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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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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睡醒的谭时渊怀里还搂着秦家先人的枯骨,迷迷瞪瞪两眼发昏。
不知哪来的一股巨大力量将他猛地拍向阁子深处,房顶的灰尘扑簌簌滚落,外头的寒气凛冽的清晨如同一张无处遁行的大网将他整个人包住,摔得他手脚尽是乌青。
粽子听到动静都被吓得不敢出头。
谭时渊边咳边爬起身,随手抹了抹清鼻涕,一阵突如其来的风从他裤管蹭蹭往上,穿过脖颈,冷得他不禁战栗起来。
隐约中似乎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闷笑。
谭时渊恶狠狠搓搓手,好的,这下他知道捉弄他那只恶鬼是谁了。
有人受电影影响常以为恶鬼通常只害死凶手,或者误打误撞卷入风波的普通人。其实没那么简单,有的鬼他害你却并不要你立刻毙命,而是时不时来捉弄你一下,毕竟做鬼的人生没有电视游戏机实在苦闷。
《阅微草堂笔记》里有个胡求为鬼球的故事,说胡求这个小太监替皇帝守夜时迷糊中被人当做球踢来踢去,早上醒来浑身酸痛得,双脚不能下床。
谭时渊觉得,他就是碰上这么个货色了,从丰阳火车站,旅馆,到这宅子,那东西一直在跟着自己。
彼时恰好阳光刺破云层降临大地,谭时渊蹑手蹑脚从门后探出脑袋,总算那只粽子在白天安分不少,他边走边默背往生咒。
最好今日能把这屋中的鸟除尽,这样附着在秦科身上的魅才能驱散,只是他出不去如何能除呢?
谭时渊蹲在门边大锁下抽了三只烟也没理出头绪,屋里那只粽子虎视眈眈瞪着他,谭时渊想,估计等太阳一躲进云里他就会出面跟自己say hello了,他缩了缩脖子,抬眼望了眼大锁,决定自立更利,就地取材,用一根生锈的铁丝开始扣扣挖挖起来。
那头的粽子不知他在做什么,好奇地睁大眼,不是夸张,谭时渊猛一回头,见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吓得差点把铁丝直接戳进自己手指。
“你离我远点啊。”
粽子在几米远的天井旁,一对死鱼眼瞧了谭时渊半晌,似乎在考虑他的话,谭时渊心里一沉,心说这粽子该不会还是个高级粽子能通人言吧,当下便有些瘆得慌,抓起一把糯米兜头砸过去,那粽子一愣,伸手抓起一粒嚼了嚼又吐出来。
谭时渊傻眼了。跟说好的设定不一样喂,你不是僵尸吗。
他往后退,道袍忽然被什么藤蔓勾住,一后退便嘎达一声掉出一样东西,谭时渊低头一看——打火机。他豁然开朗,对了,如果防火烧了这宅子,岂不是可以杀死所有魅,就是杀不死也可以赶跑嘛。
想着连忙给秦学拨了个电话,这回仍是秘书接的,只是在听说谭时渊的要求后,对方顿了顿,亲切询问道:“您知道这宅子市值几何吗?”
谭时渊冷笑:“就是三个亿,鬼宅也没人敢住,还是说你们有兴趣拿这地当个鬼屋主题公园。”
那头被他呛了一记,没吭声,半晌撂下一句:“秦副总来了。”
谭时渊等那头秦学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连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秦学哈哈一笑:“大师,你没死啊。”
谭时渊按耐住火气,敢情这厮是拿自己喂他老头的吧,他深吸口气,笑道:“是啊,托您的福。”这回他可不敢拿那胖子当成柔软好欺的主儿了,一口一个秦副总哄得人家乐开怀,但话题一转到秦科身上,秦学就变了。
谭时渊打着商量:“秦副总,您看你秦老爷子这下葬他必须得不是个粽子,不是,僵尸,如果你能让我把这房子烧了……”
话音未落,那头打断道:“大师,你看你一晚上都没死,我信你有真本事,等你把我老爷子的事办好,钱是不会少你的。只是这房子可是文物,是古董,是几兄弟的共同财产,你可不能烧,要赶走鸟还不简单,鸟怕什么就用什么呗。就这样,我还有个会,挂了。”
“喂。喂。”
谭时渊喊了两声,那头已是一片嘟嘟声,他掐着小灵通在原地踱步,秦学这个不靠谱,真是指望不上,等等,鸟怕什么,谭时渊忽然灵光一现。
烟雾。
若是有烟,还愁熏不走鸟。
说干就干。
想到这谭时渊又给秦学拨了个电话,那头秘书甜甜的说:“秦副总在开会,请稍等。”说着就是要挂电话,谭时渊连忙道:“慢着,让他给我送几个烟雾弹过来,要快,赶在天黑之前。”
秘书颇为无奈:“道长,你不妨点力气,副总没空……”
谭时渊吼道:“人命关天,快!”
那头吓得电话砸到桌上,捡起来又给挂了。谭时渊抱头蹲下,算是彻底绝望了,眼见天色转阴。
粽子来了精神,又开始跟他玩起来你追我,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游戏,太难,谭时渊敢说这辈子他就没连续跑过这么久的路,还是在这么大一个院子里,真是要疯球了。
要他跟这个体力超群的粽子比赛,还不如当胡求被恶鬼戏弄呢。正想着,忽听耳畔一人轻声笑道:“你认真的?”
谭时渊脑子一抽,怎么的,那鬼还能偷听他想法不成,却听那声音又道:“给你猜对了。”谭时渊整个人就斯巴达了,这东西该不会在他身体里吧。
“你有本事就出来!”
那声音忽然消失了,谭时渊还要凝神细听,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将他扑倒在地,粽子豁牙咧嘴地凑近谭时渊的脖颈,刚才他想得太入神,没留意速度就慢下来,这才沦落到给粽子当口粮的地步,说来说去都是那恶鬼的错。
粽子一口叼住他的腿准备下口,谭时渊嗷一声飞起一脚踹开他,刚要爬起来跑,不料又被粽子抓住另一条腿往后一拖,膝盖摩擦着青石板响起一片窸窣声,眼看就要成为人家盘中餐了。扑倒前谭时渊抓住天井旁一根硕大的芭蕉树,不料那树也被粽子一齐拖折,粗粝的小石子摩得皮肤生疼,粽子粘稠的口水似乎淌到了他暴露空气的脖子上,那副浓郁的尸臭扑面而来。
他绝望地闭上眼,尖牙已经挨到了他温热的皮肤。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混沌的头脑却突然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谭时渊猛地睁开眼,依稀记起老张头教过自己的一段九字真言,当下猛地撞开粽子的头,右手结印,左手覆与左手之上:“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与此同时,两手不断变换姿势,粽子先是不知他在做什么,傻愣愣地瞪他许久,谭时渊急得要命,一边念长咒一边撒腿跑。
见他一动,粽子也追了上去。两人似乎不知疲倦地在玩同一个游戏。
谭时渊却不这么想,夭寿了,老张你要是耍我,这回真的得下黄泉来陪你了,虽然陪你也没什么不好,但你那么老才去的,我这么年轻还没活够呢,麻烦你开开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