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环贵妃与贝答应gl》琨山片玉

24、神明（1）

　　1

　　埃布尔是一个神明。

　　虽说是个神，但却不是传统中呼风唤雨的角色，他这个神，已经落魄了很久了。

　　就像人类需要食物，精灵需要露水一样，神需要信仰，这个名为埃布尔的神曾经是一个世人皆知，万人敬仰的神，他也曾保佑一方无难。

　　但自从一件事发生后，这个神曾经用信仰累积的宫殿毁于一旦。

　　说起来这件事发生的很狗血，在数万年年前他还是一方大陆数千万各种族子民信仰的神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是发生在这个大陆上的人魔之战，但实际上牵扯到的不仅仅是人族和魔族两个种族。

　　埃布尔主要的信徒来自于人族和精灵族，人族本来较弱，他就鼓动了数万精灵前来支援，却不想入了魔族的套，赶来的精灵团灭，人族也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

　　后来虽然发现是人族里出现了背叛者，但还是无法掩盖埃布尔犯下大错的事实。

　　曾经那样信仰崇拜，认为绝对不会出错的神明，几乎害死了他的所有信徒。

　　幸存的信徒们愤怒了，他们把石头狠狠砸向曾经相信崇奉的神明，大喊着你不配做我们的神。

　　埃布尔无言以对，沉默的接受着所有的指责，在人们哭泣的时候默默离开了。

　　他在大陆上失踪了数万年之久，因为他的信仰者消失，信仰之力缺乏，他已经连维持人形都困难了。

　　他伤心欲绝的沉睡了。

　　再醒过来，埃布尔一脸茫然。

　　他还记得自己有一个仇人，他的名字叫魔王。

　　只有寥寥几个片段，但那张脸就跟被打了马赛克似的，怎么样都看不清。

　　所以说……他的死敌是谁来着？

　　埃布尔陷入了沉思

　　2

　　埃布尔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感到一股深深的疲倦感从体内升起，好像他一闭上眼睛就可以沉沉的睡去。

　　这是因为强行唤起沉睡的后遗症，只要收集到信仰，就可以消除这种困倦感。

　　但埃布尔提不起干劲。

　　他现在只想做一条咸鱼，安安静静的到处走一走，看一看这些年没看过的风景。

　　至于寻找几万年前的记忆？

　　去他的吧。

　　3

　　哒哒。

　　埃布尔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又轻到重，不紧不慢的向这边驶来。

　　埃布尔想了想，决定搭上这辆马车，这会省去他很多时间和精力。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信仰之力如今还是省着点用为妙。

　　马蹄声停止了，埃布尔转过身，一辆马车停在了他面前，车夫扣着宽大的帽子，正十分震惊的看着他。

　　埃布尔柔和了声音，像是对待他以往的信徒那样：“我与我的朋友走散了，您能带我一程吗？”

　　声音妖中带着几分清亮，就像黄鹂饮了泉水，好听得不可思议，那车夫愣了半天，才回答道：“……哦，哦，好，我去问问我家少爷。”

　　一丝温暖渐渐卷袭了埃布尔的身体，让他感到十分的舒适，那股疲倦感也渐渐消退。

　　埃布尔微微低下头，惊讶的隐去了眼中的神色。

　　这居然是……信仰之力？

　　依照皮相而得来的么？

　　……真是廉价的信仰。

　　4

　　那车夫连滚带爬的进了车厢，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兴奋：“大人，有个……人在车外，好像和他的朋友走散了，很可怜，问我们是不是可以顺路带他一程。”

　　屋内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车夫走了出来，眼中带着还未消退的惊艳：“这位先生，您可以上车了。”

　　他坐上车，经过车夫的时候，看他的表情快要兴奋的晕过去了。

　　埃布尔面无表情的上了车，暗暗决定还是像以前那样将脸隐去好了。

　　埃布尔是一个战神，他带领信徒征战四方。

　　他从来都是以德服人，并不用脸征服世界。

　　埃布尔并没有见到车内的男人，车中的空间意外的非常大，他只坐在离车夫一张帘子的距离，在外面可以若隐若现的看到他的人影，而车夫只要一说话他就可以听到。

　　这一路上，车夫都在问问题，从你从哪里来问到人生理想，开始埃布尔还十分礼貌的回答两句，后来发现不回答他也可以自说自话之后就闭上了嘴。

　　之后从马车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长裙的姑娘，本来想对车夫说些什么，看到埃布尔又红着脸回去了。

　　埃布尔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埃布尔的错觉，他总觉得马车慢了许多。

　　等到了一个小镇，他在车夫的挽留之下坚定自己一人独行的决心，走的时候车夫摘下了帽子，对他行了一个绅士礼，真诚的表达自己希望再一次见到他。

　　埃布尔微笑着表示自己也如此。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这座小镇。

　　5

　　埃布尔坐在镇上一家酒馆的椅子上，悲哀的发现自己如今的信仰之力甚至都不够幻化出钱币买一壶酒。

　　他略一沉思，对着买酒的女郎留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得到了女郎晕乎乎送出的一坛酒。

　　埃布尔一边喝着一边愤恨的想，真是耻辱！

　　他听着人们的讨论，最近新生的几个新神，还有依旧受众人信仰的几个老朋友，然后他想了想，问道：“你们知道战神么？”

　　“战神？”几个人嘻嘻哈哈道，“战神谁不知道？西鲁殿下的威名远传魔界！”

　　西鲁？

　　埃布尔放心的抿了一口酒。

　　看来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了。真好。

　　6

　　埃布尔走出巷子，转身遇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眼前的青年十分英俊，天蓝色的眼眸仿佛世界上最名贵的蓝宝石，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晃得埃布尔有些睁不开眼。

　　但青年的笑容却比他恍若太阳的竟发更加耀眼，两个浅浅的梨涡镶在他的嘴角，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你好。”

　　青年的鼻梁很高，碧蓝的眼眸深邃，是非常帅气的西方长相，笑容的灿烂让人眼前一亮。

　　埃布尔有些恍惚，即便是美人遍地的神界，这等容貌也十分罕见。

　　“你没事吧？”青年见他不说话，神情变得担忧起来：“要不然我帮你找个地方休息吧。”

　　埃布尔回过神，摇了摇头，对青年表示了谢意：“不用了，我没事，谢谢你。”

　　这样热心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埃布尔十分欣慰的想。

　　青年却仍然很担心：“你看你的脸色，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我还是带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什么脸色？

　　埃布尔看了一眼旁边反光镜子里自己的面容，的确带着几分苍白无力。

　　想了想自己如今身无分文的状态，埃布尔略一挣扎，点点头：“麻烦你了。”

　　大不了将来自己发达了，必不会忘了这个热心的人类小青年。

　　7

　　青年带着他向前走，忽然问他：“我们以前见过吗？”

　　埃布尔愣了愣。

　　这是什么老套的搭讪方式？

　　虽然青年的脸的确是看过一次就不会忘，但是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号角色。

　　青年笑了笑：“抱歉，我总觉得你有几分眼熟，就想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埃布尔努力想了想，然后肯定他的记忆里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青年。

　　数万年前的人，要是他见过的，不是老妖怪就不可能再活着了。

　　“这样啊……”青年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埃布尔总觉得听到了一声低叹：“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埃布尔看着青年不大高兴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青年又开口了：“那我再告诉你一次，”青年笑得很温柔，几乎让人溺死在那片漩涡中：“我叫艾布纳，这回要记住了。”

　　8

　　艾布纳问埃布尔：“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埃布尔想了想，他做战神的时候是法国每一寸土地的，不过当时这里应该是一片战场，远没有如今这般和谐繁荣，所以说是第一次来也不为错。

　　于是埃布尔“嗯”了一声。

　　迎面突然跑过来了一个小女孩，亚麻色的头发披到肩上，只到埃布尔的腰那么高，手里拿着一朵红色的花，咧着大大的笑容看着艾布纳：“圣骑士哥哥，谢谢你。”

　　艾布纳接过了女孩的花，摸了摸她的头，女孩兴奋的眼睛都在发光。

　　女孩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我……我特别喜欢你……”

　　艾布纳听到这句话，突然转头看向埃布尔笑而不语。

　　女孩仿佛看懂了什么，看了一眼埃布尔，眼中留露出惊艳之色：“好漂亮的人啊……”

　　随即她有些失望的低下头：“看来我是没有机会了，那就祝福你们了！”

　　埃布尔：“？！”

　　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小女孩口出狂言。

　　看着小女孩离去的身影，埃布尔一脸懵逼。

　　现在的民风居然已经如此奔放了吗？

　　艾布纳倒是笑意盈盈，心情不错的样子。

　　埃布尔说：“……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艾布纳笑着说：“怎么会呢，她还那么小。”

　　埃布尔：“……”

　　埃布尔心情复杂。

　　“她为什么叫你圣骑士？”埃布尔转移了话题。

　　艾布纳惊讶的看着他：“我以为你看到我的佩剑会知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腰间，那把银色的佩剑静静的挂在那里，样式古朴而不失精致。

　　“佩剑是骑士的象征，”艾布纳说：“银色佩剑是独属于圣骑士的。”

　　埃布尔看得出来，艾布纳在人们之间的威望似乎很高，很多行人都在向这边观望，大部分崇拜的目光放在了艾布纳的身上。

　　艾布纳好像也习惯了这样的目光，自然的向每一个对他行礼的人点头示意。

　　几乎算得上是万人敬仰。

　　埃布尔感慨于自己随便遇上的一个年轻人居然是这样的好苗子。

　　若是有神明看中他，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神明。

　　倒是可惜了，碰上的是自己。

　　埃布尔垂眸想了想。

　　现在这些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9

　　周围的浅灰色建筑鳞次栉比的立在接到两边，是很平常的西式建筑，但在目光所及之内，有一栋异常华丽的哥特式教堂。

　　似乎是埃布尔的目光一直看着那里，艾布纳笑着说：“想去看看吗？”

　　带着埃布尔去找个休息的地方好像只是一个借口，他们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艾布纳带他到哪坐一会儿，倒是一直在带他闲逛。

　　但埃布尔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他看到那座教堂的上空，隐隐透着金光。

　　艾布纳笑了笑，领着他直接从大门进去了。

　　虽然外面就是热闹的集市，但进入到这里的人们无一不安静小心，他们坐在木制的长凳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但都没有发出声音。

　　埃布尔有点奇怪：“他们在做什么？”

　　这场景简直就像是被邪教组织洗脑一样。

　　艾布纳压低了声音，温暖的气息铺在了江宸的耳边：“他们在祈祷。”

　　埃布尔莫名其妙：“祈祷什么？”

　　“神明，”艾布纳微笑着说：“这里住着他们的神明。”

　　埃布尔有些震惊，万年之前，神明收集信仰之力，他们的信徒从未做过如此……专业之事。

　　埃布尔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现在的信仰之力都已经如此好得了。

　　他带着信徒征战四方，信仰之力都是从战场上争来的。

　　他眯着眼睛细细的看去，的确是有金色的信仰之力正从他们头上凝结在一起，飞向了一处。

　　那是一个金色卷发的姑娘，坐在长凳上，却不像其他人一样虔诚的双手合十，而是随意的坐在角落里。

　　一般那个位置很难发现，而埃布尔能够一眼就看到她的原因是因为她身上有着一层非常淡的金色，信徒们的信仰之力正源源不断的向她身上飞去。

　　埃布尔：“……”

　　这应该是他们的神明。

　　有些神喜欢露面于人前，享受崇高的信仰，而有的神则喜欢混迹于人群之中，看着他的信徒们。

　　埃布尔正看着，艾布纳挡住了他的视线：“在看什么？”

　　埃布尔转移了目光：“没什么。”

　　总不能说我在看神。

　　艾布纳并没有追问，而是微笑着说：“我们该走了。”

　　两个人走出教堂的时候，埃布尔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神向这边看了一眼，似乎在找什么，但是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埃布尔没回头看，神明之间会互相感应到，不过他现在信仰之力微弱到已经接近一个凡人了，难为那姑娘还能感觉到。

　　埃布尔正想着，艾布纳突然凑了过来：“有个姑娘在看你。”

　　埃布尔点点头，示意他知道。

　　谁知道艾布纳却用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叹了一声：“你这张脸太招人了。”

　　埃布尔被他摸得一震，几万年了，还从未有人敢这样亲近他。

　　不过埃布尔倒也没躲开，这种感觉十分新鲜。

　　艾布纳似乎十分满意他的乖顺，动作自然的把手收了回来。

　　埃布尔想了想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把脸遮住？”

　　艾布纳看着他，眼中的碧色通透：“遮起来太可惜了……不过你这张比精灵还要漂亮的脸还是不要被其他人看到。”他说，“不然我可能会不高兴。”

　　埃布尔想说一个男人被人说漂亮其实不太合适，尤其是一个战神，但他找了找，悲哀的发现这两个字是最适合他长相的。

　　艾布纳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块布遮住了埃布尔的脸，只留下一头银色的长发在外面。

　　埃布尔又跟着他走了一会儿，没有信仰之力的身体十分虚弱：“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艾布纳没有隐瞒：“去圣骑士的教会。”

　　埃布尔纳闷：“是你们圣骑士的组织吗？”

　　艾布纳点了点头。

　　埃布尔问：“圣骑士到底是什么？”

　　艾布纳说：“圣骑士是没有信仰的人。”

　　没有信仰？

　　艾布纳接着说：“圣骑士不相信神明，没有信仰，是帮助人类的骑士。”

　　埃布尔问：“不相信神明？为什么？”

　　艾布纳笑着说：“不相信一个东西的原因有很多。”

　　埃布尔忽然心中一动：“那你呢？”

　　艾布纳：“嗯？”

　　埃布尔问：“你为什么没有信仰。”

　　艾布纳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却好像包含着无数的哀伤。

　　“我原本，是有信仰的。”他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后来，我失去了他。”

　　“不过没有关系，”艾布纳笑了，神色很温柔：“好在现在，我又重新找回了他。”

　　埃布尔看着他的笑，残存的战争本能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种感觉是什么，就感觉身体一沉，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听到有人在说话：“我不会再失去你了。”

　　艾布纳接住了埃布尔，一双碧蓝的眼眸贪恋的看着他的脸，在他的额头印下了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