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冥瞳》掩卷而思

5、第 5 章

　　闻乔越说声音越小，他不敢直视左木的眼睛，只能将视线落在左木浅灰色校服的衣袖上。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闻乔却迟迟没有等来左木的回答。却等来了一件黑色的棉衣——厚重、温暖。

　　半晌，闻乔抬头。

　　还不等他说话，左木先开口了：“你怕我吗？”

　　一句话，闻乔刚搭好的架子就塌了。他削瘦的身体，在寒风中打了个冷颤，又弱弱的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别怕我好吗，我······”左木的声音有些低哑，闻乔抬头。

　　悲伤、期待、恳求、惊慌······

　　这是左木？这是死神？闻乔不敢置信的同时，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闻乔赶紧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会怕你？！别开玩笑了······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呢！”说出的话心不心虚，只有他自己明白。

　　“那就好，我不希望你怕我。”看着左木眉毛都带笑的闻乔，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吁了口气，闻乔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跪着的少年，借着气氛赶紧回归正题，并不忘给左木扣高帽子：“死神大人已经答应饶了你了，你还不赶紧起来，岂不是辜负了死神大人的深明大义。”

　　少年领悟力超强：“谢谢死神，谢谢闻少爷。”

　　闻乔偷偷打量一旁的左木，见他还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便放心了。

　　“你先说一下情况，如果不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杀人放火啥的，我考虑看看。”闻乔对少年彰显着他的“大度”。

　　“先恢复！”少年还没开口，便被左木厉声喝道，闻乔不明白。直到面前少年在他面前上演真正变脸技术，闻乔才懂其中含义——一个面目清俊稚气未脱的容颜出现在他面前。

　　许是闻乔的目光太过炽热，少年腼腆的挠了挠头。

　　“有什么话赶紧说，不说赶紧滚！”

　　左木的声音，总是那么有穿透力，少年的羞涩一扫而光，开始讲述他的所求之事。听的过程中，闻乔不得不感叹，自己也逃脱不了“颜控”的命运——少年俊秀的脸庞和遭遇，总是让人更怜惜。

　　“我叫甄浩仁，四年前是这儿高三一班的学生······”

　　闻乔听着甄浩仁自述，心中的火越烧越旺，他忍不住气愤道：“这梁明远也太不是东西了！”

　　“他当时毕竟是我们的班主任，又是高三的教导主任······”甄浩仁似是无奈的叹口气，又继续：“学校为了声誉，并没有处罚他，而我的那封遗书，成了镇压我父母和亲人朋友最好的利器······”甄浩仁声音哽咽。

　　“这种人渣，真该下地狱！”闻乔心中气愤难平，忘记害怕，冲着左木说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万物应时而生，都有其生态平衡法则，人也不例外。”闻乔刚想反驳，又听左木道：“不过，世上还是好人居多。”

　　闻乔这才作罢，继续问少年：“u盘在哪里？”

　　甄浩仁忙说：“梁明远办公桌右上方第一格抽屉。”

　　“好，我去偷回来。”

　　***

　　第二天午休励志放映时间，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盯着屏幕。模糊的画面并不能抹去少年清秀的脸庞和梁明远猥琐的笑容。

　　“老师······求求您，不要······不要这样······”少年近乎哀求的哭声却换来梁明远无情的嘲讽：“都穷成这样了还装什么清高！”梁明远一把拽开少年的衣服，白皙的胸膛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双眼通红，表情更加狰狞：“你以为我每天给你单独辅导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长得还不错······你最好乖乖的，不然我就让你活不成！”

　　少年惊恐的瞪大眼睛，浑身颤抖的缩在墙角：“杀人······是要偿命的。”梁明远阴笑出声：“你觉得我昨天让你写的那封‘遗书’作文

　　是干嘛的，嗯？”

　　如同此时的各班教室一样，画面也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人的心脏。画面开始晃动，但依稀能看到少年在漆黑的夜里拼命奔跑的身影。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噩梦一般跟随少年：“······你跑也没用，今天可是放假回家的日子······学校没人······监控我都关了······哈哈哈······”

　　学生，老师都沉默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慌不择路的奔上餐厅的天台，却无能为力。

　　画面渐渐平稳清晰，少年无助的四下看着，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浩仁乖，别跑了，你看你也累，老师也累，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不！不······”还未经世事的少年，一步一步像天台的边缘退着，只能用限知的语言和行动来表达此时的慌乱和反抗。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尽管有些人已经知道结局，但还是希望它不要发生。

　　如徐志摩老师梁任公所说：“天下岂有圆满之宇宙？”花季少年，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天台上。

　　那年，满城风雨的高三少年自杀新闻；那年，轰动一时的家长大战校方事件；那年，发人深省的一纸遗书；和那年，舆论谴责的少年父母，在此时，真相大白了。

　　少年的声音太过凄惨，那些年轻的心也还未经风浪，一时间教学楼陷入死寂。

　　“把梁明远赶出学校！”

　　许久，一声愤怒的呐喊，牵动了民心。所有人冲向了梁明远的办公室。

　　“梁明远，你这个变态!人渣！”

　　“梁明远滚出学校！”

　　“还学长公道！”

　　“还学校安宁！”

　　“还我们净土！”

　　······

　　闻乔站在教学楼顶，看着下面混乱失控的局面，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忧伤。

　　“心愿已了，他已经拿到了通行牌，今晚我会渡他去冥界。”

　　闻乔依旧看着下面：众人拖拽着将已经血肉模糊的梁明远绑在国旗杆上，一浪高过一浪的愤怒，震的闻乔心里发麻。他喃喃道：“这样是对的吗······？”

　　左木微凉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声音温柔低沉：“小树总要经历风雨，才能成长为参天大树；独木总需凝聚，才能幻化成林。”

　　三秒后，左木捂着肚子，表情疑惑的看着闻乔。

　　“跟我拽什么文字，好像我能听懂似的。”闻乔收回拳头，扬着下巴，冲左木翻了个白眼。

　　像是看出闻乔故意掩饰情绪，左木配合的摸了摸他的头，故作老态的教育道：“以后要好好听课，多多学习，将来才能有出息。”

　　闻乔乖巧的点头：“好的，死神大人······”顿了一下接着道：“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笑容收敛“啪”的一下打飞左木的手，转身离开。

　　身后左木笑靥如花，茶香清新四溢。

　　学校的罢课起义，很快在校方及公安对梁明远的处决中平息。接连的开会、公告、劝导，仅仅一个星期，一切便已恢复如初，窸窣平常了。

　　闻乔像往常一样，敲诈了胖子一顿午餐，心满意足的坐在教室走廊的楼梯上拿牙签剔着牙。

　　“闻乔同学······你······可不可以······”长发美女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羞怯的看着闻乔，手里粉红色的信封紧紧攥着，举到闻乔面前。

　　闻乔赶紧扔掉牙签，摆正身子。千年等一回啊，终于让他等到情书了。

　　闻乔激动的看着美女手中的信封，等着美女的下文。

　　“哎呦喂，情书啊。”胖子不合时宜的出现，让闻乔有点恼火：“一边玩去，小屁孩。”

　　“嘿嘿，行，您老不是小屁孩，都桃花朵朵开了。”胖子的起哄让小美女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闻乔本想再骂两句，谁知美女开口了：“不是给你的······请你帮我给左木。”

　　胖子哈哈大笑。

　　还有比这尴尬的吗，好容易收回情书，还是给别人牵线搭桥。闻乔哪能干，拒绝道：“不好意思同学，我跟他不熟，你找别人吧······比如，他······他可以，他跟左木比较熟。”

　　被闻乔指着的胖子笑容瞬间僵住：“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以百公里加速闪出了俩人视线。

　　闻乔心中思忖：胖子中的战斗机

　　“闻乔同学，你就帮帮我吧！”

　　“我真的跟他不熟······”

　　“你就帮帮······左木······”

　　“什么左啊木啊的，我真的不熟，你找别人吧，我······”闻乔的话一下卡在喉咙里，肩膀似乎要被那只冰凉的手灼伤。

　　“不熟？”身后冷冷的质问，闻乔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成冰块了。

　　“······”闻乔深谙一个道理‘解释等于掩饰’。

　　闻乔真的佩服女追男的这股疯狂劲，他不用看都知道现在左木的脸肯定黑成锅底了，但人家小美女好像没事人一样，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呢：“左木······我喜欢你！”

　　闻乔预想接下来的情节，大概是信封往左木手中一塞，人便娇羞的跑开，估计这应该也是小美女的预设。

　　但，画风突变，信封还没来的及接触左木，我们死神大人无情的声音就落了地：“我有喜欢的人！”说完，也不管尴尬愣在原地的小美女，直接拎着闻乔回教室。一路上，闻乔吐槽不断：

　　“你这人，真是不懂的怜香惜玉。”

　　“女人都是需要呵护的······”

　　“你松开，我自己会走·······”

　　“可惜了刚刚那么可爱的妹子了，给我多好。”

　　左木立即送他一记冷眼：“你喜欢刚刚那样的？”

　　“长得那么标致，是男的谁能不喜欢······呢”闻乔眸光眸光一转，看向左木道：“除了你。”

　　“你喜欢？”

　　左木的神情太过认真严肃，让闻乔不禁也认真思索了一下，才说：“也不是说很喜欢，只是不讨厌，毕竟我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是对爱情充满向往啊。”

　　左木看他那痴呆似的模样，嘴角毫不可察的微微上扬：“你以后会有机会的。”

　　还沉浸在幻想中的脑袋，哪里听得清楚：“啊，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话啊······”

　　左木轻笑不语。

　　回到教室的俩人，怔楞的看着自己的位置。闻乔的表情都能组成一组表情包了，而左木，眉毛轻蹙，眼神寒如冰霜。

　　“恭喜你啊左木，桃花运太强了。”

　　“对啊，你成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了。”

　　“你太厉害了，这得多少人喜欢你啊。”

　　“是啊，你都快成我的偶像了。”
　　······

　　男生们道喜起哄的话还没说几句，就发现了左木的不对，赶紧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