可以吃饭了……走了那么远路到这里，一定饿了吧……”少年羞赧一笑，露出一嘴白得晃眼的牙。
　　“乖，你阿普（苗语，爷爷）呢？”程子淦过去亲密搂住少年的肩，“怎么就你一个人？”
　　“阿普进山了，我放暑假，这几天都是我一个人在呢。”少年老实说。
　　“哟，你一个人？不怕我们是坏人？”
　　“你们比我们家有钱多了，难道还偷我们家东西么？”少年抬头露出一双无辜大眼。
　　“这孩子实诚得紧。”程子淦扭头在宁风耳边低声说。
　　宁风不置可否。
　　一定是这孩子皮肤太油黑了，要不怎么显得那一双眼睛和一口白牙这么亮呢？
　　晚饭：酸汤，腊肉，猪脚，鲤鱼，一堆完全没见过的蔬菜，一桶米饭。
　　少年大大方方跟四个城里人坐一席，大张旗鼓地给每个人一碗冒尖的米饭。
　　一问，全是这孩子手艺，四人礼节性赞叹一番。菜一入口，惊艳地大赞一番，少年笑得见牙不见眼。
　　“吃饱全都早睡，明天四点集合。”三碗喷香米饭入口，宁风淡然抛下一句。
　　“宁哥！我会有黑眼圈的！”
　　一道凌厉目光劈过。
　　“我回去睡觉了。”张林灰溜溜游走。
　　“我也怕黑眼圈呢~”丹丹花枝乱颤地飘走。
　　“我……”
　　宁风缓缓站起。
　　“我去帮米多洗碗。”程子淦灰溜溜走开。
　　“等等，那孩子叫什么？”宁大爷剔着牙发话。
　　“不知道，‘米多’大概就是少年郎的意思……”程子淦说。
　　一会儿，“米多”擦着手丝毫没有做民宿老板不好意思地从厨房绕出来，自来熟地跟宁风招手：“你不睡哇？”
　　宁风眯眼，还没来得及回答，“米多”说：“怕狼？”
　　宁风手一颤，烟灰掉在桌上。
　　“米多”毫不介意地顺手揩掉，继续笑眯眯地说：“晚上听见狼叫不要怕，你对着窗外唱歌，唱得越大声越好。狼怕人，你唱大声他们知道有人气就不敢过来了。”
　　宁风慢悠悠地收起烟，说：“谢谢。”然后步伐稳健地走回后院。
　　守在程子淦房门口，他一回来就被宁风抓住领子：“这山里有狼？？！！”
　　“谁告诉你的？”程子淦一脸见鬼，“这寨子该有一百年没遇过狼了吧？何况……这种地方会有狼么？”
　　安子息坐在自个房间门口小竹板凳上，晃着两条光腿哼山歌。
　　哼着哼着停下吧唧吧唧嘴，拍拍旁边黄狗的头：“宁‘叔叔’还是这么酷呢。”
　　“……”黄狗。
　　“不过……比想象中呆多了呢。”
　　“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