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绿腰青曲寻卿

82、第 82 章

　　我们已经许久不曾像这样相互拥抱了。我觉得我的牙齿刺破了缇雅的皮肤，温热的血液流淌出来，顿时我觉得清醒多了。
　　那强烈的血腥味仿佛淡了，我只感觉到淡淡的清香和甜味。
　　在这一刻我又冷静了下来。
　　不过是吃掉了同类，在这千万年的时光中，我也曾经见到过这样的场景。那时候我还在东方，到过一座人类的城池。
　　那时候东方正是战乱四起的时代，到处都是饿死的人，他们因为饥饿而瘦骨嶙峋，压榨不出多少血液来了。
　　那时候我还重口欲，喜欢狩猎少女，吸食她们的血液。哪怕因为流离失所，饥不果腹，年轻的女孩子们的血液似乎也带着苦涩。
　　在战乱的时候，女子往往是死的最快的，但凡有一口吃，人们都会尽量保全男子。因为那时候在东方，女子不过是男子的附属品，她们嫁入夫家，从此冠上夫姓，从此不属于生养她们的母族。而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她们的地位明显没有男子高。
　　那时候我到过一座被围困的城池。
　　人类的纷争永远也不会断，他们把同类围困在城里，城里的人也不愿意投降，他们说，那是一种叫做气节的东西。反正我是不懂，气节是什么。
　　围困他们的人断了他们的粮草，于是城内很快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但是城内有一位将军很快就想出办法了。
　　他们把女子都关了起来，饿了的时候拉出来宰了吃掉，就跟宰食牲口一样。
　　我一直记得那场景，并且印象深刻。我最喜爱的食物被聚集到一个地方，被看管起来了，导致我没办法进食，因此我怨气极重。但是亲眼看到他们吃掉同类，那些女子被杀死，放进锅里煮成肉汤，供人分食，我又觉得倒胃口。
　　那些女子，也是他们的孩子，妻子甚至是母亲，但是在饥饿面前，她们不过是食物。
　　我想象一下我把柯蕾特煮了吃的画面，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后来他们坚守到了援军的到来，将士们都得救了。而那些女人，我也不知道午夜梦回之间，他们会不会想起她们。人类生命如此短暂，但是他们的情感比什么都激烈，我真想知道他们梦到那些被吃掉的女子时，是怎么样的心情。
　　但是很快，我就觉得他们大概不会有什么心情了。因为这个世道，大抵就是个吃人的世道。连年的战乱导致粮食的短缺，到后来，甚至发生了易子而食的情况。他们不忍心吃掉自己的孩子，就跟别人交换孩子来吃。这样显然大大地减少了他们的心理负担，他们吃别人的孩子的时候，眼睛都泛着绿光。
　　那是个全民成妖的时代，吃同类，甚至被大多数人默许。为了活下去，哪怕成为妖物也在所不惜。
　　就如现在的安纳贝尔。
　　她那么想活下去，为了活下去甚至吃掉了黛西。或许支撑她活下去的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但是，凭她，是无法进入伊甸园的。
　　因为伊甸园啊，早已不是传说中那样了。
　　从神驱逐了人类开始，人类就不被允许进入伊甸园了。只要他们胆敢踏入一步，立刻会化为尘土。
　　想到这，我又不由得一阵恍惚，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呢？
　　但是接下来就不允许我想东想西了，缇雅极力揽住我，发出一声愉快的低吟，让我顿时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一直到夜深人静之时，川川才敲响我们的房门。
　　“大人，夫人，你们好了吗？如果得空能不能出来看一下，情况有点不太对，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川川迟疑地敲着门，似乎极其不情愿来敲门。
　　我猛地爬起来，看到散落一地的衣服，觉得有点尴尬。
　　待我飞快地穿衣服出了船舱，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来，夜深人静，可不就是夜深人静吗？
　　原本我们是向着太阳的方向行驶的，应该是连日的白昼才对。但是此时在我眼前的，并不是那灼热的太阳，而是一轮清幽饱满的圆月。
　　也难怪川川会觉得走错了路，我还记得之前我们去往归墟的时候，根本没遇到这样的事情。那时候我还惧怕太阳，一直躲在船舱深处，整天感受那灼热，觉得自己快被烤焦了。后来我们一路到了太阳的背面，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接下来就离归墟不远了。
　　但是如今我们刚接近太阳，甚至还没到最炎热的地方，太阳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月亮。
　　这只能用走错路来解释吧？
　　但是我们的船一直向着东方，根本就没有偏离过方向，为什么会走错路呢？
　　我再环顾周围，是死一般的安静，除了那轮明月，什么都没有。
　　川川一脸的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远远地，我听到一声声沉闷的跳动声，就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
　　缇雅穿好了衣服慢吞吞地走出来，那衣服是一件大领子的长裳，行走间却恍惚看到她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些殷红的咬痕。
　　川川更加惊慌了，立马低下头来什么都不敢看了。
　　“怎么回事啊？”缇雅慵懒地伸出手，我立马上前握住她的手。
　　“情况不对，我们一直向着太阳前行，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太阳。而这轮月亮，我感觉也是怪怪的。”我皱着眉想了想，“我觉得我们该往回走，回到之前的路上。”
　　缇雅却是很不耐烦地道：“又要往回走？照你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归墟啊？”
　　我正欲与她说什么，川川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看，海里，海里有好多融化了一半的鱼！”
　　我和缇雅不由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海上果然漂浮着一些鱼的尸体。待到那片鱼尸近了，可以清晰地看出，尸体上有融化的痕迹。
　　缇雅突然挥了挥手，一条鱼的尸体便飞上了我们的船，落到了甲板上。然后我们三个人便围着那鱼尸，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我不由得心头一紧，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在我脑中出现。我僵着脸，冷冷地道：“这不是海，不是我们刚开始走的路。并非是我们走岔了，而是，我们被一条大鱼吞进了肚里。这些鱼，不过是被消化了一半的食物罢了。”
　　川川吃惊地道：“怎么会？这世上有这么大的鱼？我看周围根本没有边际啊，是不是弄错了？会不会是别的鱼吃剩吐出来的？”
　　“怎么会没有这么大的鱼？”我想了想，“北海有一种鱼，名叫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既然有这种传说，那有这样大的鱼也不奇怪。”
　　川川顿时睁大了眼睛，她问道：“这是真的存在的吗？可是我们又是怎么进到它肚子里的呢？”
　　我不由得想起之前我从安纳贝尔船上回来的时候，外面还是太阳。肯定是我和缇雅厮混的时候，不小心进到鱼肚子里的。但是这话我可不好说，缇雅显然也猜到了，她顿时脸一红。
　　“为今之计，只能往回走，说不定还能出去。”我说道，“立刻调头！”
　　如今这船全凭我们的力量支撑，我一说调头，船舵自动打满，转了个向。
　　如果真是进了鱼肚子，那也不过是几个小时之间的事情，此时转舵还有回旋的余地，我们只需要原路返回就能找到出口。
　　正在此时，原本安静的海岸突然凭空起了一道极高的大浪，那大浪如一堵巨墙，正向着我们的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