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孙皇后》泠泠弦月

2、父亲逝世

　　长孙无锦哼笑一声，不理会长孙无忌如何，继续将目光落在无忧身上，“无忧妹妹，你身为长孙府的小姐，就应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还跟着自己的哥哥出去玩，这不是有败长孙府的家风吗？”

　　无忧知道长孙无锦存心针对她，不由得低眉不语，这些话对她来说已不足为奇。

　　花容见无忧这样，以为她是对长孙无锦的话心了生畏惧，她坐在石桌旁侧目看着无忧，附和着长孙无锦，“是啊，无忧，你可是和唐国公府定下了婚约，若是你和无忌出去玩乐的事被唐公府知道了，可会对你影响不好。”

　　说到唐国公府，花容和长孙无锦眼底都不约而同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无忧抬眸正好看见，心底了然，面上绽放出一抹平静的微笑。

　　无忧不懂得大人之间的事，但自从无忧和唐公府定下婚约后，花容母女在无忧面前一提到唐国公府，都会委婉的说无忧如何如何不足，言下之意就是无忧配不上唐国公府。四哥告诉过她，唐国公是当朝有权有势的人，是当今皇帝的表兄弟，很多世家都想与唐国公府联姻。

　　而长孙无锦却因是庶女，没有资格与李家联姻，故而长孙无锦心里很嫉妒能与李家联姻的无忧。

　　无忧年纪小，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四哥教她的，她也跟着四哥学察言观色，学会喜怒哀乐不表于态。对于花容母女，她也能看透几分。

　　“花姨娘，大姐，话也不是这样说，小妹只是出去玩玩而已，不至于败坏家风。”

　　长孙无心比起尖酸刻薄的长孙无锦，她就好太多了，明事理辩黑白，眉眼间皆是柔软。她见花容母女为难无忧，便轻声细语替无忧辩解。

　　无忧朝长孙无心会心一笑，其实她并没有被为难到，她心里很宽阔的。

　　长孙无锦张口欲与长孙无心争执，长孙无忌淡淡瞥过长孙无锦一眼，在长孙无锦之前便开口道：“花姨娘，两位姐姐，小妹刚回府有些疲累，若无其它事，无忌就先送小妹回去歇息了。”

　　无忧看得出长孙无忌无意与她们耗费时间，她也不想多留，遂紧随长孙无忌的话附和道：“无忧和兄长先告辞了，花姨娘，大姐二姐，你们好生聊着。”

　　话音一落，无忧和长孙无忌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给她们多说话的机会，径自绕过她们朝着前方离去。

　　刚走开没多远，无忧就听到身后隐约传来了长孙无锦的声音，接着就是花容和长孙无锦同气连枝的话语，似是在埋怨无忧什么。无忧叹了口气，无奈的眼神看向身旁的长孙无忌，“四哥，大姐她们为何总要针对于我啊？”

　　望着无忧纯真不解的眼眸，长孙无忌神情自若地笑了笑，“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大姐因是侍妾所生而不得重视，自然会对你的受宠感到不甘。”

　　长孙无忌已有十多来岁，颇懂一些人情世故。

　　无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了然。父亲没有娶母亲之前，就有了正妻，花容当时也跟在父亲身边。后来父亲的正妻生下一儿一女后，便去世了，父亲就娶了无忧的母亲为正妻。

　　花容一直以来都只是父亲的妾室，她这些年来虽很会隐忍，可无忧还是会感觉到花容对她的敌意。

　　片刻过后，无忧两人就已到达无忧的院子。

　　院门是打开的，两人走进去后，便有一位同无忧年纪一般大的女孩从屋里走出来，她跑着小碎步来到无忧面前，带笑的面容看似很兴奋，“小姐，公子，你们回来啦！”

　　无忧对她微笑着点头，女孩随即让作一旁，给无忧和长孙无忌先行进屋。

　　这位女孩长相清秀，眸中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单纯，她身着长孙府丫鬟的服饰，紧随无忧两人之后进了屋子。

　　她是无忧的贴身婢女，名云裳，自小父母双亡被长孙府买来服侍无忧。

　　一进到屋里，无忧两人就在桌子旁坐下，在洛阳城走了一圈，无忧的确有些疲累了。跟在后面的云裳很快来到桌子前，拿起桌子中间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放在无忧和长孙无忌面前。

　　无忧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是温热的，正适合有些凉意的傍晚，让无忧感觉到些许舒适。

　　坐着歇息了会，长孙无忌就起身去拿放在柜子上的书，来到无忧面前坐下翻开书，“小妹，今天只顾带你出府，还没教你读书练字呢。趁着这会空隙，再来温习一下诗经吧。”

　　“好。”无忧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除了舞曲以外，无忧最感兴趣的就是诗词歌赋了。

　　长孙无忌一手拿着书，朗朗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忧不等他念完便打断他，一双明媚的眼眸颇有不满地看着长孙无忌，“兄长，这个你都教了很多遍了，我已烂熟于心，兄长教教别的吧。”

　　说完，无忧又转换成了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好。”

　　长孙无忌看了她一眼，将书放在桌子上，一页一页的翻动，心里思量着该把哪首诗教给无忧。翻着翻着，他的指尖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书面，长孙无忌淡淡一笑，“小妹，那就教你桃夭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长孙无忌念完一遍以后，就给无忧解释诗歌的意思。

　　光是听诗歌的语句，无忧便觉得诗的意境很美，听完长孙无忌的解释，才知道这是一首祝贺女子出嫁的诗歌。在桃花艳丽盛开，繁花似锦的时节，女子穿着火红的嫁衣，嫁给自己心爱的如意郎君，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吧。

　　这样想着，无忧暗暗将这首桃夭铭记于心。

　　从那日无忧去过洛阳城外以后，晴朗的天气转变成了阴雨天。

　　这些天来，一直阴雨绵绵，使无忧的心情也像这天气一样有些沉闷。无忧来到窗前，窗外的雨滴滴落下，虽然雨势不大，却将窗外的树叶尽数淋湿。

　　无忧正愁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就在这时，忽传来了云裳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无忧的思绪。

　　“小姐！小姐！夫人让你快去看看老爷，老爷想要见您！”

　　无忧闻言回过头看向云裳，她把伞放在门口就跑了进来，额前的发丝沾了一些水滴，她来到无忧面前停下，微微有些喘息。看云裳的样子似乎是比较焦急，如果只是父亲要见她，也不至于如此着急，无忧瞬间就想到事情不简单，“云裳，父亲怎么了？”

　　“老爷忽然病情加重，公子小姐们都过去了！”

　　云裳语速较快回答了无忧，水灵灵的眼眸闪动着急切。

　　因下雨出门不便，她本是要替无忧去拿晚膳的，路径大厅时遇到了高寒香和长孙无忌，高寒香当即叫住了云裳，要云裳去叫无忧来老爷的房间。长孙无忌见云裳一脸茫然，便告诉她老爷的情况。云裳听后一刻也不敢耽搁，撑着伞提起裙摆便往回跑。

　　无忧眼眸一颤，呆愣了片刻随即跑出了房门，云裳拿起门口的油纸伞赶忙跟上去。

　　无忧一路都走得很急，时不时有雨滴被风吹到无忧的长发上，使她的长发都有些湿润。可是无忧顾不得这些，她明白父亲病情加重意味着什么，父亲现在的身体本来就不行，病还加重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无忧不敢想，只想快点看到父亲。

　　踏进房门，便看到母亲坐在床沿，手与床上半躺半卧的父亲的手紧紧相握。父亲半睁着的眼眸望着母亲，嘴唇蠕动着在和母亲说着什么，声音已有些含糊不清。

　　站在高寒香身旁的长孙无忌见无忧来了，他自己便让开，让无忧过来。

　　“父亲。”

　　无忧来到床前，长孙晟和高寒香停止了交谈，他将目光转移落在无忧身上，眸中的沧桑似是要将他吞噬，他开口声音虚浮无力：“为父一生至此，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们这群儿女了。观音婢，特别是你和五郎还这般年幼，为父还未看到你们长大成人，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无忧顺着长孙晟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长孙无逸，听长孙晟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忧回过头来连声说道：“父亲说的哪里话，将来的日子还有那么长呢，父亲一定可以陪着观音婢和五弟长大的。”

　　她是父亲最小的女儿，五弟长孙无逸则是父亲最小的儿子，父亲平日尤为疼爱他们两人。

　　“为父老了，将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为父陪不了你们了。观音婢，当初为父帮你与唐国公府定下婚约，本还盼着看到你出嫁，只可惜为父等不到那一天了，望你今后嫁过去能过得幸福。”长孙晟的眸光缓缓移动，目光扫过一旁的长孙无忌等人，最后将视线停在长孙无乃身上，“大郎，你是他们的长兄，希望为父不在后，你能像大哥一样照顾好你的兄弟姐妹，也好让为父走得安心。”

　　说完这段话后，长孙晟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引得无忧心中一紧，目光紧紧盯着面色苍白的长孙晟。

　　高寒香忙扶他躺下，帮他掖好被子，花容也凑了上来，面上透着关切之色，“老爷，您怎么样了？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大家可都不能没有您。”

　　“父亲！”

　　无忧亦是紧绷着心，长孙晟躺下后就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微弱，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长孙晟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握着高寒香的手松了松。高寒香一惊，握紧长孙晟的手加重了力道，连声喊道：“老爷！老爷！您醒醒啊，不要吓妾身，老爷！”

　　高寒香竭力地叫喊着，眼角悄悄流下眼泪，划过脸庞滴落在床单上。

　　“父亲！父亲！”

　　众兄弟姐妹一同上前叫着长孙晟，可是已经得不到任何回应。无忧亦不死心一遍又一遍的叫长孙晟，她不相信父亲就这么离开她了，父亲还有这么多孩子，还有他的妻子，他怎么会忍心离开。

　　满屋的哭喊声，渲染了整个长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