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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胤禛番外八 儿女 ...

  •   “爷……”苏培盛推门焦急道。
      “怎么?门都不记得敲。”我皱了眉头,不悦道。
      “大格格难产。”
      心里一惊,忙起身,“走。”
      等我赶到,见丫鬟婆子们站了一院子,低声哭泣。
      元荷府上的管事见我急忙过来回话,王爷,请节哀!
      已经晚了么?节哀,是说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
      “福晋呢?”
      “还在屋里。”
      三月的晚风,有些刺脸,并不冷。站在院子里静默着,等了很久。
      已经记不得元荷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敏儿发现她不肯说话,跟我吵架。但我还记得她慢慢地跟我打手语,我却并不懂得她的意思,需要敏儿来做通译。后来渐渐也懂了一些,能跟她说上两句。
      而她真正开口说话,是因为我强迫敏儿吃药。她急了,才喊出来,阿玛……那一声“阿玛”晚了整整七年。之前她没有叫过我阿玛,我竟然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太可笑了。
      于是她一直陪在敏儿身边,叫她额娘,跟她笑闹,带着弘晖跑来跑去,随星德出门去玩,挨我的骂…… 是个快乐而倔强的孩子。只不肯认李氏。
      李氏因此跟我闹过。
      我责问她,如果福晋不发现,元荷这一辈子都不能开口说话。你当如何?并不想去怪她,因为我自己也很糟。而敏儿将她教得很好。元荷规规矩矩站着时,是个皇家格格样儿。一转身,就像一只快活的飞鸟。
      若是站在雍亲王的立场,我是不愿意将她嫁给星德的。但作为一个父亲,我愿意相信星德给我的承诺。正是因为雍亲王介意的门户问题,成为他做出这样的承诺的保证。
      只要不想,他就可以不娶妾。
      我却做不到。
      还记得元荷为了敏儿去找年氏理论,两人居然在雪地里打雪仗,满身满头都是雪。
      敏儿说,你的闺女跟你一个德行。
      是的,我很喜欢元荷。她是爱憎分明的一个孩子,会表达自己的欢喜,也会表达自己的不满意。很多时候我都在她身上寻找自己的影子与延续。
      可现在,我再也见不到她,不能对她说,“元荷,如果你再不坐端直些,阿玛会跟额娘说,她有很多办法罚你。”
      她就乖乖地坐好,却用眼睛瞪我,手里比划着,阿玛是告密王!
      以为我看不懂。那一双灵动的眼睛,让我记一生。
      夜幕暗沉,云压顶。有些气闷。
      敏儿出来的时候,见到我,整个人几乎是扑过来的。
      伸手接住她,将她揉进怀中。
      “胤禛,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能救她?”她痛哭着,呜咽着。
      抚着她的发,拍着她的背,“你已经尽力了。”
      她一直在哭,那样悲恸。
      而我要坚毅如铁,才能负起她所有的伤痛。
      每晚她都坐在窗边,看新月如钩,到满月似盘。因为元荷喜欢看月亮,研究月的圆缺。
      搂着她单薄的肩膀,跟她说,“如果元荷在,不会愿意看见她的额娘这般模样。”
      “胤禛,你会伤心么?”
      “我大概是个儿女缘薄之人。弘昐、弘晖、弘昀、元荷……都离我而去。我会伤心么?自然是伤心。也许我不是一个很好的阿玛,但也不冷酷无情。”
      她默默不语。
      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陪她,于是叫弘历弘昼老实点,不要惹额娘不高兴。也叫十三跟蔓菱有时间来坐一坐。
      所以当年氏对我说,“福晋是嫉妒,她嫉妒我有蓉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耳光,真是气极了,才会下重手去打一个女子。
      但敏儿丝毫不计较年氏说了什么。也许紫灵跟她回禀过。
      她说,爷不是不信么?
      我是不信。因为我知道,她对孩子的心,最真。
      几天没去看年氏,后来让苏培盛送她去园子。出门的时候在门口碰上。
      “怎么没给你们主子敷一敷?”我皱着眉,冷声问紫影。
      “是我不让。”年氏冷静地问答。
      看着她依然微肿的左脸,我没说话。要是想记着,那就记着吧。
      “小心伺候着!”
      “是。”
      蓉儿不在了,她很难过。我怎么会不知道?
      快到中秋的时候,才去园子。年氏坐湖边的垂柳下,静静地望着游水的鸭子出神。
      走近了伸手圈住她,“瘦了,怎么不多吃点?”
      她没动,既没有像往常一样靠过来,也没有挣脱开。
      “四爷,如果你心里没有茵茵,就不要来招惹茵茵,好么?”
      我闻言松开她,“想爷道歉?”
      她转头看着我,眼眶里噙着泪水,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我还没见过她哭,她总是在笑。蓉儿没了,我打了她,她也没有在我面前掉一滴眼泪。
      “爷是不该动手打你,但你也不该那样说福晋。”
      她静了片刻,柔声说,“爷好不容易来园子,咱们不说旁的事儿旁的人了好么。茵茵给爷准备了生辰礼,是有点早,不过等到爷生辰的时候也许不得空来园子呢。我去拿。”
      旁的人?敏慧对我来说并不是旁的人。
      她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一眼。脸上是微微的笑容,眼睛里的泪水却已经不见了。
      看着眼前展开的竹简,鼻尖是竹的清香。敏儿的字跟我的很像,而她的字娟秀工整。写出来的《金刚经》是丝毫不差。
      “写了多久?”
      “反正闲来无事。爷喜欢么?”
      我嗯了一声。
      她就笑起来,歪着头。心思那样的明白,我当然知道。可我也记得她在草原说过的话,她说她要的不多。
      中秋过后,皇上让弘历进宫侍读。我是很高兴的。
      问过弘历,你跟皇玛法说了什么?
      额娘不让说的。皇玛法已经让弘历破例了。
      小子,敢跟你阿玛耍花腔?阿玛又不会跟你额娘说。
      那好吧。
      于是我听到了一个琴师的故事。
      这个人很执迷,也很傻。世间的人多半都是这样的傻子,只是有些人好功名,有些人好利禄,有些人好权势,有些人好女色,有些好文,有些崇武……还有一些,碌碌一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记得敏儿跟我说,胤禛,你永远也给不了我想要的。
      我知道她为了我放弃了很多。
      此时的我,面对皇上从容不迫,处理政事使他时时感到满意。结交认为有益处的人,建立自己的势力。对兄弟该亲时亲该疏时疏,拿捏着分寸。
      不太喜欢自负这个词,但我的确是自负的。自认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继承大业,稳坐江山。
      可唯独面对她,有些无力。我能做到的,是阻止旁人对她的伤害,给她想要的生活环境,不让杂事去干扰她的从容自在。可我不能做到的,实在太多。
      但我并不想让我们两个都挣扎在这种无谓的歉意中。她嫁给我,明白我,自然清楚自己的位置与责任。所以不需要我去平衡,她也能做的很好。这一点我至始至终都知道,故而更加不能辜负她。
      不让她失望,也成了我的动力。
      于是我专心致志。
      但西北的战事,皇上倾向于十四。这多少让十四有些忘乎所以,得意的很。
      十三跟我说,能上战场的,不一定能当皇帝。
      道理很清楚,就是心中难免郁结。
      我当然知道十四跟绿衣的事,敏儿没有出面,她不阻止也不促成。但我得有我的态度。
      看着静立的丫头,问,知道爷找你来所为何事么?
      她点点头。
      “爷不容之人,头一种,就是不忠!”
      “四爷,绿衣没有做对不起爷的事儿。”
      我怒道,“爷知道,所在你还好好地站在这儿给爷回话。你可以告诉十四,爷这儿没有他想要的名册。爷从不来需要用什么名册,全凭脑子记着!”
      之前田文镜遇刺一事,爷早想到田文镜只是个幌子。他们根本有心针对爷。想要爷的命,还差了那么一点!若无此事,爷还下不了决心。现下爷是遇神杀神,遇仙诛仙。试问还有谁敢挡道?爷绝不手下留情。
      她跪了下来,颤声说,“爷请息怒。绿衣对四爷对福晋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你不是都有孕了么?”我挑眉道。这丫头心底里绝对挣扎过。
      “四爷……”
      “爷可以将你收房,爷不介意替自己的亲兄弟养儿子。不过你得问问十四,他愿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叫爷阿玛!”
      绿衣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死,对绿衣来说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可如果孩子生下来,不论是在十四府上还是在雍王府,他/她都不会快乐。
      完颜氏面上看似温柔贤惠,但骨子里不会是个好相与的人。若绿衣嫁过去,绝不会有好日子过。真要将她收房,我一定会告诉敏慧实情,她会对孩子好。但总有一天孩子会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那个时侯,孩子还能无忧无虑么?
      其实已经想到绿衣会自尽。这个决定与其说是她自己作出来的,还不如说是我帮她决定的。因为我完全可以将她送至十四府上,不闻不问。
      某些时候,多给人一条路走,并不是对人仁慈。而是让人看清事实,无论哪一条路都不会更好。很绝望,也很无情。
      冷面王这个说法,爷并不完全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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