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术师实习记》宇文觉

45、44．折枝花开

　　魍魉和双花相对而立，周围魔域森林奇形怪状的树木和光怪陆离的建筑，宛若置身异度空间。魍魉体态轻盈，个子也矮半头，但是自内而外散发着强烈的妖气，气势上一点也不比双花逊色。
　　感受到浓厚的妖气压迫，观战的苏木觉得像是吸入了二氧化硫一样，觉得一阵恶心，脸色禁不住有些发白。魑魅看了他一眼。苏木苦笑着说：“没有大碍，只是确实不大习惯……”
　　双花向身边的隐鬼使了一个颜色，隐鬼立刻会意，十指在胸前相抵，构成一个圆形笼子的形状，忽然和双花一同凭空消失。
　　魍魉只看到眼前忽然一空，周围忽然就环绕了一圈锁链状、红光闪闪的封印。身为四鬼法师的隐鬼和双花配合，通常都是先隐形再进攻，由于对方不知道他二人所处的位置而防不胜防，所以他们能很快取胜。
　　魍魉也不躲闪，两手握住无形的封印之索，用力一扯，封印之力如同手撕裂帛一般裂为寸寸，面对双花打来的法术，他从容施出阻咒诀，满脸志在必得的神气。法力被屏蔽在他身前一步远的地方，撞击出闷雷似的响声。
　　苏木微微皱起眉头，在缺乏实战经验的他看来，魍魉的优势未免也太过明显，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魍魉却忽然觉得风声不对，脸色一变，伸手一抓，触手的居然是锋利的刀刃，单薄手掌直接被穿了个对穿对过。他却也不怕痛，用力将那两面开刃的刀子向空中某处一丢。虚空中传来金属相击“叮”的一声。
　　“居然用武器，你还真不像个术师啊。知道咒术不行，居然还在其中夹杂了实体的刀。”魍魉嘴里冷冷地抱怨着，忽然脸色狰狞地向身后一转，挥起妖魔化的利爪，他手中顿时划过一道弧光，刺眼的白色火花简直和人类用高压电焊机时发出的弧光无异。拥有“鬼眼”，看得见交战情形的魑魅正以为双花得手一招，却见魍魉瞬间已经远在数米之外了。“这个随意改变空间的家伙……”她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惊觉自己刚才那一惊，竟然有些担心魍魉的意思。
　　“躲闪得很快么。”空中传来隐鬼的声音，“难不成你看得见？”
　　魍魉把伤到的手举到面前，看了看，说：“你还真把自己的隐身术当成无人可破的宝贝了？在我的妖气之中行动的术师，简直就像众目睽睽之下白日行窃，不用看也一目了然。”
　　隐鬼被这一句话说的脸色一红。
　　“隐鬼，不要受他挑衅。”双花的声音在魍魉身后响起。长着纤弱少年脸孔的妖魔背对着双花，掩盖在长长的额发下的两眼闪烁出非人类的两点寒光，倏忽而逝。看着他的隐鬼觉察到一丝不祥，心中惶恐，一时却难以判断危机何在。
　　双花挥剑对着眼前的背影斩下去。
　　“先生！”隐鬼刚来得及提醒一声，魍魉瘠薄的身体忽然变得朦胧，一只妖怪从他的后后背破体而出，对着双花张开了血盆大口。这妖怪竟然在身体内部豢养着其他妖怪！
　　事出意料，双花一贯沉静如深潭的墨绿色眼瞳，也不由惊骇睁大。他已经冲到近在咫尺的位置，向前的惯性容不得他后退，无论为杀敌还是为保命，他只能放手强攻。一声湿漉漉的刀砍□□之声伴随着一道污血喷出，双花剑形的法器“折枝”深深刺入妖怪的体内。
　　大术师的法器，都有一个出自典故颇为风雅的名字：黄檗的是威风凛凛的“黄龙”，所谓“黄龙镇吾头，七星在吾手”；白蔹的在改名之前是凄清的“缺月”——“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双花的则颇有趣，居然是“折枝”——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对于双花来说，真是“人有伤亲之相，物有克主之名”。
　　苏木长出了一口气，定睛一看才发现不妙。魍魉体内豢养的妖怪，竟然比魍魉本身要巨大十几倍，双花即使刺中对方，但是除了头部勉强向后躲开之外，他的半截身体都落在妖怪口中，尖锐的牙齿几乎就要闭合，和他的法力相持着，只要他的“护身咒”松懈，就能一口咬下，而双花完全没有抽回刀剑的余地。对于身体庞大的妖怪来说，被刺一剑在短时间内并不致命。
　　苏木往旁边一看，魍魉已经几招打退隐鬼，就要向双花动手。这一下他无论如何不能坐视，抢步上前。
　　“不要过来！”双花赶紧大吼着喝止他，“危险！”
　　——这危险却不是来自魍魉，而是来自双花本身。
　　“开——！！”双花厉声喊出一字“咒”。
　　魍魉的进攻已经迫在眉睫。
　　咬着双花的庞大妖怪，体内忽然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肉块如同山体崩塌、污血如同火山喷浆一样向四面八方飞射开来，顿时以双花为圆心，喷溅距离为半径的范围内一片血肉淋漓。所有人猝不及防，都弄了个惨不忍睹，好像死尸堆里爬出来的。一片血肉淋漓之中，双花双手紧握着折枝。
　　这法器的顶端，绽开有形而无体的幻影之花，似是在空中摇曳的红莲，妖娆怒放。
　　原来如此，吃下“折枝”，无异于吃下一颗炸弹；折枝在体内开花，包覆在外的□□必然死无全尸，这是何等残忍的招数，虽然看起来如此美丽。美丽的主人配美丽的刀，刀和主人却同样令人惊怖。
　　魍魉抹了一把脸，透过粘住睫毛的猩红幕布，看着通体红色的双花走过来。红莲幻影隐没在空气中，双花用力向外一挥剑，暗红色血浆从剑刃上滑落，剑身划过一道白亮的光。
　　于是魍魉居然对他微微一笑。下意识地，双花回应了他一个笑容，虽然是笑了，看起来却分外诡异。
　　二人伴随着令人费解的笑容蓦然出手，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短兵相接，法力、火焰、利爪和刀刃，不断地交错而过。比起通常情况下优雅从容地使用法术，这更像是肉搏，搏斗者的生死只在毫厘之间，一个不慎就是血肉横飞。加上刚才沾染的血迹，简直就像两个暴徒。
　　“这真不像你的风格。”倏忽分开之际，魍魉说。他的额头鬓角也布满了汗珠，和着血迹流下来，看着就难受。
　　“你从前没见我出手吧？”双花偏过头调侃一句，“你知道我是什么风格？”
　　隐鬼本来是双花的帮手，虽然平时二人配合十分得力，但是这时候却难以使得上力。因为他既然跟不上魍魉的动作，隐身术又被识破，结果成了魍魉每次逃离法阵时候的突破口。只要隐鬼一进攻，魍魉必然柿子先捡软的捏，隐鬼把自己弄得十分吃力。
　　双花一开始就硬碰硬，只希望赶快拿下对方，毕竟多耽搁一刻，就是多一刻钟的危险。隐鬼领会他的意图，勉力牵制着魍魉。双花得此短暂的空闲，心中默念长篇咒语，脚下踏过九宫之位，积蓄力量，打算一击得手。
　　隐鬼狠狠地打在魍魉身上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向动作灵敏的对方竟然没有躲闪，心中窃喜，却忽然发现手掌深陷魍魉的身体。他觉得不对想要抽手，却无论如何抽不出来了，似乎有一个漩涡拼命要把他吸进去一样。来不及去想为什么，隐鬼急中生智，悠长悠长的尾巴甩了出去，啪的一声缠绕在一棵大树上，拼命僵持着。
　　双花的法阵已经蓄势待发，魍魉却忽然说：“隐鬼在我手上哦，你会连你的搭档一同置于死地的。”
　　双花像没有听到一样举起了折枝。
　　“双花先生！”这下子魑魅也惊了，“隐鬼他……”
　　话音未落，法阵的起始点已经发动了。在传递到魍魉和隐鬼所在的结束点之前，将不可逆转。在场的只有妖怪魑魅和成长期的苏木，并无能解法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