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有事钟无艳（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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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夫人，用膳了。”
侍从将精致的饭菜端了过来，眉眼低垂着，乖巧而顺从。
婉儿抬手，接过碗筷，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少爷呢。”
侍从依旧没抬眼：“夫人，少爷出门去了，说今晚不用等他了。”
婉儿有些失落。
她大概知道她的少爷去了哪。
花楼，酒楼，总归不是她这里。
侍从安静的将她用完的碗筷收拾了起来，临走前忽然道：“夫人，老爷让我问问您，想不想回家去住。”
婉儿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回去告诉爹，不用了，哪有出了嫁的妇人天天往娘家跑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侍从应了一声。
婉儿算了算日子：“明儿发榜了吧？”
侍从点点头。
婉儿弯了弯眉眼：“那记得帮我盯着，少爷肯定在上面。”
侍从没多说，只应了声“是”，便下去了。
2
百花楼。
顾少爷端的一手潇洒，前后酒肉做伴，左右姑娘作陪。
蒋家的少爷笑嘻嘻的又给他满上了：“顾少爷，今儿不回家？”
顾少爷端着酒杯左右摇了摇，想起家中的那个温婉柔和的女人，条件反射般皱了皱眉：“不回。”
“嫂子许你夜不归宿？”
顾少爷剜了他一眼：“别扫兴。”
蒋家少爷心中不屑，手边勾过旁边一个姑娘的香肩，大方的一扬手：“成！顾少爷今儿晚上留这，这可是贵客，百花楼里的姑娘们都给爷伺候好了！”
他旁边的姑娘娇笑一声：“成，爷放心。”
蒋家少爷勾过她，在红唇上印下一吻，惹得姑娘娇嗔了一声。
台上的姑娘身段妖娆，清幽的琵笆曲硬是让她扭出了三分媚色。
顾少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饶有兴趣的问道：“那是谁？”
旁边的姑娘笑了一声：“爷，那是咱家花魁，夏姑娘。”
顾少爷道：“让她陪我，多少银钱一夜？”
姑娘笑道：“爷说笑了，夏姑娘卖艺不卖身，您若有缘，夏姑娘自会来陪你。”
顾少爷笑：“那便看我是不是这有缘人了。”
许真是缘分，那夏姑娘蒙了面纱，过来敬了杯酒，弹了首曲，便回房去了。
顾少爷对这姑娘来了兴趣。
3
顾少爷原本不是顾少爷，是个顾秀才，寒门出身，来了京城赶考，不晓得是那个穷乡僻壤的。
但他偏生有一副好相貌，又恰巧会吟几句穷酸诗，花灯节上，就这么让孙家的小姐倾了心。
要说这孙家，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名下的商铺是皇上钦点的御用，就连朝堂上，也有几个少爷做了官，最高的一个爬到了正四品，在御史台和户部均有人脉。
孙家大老爷的正妻就一个女儿，自然千疼百宠，从小到大什么都是最好的。
女儿看上这么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孙家原本是不肯的，但耐不住女儿磨，到底嫁了。
于是顾秀才一步登天，变成了顾郎君。
顾郎君嘴上不说，心里头明镜儿，这帮人肯叫他一声“顾少爷”，看的是他丈人的面子。
一个男儿，要靠妻子的娘家，才能挣来这份脸面？
顾少爷心里是不愿意的。
于是他拒绝了孙家的投状书，要凭自己考出一个名头来。
“顾少爷，明天是不是发榜了？”
沈家的小少爷略读过诗书，与这群成天泡在酒肉池林里的少爷们大概强那么一线对这些事情有所关注。
顾少爷傲然而矜持的点了点头。
他是有自信的。
蒋少爷又是一挥手：“成，明儿榜出来了，给咱顾爷接风洗尘，沾沾这未来大官儿的光！”
4
第二日，等到顾少爷宿醉头痛的从床上起来，没等走到门口，就听门外道：
“落榜了？”
“是，找了三圈儿，一个姓顾的都没有。”
“这……他一会儿醒来，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自己什么水平，自己不掂量？要不是孙家，咱谁给他面子……”
顾少爷沉着脸走了出去。
外面的两人噤了声。
蒋少爷独自尴尬了一会儿，上来揽住他的肩：“嗨，不就是落榜了么，什么大事儿啊，走，陪你喝几杯去。”
顾少爷挣脱开，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
蒋少爷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等人走远了，才骂了一句：“什么东西！”
顾少爷心里不信。
他是有这个水平能考上的，为什么没有？
……定是那考官。
是了，那考官！
顾少爷咬了牙，回了家。
婉儿正坐在房里，看到他回来，先是惊喜的眨了眨眼，然后又忧愁起来。
看来是知道了。
顾少爷冷着脸，坐到了她卧房的椅子上，和她离了八百里远。
“你知道了？”顾少爷问。
“知道什么？”婉儿问。
顾少爷冷笑一声：“装什么傻，我落榜了，你不知道？”
婉儿手足无措道：“这……夫君，你莫急，来年好好念，我信你定是能……”
“还有什么来年？”顾少爷皱眉道，“我的文章我是知道的，不可能落了榜，定是那判官，收了银钱，做出这等勾当……”
“夫君，”婉儿吓了一跳，“莫要信口开河。”
顾少爷看了她一眼：“你孙家家大业大，我顾某高攀不起。”
婉儿无奈道：“夫君，怎么又说这种话。”
顾少爷不言。
婉儿轻轻垂了头：“我晓得了。我明日去求父亲，让他重新看看你的卷。”
顾少爷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任由她翻来覆去，这令他有些受不了，可他又的确需要。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便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5
婉儿求了人，又看了顾少爷的卷。
结果依旧一样。
顾少爷只是一个泯然众人的秀才，比他勤奋的人很多，比他有天资的人很多，他唯一一个能让人记住的地方，只有他那一个姓孙的正妻。
顾少爷在百花楼喝酒，身边一众狐朋狗友，嘴上称兄道弟，心里谁也瞧不上谁。
顾少爷觉得他们粗鄙，少爷们觉得顾少爷装逼。
夏姑娘翩翩而来，面纱依旧挂着：“几位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顾少爷抬眼皮一瞧。
哟。
其实顾少爷出来逛酒楼，逛花楼，都是顶着自己一层读书人的皮，有自己的清高在。
可如今这层皮褪去了，还要什么呢？
顾少爷搂过夏姑娘，醉醺醺道：“给爷唱首曲。”
夏姑娘轻轻巧巧的卸了他的劲，拉开了一步距离。
“公子说笑了，奴家今日没这个心情，改日吧。”
顾少爷笑道：“你倒是能守身如玉，随心所欲……我家里那个却不知廉耻，整日揪着我。”
夏姑娘低眸。
……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在顾少爷心里居然还比不上一个青楼里的清倌。
夏姑娘低眉顺眼道：“少爷缪赞。”
6
顾少爷留在百花楼里几日，与这夏姑娘越聊越投缘。
可如今他没权没势，又不大敢就这么娶这小妾入门。
不仅是这小妾，许多事，他都不敢。
顾少爷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做官。
可这科举落了榜，他靠什么入朝呢？
顾少爷回了府。
他一入了门，便奔着婉儿的房间去了。
顾少爷落座，说出了自己左思右想的话：“……娘子，为夫想了想，不该再无所事事下去。”
婉儿的眼睛亮了亮：“我相信夫君，明年肯定……”
“不，”顾少爷挥了挥手，“那个太慢了。婉儿，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替我向丈人问一声……这户部，可还缺个人手？”
婉儿愣了一下：“可这入朝为官，哪有捷径可走……”
顾少爷不耐道：“你是孙家的小姐，这点事会没有办法？”
婉儿垂了手：“……那我明日去问问爹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有事钟无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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