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姝》山温水暖

4、第4章

　　抚育院的孩子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在这里的。父母或是在狩猎中身亡，或是熬不过饥寒交迫的寒季，抑或是因为不明原因决定遗弃。
　　二十年前，安格斯在暖季来临的时候在镇子边被发现，最后被安置在抚育院。

　　深夜，安格斯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木然地坐起身，他的表情比往日更加冰冷，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恨意。环顾四周，宽大兽皮做成的床铺边上是已经熄灭的火堆，木炭残留着橘色的火光。头顶是狭窄低矮的木板，四四方方的房间有一面墙倾斜延伸至一个小门前，墙上是一个老旧木梯。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安格斯沉默地坐了一会。

　　习惯性地放开精神力，正感知到远处有密密麻麻的能量光斑在靠近，安格斯直觉感受到危险，他站起身用冰球迅速破开房门来到地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总算让他确认了自己的处境。
　　由于破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清晰，没多久，利奥几人还有院里年龄更小的七八个孩子也来到了院子中。
　　“安格斯，发生了什么事？”年纪最大的查尔问。
　　“兽潮。”看了一眼面前这些人的样子，安格斯抬起头望着远处。
　　话落，远处传来刺耳的尖叫，所有人一惊，心中不安。
　　安格斯率先动身走出抚育院，向着西边快跑。镇子东面传来了搏斗声，尖叫声，还有房屋损毁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利奥等人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跟着安格斯。
　　“往西边跑！快！！”
　　“是鼠兽群！”
　　“跟上前面的瑞格！”
　　有四五级的中级异能者赶往前方并不断催促普通人，低级异能者，孩子往西边疏散，一个五级初阶异能者在前面带领着。

　　镇子的其中一名七级异能者会长柯特为了补充度过寒季的储备粮，前天已经带着一小支队伍深入边境森林。
　　尼康带着五名六级异能者在东面截住了两只七级初阶的鼠兽。
　　两双猩红的眼珠闪现着贪婪的光芒，尖利的牙齿往下滴着鲜血，黑色的毛皮上还沾着泥土。
　　鼠兽一般最高是五级，多是一二级，是很多凶兽的主食，在地底独居，很少形成兽潮。没想到这里竟然会出现由两只变异的高级鼠兽引导的兽潮。
　　和异能者以及异兽一样，凶兽异能达到七级以上才算高级。整个圭多镇也只有两个高级异能者，这里居然出现了两个高级凶兽。

　　鼠兽数量太多，一时间根本没办法消灭。许多原本居住着人的房子门口钻出了密密麻麻的低级鼠兽，鲜血的味道四散开来，有的鼠兽嘴里还嚼着残肢。
　　这次的兽潮异乎寻常，这些鼠兽是运用土系异能直接在土里打洞，进入到镇子里，分散开进入人的房屋。很多人在睡梦中被袭击，即使发现不对及时醒来也被数量众多的鼠兽围攻啃食。

　　尼康直面一只鼠兽，用冰锥先戳瞎了鼠兽的眼，随后凭着丰富的作战经验终于将这只鼠兽杀死，但是身上也受了严重的伤。五名六级异能者越级挑战另一只鼠兽，占着数量优势将其杀死。
　　其他异能者也不断攻击着低级的鼠兽，很快地上堆满了尸体。

　　安格斯等人在路上和其他撤离的人汇合，鼠群已经破开了周围的房子，路上不少异能者正在和鼠群激烈作战。他们看到了也加入到战斗中，人群越来越多，大家边撤退边抵御追上来的鼠群。
　　队伍中只有瑞格一名五级初阶异能者在带领人群撤离，没想到有一只比他更高一阶的鼠兽逃离了前方的攻击圈。在他对上这只鼠兽时，雷诺几个也跟着其他异能者在旁边攻击，可惜的是他们的攻击对这个凶兽并不奏效。

　　安格斯凝了凝神，乘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在鼠兽脑后部直接形成冒着寒气的冰针，尖锐的冰针深深刺入了鼠兽的脑部。鼠兽动作一滞，瑞格看准机会同时给了它致命一击。
　　很快，前方的一部分异能者已经赶上了撤离的大部队，剩下的人在解救未来得及撤退的居民和清理战场。高级鼠兽已死，剩下的鼠兽数量虽多也不成气候，慢慢被异能者们歼灭。

　　天微微亮，战斗总算结束。原本雪白的街道沾染了血迹，堆满了尸体，那些低矮的坟头一般的房子从温暖的家变成了真正的坟墓。地面上的商铺也被鼠群破坏。许多房屋夜里生着火，现在火把灾难中的破壁残垣点燃，到处冒着浓烟。整个镇子一万人只剩下大约两千人，损失惨重。人群中传来恸哭的声音。

　　“这里死了太多人和鼠兽了，呆在这里并不安全，很可能引来更多的凶兽，大家收拾一下尽快离开这里，我们前往最近的特鲁镇。”尼康沉声跟大家说，话落他转身回到自己破败的家。负责传讯的两只飞羽兽一直在空中徘徊，他吹了吹哨，把镇子的情况写在兽皮上，让一只飞羽兽传给森林里的会长柯特。并且把他们即将前往特鲁镇的消息让另一只飞羽兽提前传达到特鲁镇。

　　所有人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埋葬了亲人后在镇子西面的入口等候。灾难中仅存的一群的犄角兽作为运输兽背上驮着大量被冰冻过的存粮和一些新鲜的鼠兽肉，每个人也在身上带着一些存粮。大雪又开始降落，从圭多镇到特鲁镇需要三天的时间，他们需要尽快赶路。

　　中高级异能者在队伍外面，里面是低级异能者和十来个幸运未被波及的普通人。尼康在队伍最前面，上午雪小一些，他们的行进速度更快，到了下午，速度明显慢下来。天空是寒季常见的灰色，风刮得人的皮衣猎猎作响。道路的两边是耐寒植物形成的一片片树林。褐色的枝干裸露着，布满星星点点的雪。枝头上也积压着厚厚的雪，偶尔被压断，落到地面传来“砰”的一声。
　　队伍沉默而缓慢的前进着，人一脚踩在雪面上，脚陷进雪层中，几乎到膝盖，后面的人踏着前面人的脚印，费力前行。

　　由于被认定是四级初阶异能者，安格斯在队伍中段的外围。头上跟众人一样戴着兽类毛皮制成的保暖毡帽，下半张脸也被包裹着，从堪堪露出的半张脸，也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相当英俊的年轻人。深邃的冰蓝色眼睛望着地面，睫毛和眉毛挂着一些细碎的飞雪。帽子边上依稀看得见银白色的短发。

　　带着九级的精神力回到数百年前，因为精神力和异能等级密切关联，他的异能已经在短时间内提升到五级高阶，预计接下来异能提升的速度也会超越常人。
　　幸运的是，拥有高级精神力能够压制异能等级，这样一来，和自己同等级或者更高级的异能者就无法发现他真实的力量了。

　　队伍走走停停，接近傍晚，一些低级异能者和全部的普通人还是要撑不住了。尼康下令在林边一块宽阔的空地上筑营。
　　冰系水系异能者纷纷将雪团聚成雪块。作为水系异能的变异，冰系异能也是大陆上常见的攻击力强悍的异能，和风系异能一样主要负责攻击。
　　水系异能和土系异能相对的攻击力没那么强，主要负责防御。木系异能较为稀少，木系代表着生命力，大部分木系异能者负责在异植园培育异植或是提供治疗。如果拥有战斗力强的异植，木系异能者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异能者可以自行恢复由异能造成的伤害，但是如果十分严重就需要木系异能者的治疗。
　　圭多镇有一个三级木系治疗师，在战斗结束后对伤势严重的异能者进行了治疗，虽然异能不高，但是也挽回了不少异能者的性命。

　　而火系异能则是万中无一的存在。仅有的十多个几乎都在大陆中部，火系异能也是攻击力强悍的异能，而且因为维恩大陆的气候，火系异能十分珍贵，通过在专门设计的保暖设备中输入异能可以为大城镇提供热量。有的珍贵的火系异能者对于保暖设备的研究也是颇有心得。

　　为了保暖，队伍中的冰屋做得较大足够容纳六到八个人。安格斯和其他冰系水系异能者一起建造冰屋，由于队伍中这两系的异能者很多，几百个冰屋很快就做好了。随意选好一个冰屋走了进去，安格斯并没有要和雷诺查尔等人一起行动的概念。倒是其余几个人自动自发地和安格斯走进了同一个冰屋。

　　大家在冰面上铺好兽皮，在中间挖了个洞作为生火的地方。
　　冰屋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很快暖和起来。路上不便带上锅具，大家都是直接烤肉作为晚餐。很快营地里就传来阵阵香味。由于刚经历过失去家园的悲痛，队伍的气氛很沉闷。

　　安格斯看了眼进来的几人，没有说话，尽管带着刻骨的仇恨归来，安格斯也尽力克制自己，理智让他明白仇人是谁，没有必要迁怒并且敌视所有人。

　　于是尽管感觉到安格斯比平常更冷漠了，但是几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毕竟安格斯在他们印象当中就是不合群，冷淡的代表。再加上刚刚经历过灾难，所有人的面色也都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