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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胤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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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扫年氏的颜面,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只当着我。第二次,是在府里,当着家眷。这一回竟然是在宫里。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与年羹尧有什么不快?我不明所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有目的。所以,第一次,他是利用了我。
又是深更半夜回府,我满心的不痛快,快步走在前头。他则跟了,也不说话。
“你这是在气什么?”快到院门口了,他终于问道。
我一转身,怒道,“要有下次,休怪我翻脸。”
“什么下次?”他一脸愕然。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利用我。”说完这句话,觉得好笑。夫妻间也只是相互利用么,抱在一起是为了获取对方的温度。
他突然上前来,狠狠抱住我,毫无征兆地吻了下来。
使劲挣扎,未果。被他弄得七晕八素的,心里更加气闷起来。好不容易他才放开我的唇,却依然没有松手。
“知道用强的,挺爷们。”我冷笑着。
“不许用这种语气跟爷说话。”
“别跟我这儿霸道,我软硬不吃。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也不是好惹的,拿手指戳着他的眉心,“转移注意力也没有用。我并不想知道你跟年家的纠葛,但是千万不要惹我,更不要滥用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会轻视你。”
他大概想起来我们此时还在外头,就松了手。虽是半夜,也还是有眼睛存在。谁知道老康派人盯着十三,会不会也盯着他?
“爷没你想的这样龌龊。”
“最好。”说完便转身进门,欲将他关在门外,却被他一伸手挡住。自认力道大不过他,便甩手走掉。进屋脱了厚重的衣裳,累得倒头就睡。
他却不睡,精神抖擞地将我从被子里拉出来,“陪爷坐会儿。”
“法西斯!您能不能消停会儿?”
“什么是法西斯?”此人大半夜还有抓BUG的心情。
我闷闷地半躺着,声音散散地说,“最初是一种刑具,起源于罗马。那时的执政官,每个人都有12名侍卫官。他们肩上背着一种棒子,里面插着斧头。是权力的象征。如果有人犯了严重的罪行,执政官便会宣判,用‘法西斯’对他处以死刑。那是很残忍的死刑,先打得皮开肉绽,然后再用斧头砍下头颅。所以,这个词,是暴力,独裁,强权的代名词。”说到此处,想起“血滴子”这样阴森恐怖的词来。又看了看他,心中并不害怕。关于粘竿处我也听过,说是玩乐,实际上做情报组织用。他使用无间道的手腕,一直就没停过。等当了皇帝,会越发地严重起来。可血滴子这样的东西,应该是子虚乌有。
“胤禛,抱抱我。”不害怕为什么会觉得寒气逼人?
他微微怔了一秒,才伸出胳膊来,将我揽入怀中。
“以后得替你过滤一些书,平时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的声音里有些担忧。
我的态度,这样不寻常地忽冷忽热,令自己都不安起来。现在的情势,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争风吃醋,根本是高深莫测的政治问题。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面的老四有句台词,是对着年氏说的,我娶的是你哥哥。将那个要强的女人气得不轻。想着便笑出声来。
“今儿这是怎么了?嬉笑怒骂全来了?”他疑惑地看着我。
“怎么?平时我端得太稳了,有距离感吧?现在是不是觉得触手可及?”
他却摇头道,“不管怎样的你,都是你。我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你,不是么?”他所有的情话,只这一句,最是说到我的心坎儿里。
过了年关,耿氏也有了孕。府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孕妇,要忙的事情也多了起来。本来为了免去“结党营私”的嫌疑,胤禛一向不怎么串门子,也不主张府里的女人没事到处乱逛。可家有喜事,造访的女眷一多,我也不得不慢慢回访。这件事让我很头疼。扮端庄,贤持家,这些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闲聊八卦。实在不擅长。于是很多时候带着茵茵,只因为她合适。身份合适,能力也合适。后来干脆都扔给她去做。又惹得莫儿元荷乱囔囔。胤禛没说什么。
问起这事儿的正经人却是年羹尧。对于年家的人物,总觉得有点悲壮的意味。见过数面,就知道他们并非恃才傲物之人。年希尧如此,年羹尧亦如此。最后怎么演变成那样的局面,着实令人生疑。
他问起茵茵的时候,很是关切。
我便说,年大人何故不亲自去问呢?
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只道,小妹在福晋身边,亮工是很放心的。
我温和地笑,怕是茵茵不肯原谅他吧。他们兄妹之间的问题,我无意猜测。但我对他说,“雍亲王很喜欢年妹妹,我自然是爱屋及乌。”所有的一切都只因一个雍亲王,不是么?我的意思很明显,给胤禛揽祸上身。我不想为难你妹妹。有问题,请找雍亲王。
他是个聪明人,也就不再同我多说,而是讲起四川的风土来。我喜欢听那些,时不时会微笑,搭上一两句。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很自然,不再拘谨谦恭,与平时不太一样。胤禛回来的时候,我们正演绎“相谈甚欢”这个成语。见正角儿登场,我便告辞,退出书房。
过后胤禛想知道我们在聊什么。
我斜他一眼,“爷是何意?爷有时间不妨多关心一下那两个大肚子的。少研究我。又生不出蛋来。”
“有你这样损自己的么?”他听我这样说,竟微微有些气恼。
我一乐,“事实如此嘛,别人说不得,自己还说不得?”
我们不谈情爱的时候,相处融洽,所以以后都打算嬉笑怒骂着来对付他。一时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暂且放起来。也许,时过境迁,那个答案会自己浮出水面。
而张廷玉给我找了个新活儿。他在这一年跟着陈敬廷着手编撰《康熙字典》,在我表示也有兴趣之后,就分了几张纸给我。任务是,造句。这实在有点高看我的古文水平。不过是很有趣的事情,至少比研究佛经有趣。但有风险,这是很严肃的学术研究,不是耍花枪能蒙混过关的。所以我必须严正以待,不得马虎。见我着实为难,张秘书给我指了一条明路,举例引用始见的古书就好。
初大喜,后来才发现笑不出来。如果每个字,都得知道最早出现在什么文章或是什么书里,那敢问得读多少书?数了数他派给我的字,二百八十个。干完这活儿,我很可能就直接升仙了。但还是拿出了考托福GRE的热情来,洋人的蚂蚁也难不倒我,何况说梦话也是首选的母语?
胤禛见我孜孜不倦的样子,甚是安心。他难道真的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真成文人墨客了?
认认真真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还假公济私地查了“胤”跟“禛”这两个字。
《说文》中有:胤,子孙相承续也。《书·洛浩》中有:予乃胤保,大相东土。《尔雅》中说:胤,继也。《书·尧典》中:胤子朱启明。《左传·隐公十一年》:夫许,太岳之胤也。《诗·大雅·既醉》:永锡祚胤……这个字,是子嗣,继承之意。
而“禛”字,只有一个《说文》,是以真受福也。
他的名字很好。
我的名字,比他的复杂太多。简单说来,灵敏勤奋,聪慧狡猾。放在我身上,有点言过其实的感觉。将摘抄的出处拿给他看,他却笑着道,并无浮夸。
真的假的?此人常说,旁人的话不能足信,只可听半分。他这话,我就要重重地打折了。
等弘历生出来的时候,还只弄完了四十六个字。张秘书对本人,俨然是对待刘阿斗的态度。我则指着已经校对完毕的稿件道,“闲来打发时间的东西,能如此态度端正,说明本人极为谨慎。张大人要求莫要太高,我会自暴自弃的。”他看过之后,倒也不再说我慢了。慢工出细活嘛,我还不想误人子弟。
再来,弘昼也出生了。
别人生孩子,总是轻松的。反正我是旁观者,任她们嘶喊也不为所动。胤禛也学会了静坐书房,绝不再走来走去地转圈。等人报喜,“爷,得了个小阿哥。”那人就“哦”一声,很是……欠扁。
雍王府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儿子出来,那叫一个热闹。你哭完了我再喊,嗓门一个比一个亮。其实一个孩子闹得没有这么凶,两个加一起,总是比着,那就很恐怖了。弘时还时不时跑去骚扰那两只,所以翻天覆地也是有可能的。
这就是人气。雍王府渴求已久的人气。每个人都高高兴兴地受着,一派欢颜。
而这一年,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将封了郡主的元荷嫁了出去。因为雍亲王一直不松口,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我一开始没搞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后来还是星德这小子上道,几乎是拍着胸脯跟他的未来岳父保证,“绝不娶妾”,这才哄得雍亲王同意将自己的女儿嫁与这个无名小卒。
我给要出嫁的元荷丫头梳头,唠唠叨叨地道,“以后别对星德乱使性子,男人通常都没有什么耐心。”
“好。”她这个好字,说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怎么?”
“阿玛大概很后悔娶了那么些女人进府。如果只有额娘一个,你们会很好,是不是?”
“那就没你了。”我敲她的头,“少乱想这些没用的。”
“元荷会常回来看您的。”她又说。
“嗯。去给你额娘磕头。”
她便起身,去了李氏那边。
而那个要嫁女的男人,看起来有些失落。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胤禛就这么一个女儿,上辈子倒是清心寡欲。如果有上辈子的话。
我就对他说,在美丽的九月,嫁美丽的女儿。不应该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