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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嫌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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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初槿对花会兴趣不大,但因为皇命在身,又不得不去。当今圣上兴武帝,也就是穆初槿的父皇,考虑到女儿高龄嫁不出去,应是对刺绣女德不甚精通。所以一道圣旨下来,让穆初槿在花会那日,去玲珑阁虚心向穆婉婉讨教。
因为穆婉婉是上京有名的女德闺秀,又刺得一手好绣。记得上次一副百鸟朝凤图,至今让父皇难忘。兴武帝望着别人家的闺女,是既羡慕又期待的落在长阳公主身上,只待有朝一日,穆初槿能成为第二个穆婉婉。
兴武帝的期望,大家都看的出来。所以,免不了有人犯了红眼病,嫉妒长阳公主的出身。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丑公主,挥霍着当今圣上的独宠,在京城作威作福,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既让人讨厌,又让人气的牙痒痒。但你还不能得罪,得拼命的忍着,只盼着有朝一日,天降大雷,一下子把长阳公主给劈死。
因为人家的哥哥还是未来的皇帝,人家的父亲也是皇帝,人家的母亲是皇后,如此高贵的出身,怕这世间也没有几个女人能比她贵气。
但许是天妒红颜,所以在长阳公主出生没多久,贤德皇后就一命呜呼了。虽说死的蹊跷,但兴武帝对外宣称,是身患重疾,无药可医,只得等死。
穆初槿虽表面答应着兴武帝,但她只是去做做样子,打发在后面跟来的杨总管,他可是父皇的贴身太监。
瞧着前面阁楼里,莺莺燕燕的一群,穆初槿本打算找个杂沓角落,渡过这让人枯燥的一天。可没想到,有眼尖的看见她,当即围过来,“哟?这不是长阳公主吗?”
“尔等叩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穆初槿拂袖让这些柔柔弱弱的女子们站起来,却听空气中传来一道轻嗤声,她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娇弱拂柳的穆婉婉么?
她的身份比她低了一阶,所以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她们虽有血缘关系,也算是堂姐妹,但这地位可是千差万别,谁让他爹不是皇帝?
穆初槿本欲离开,却不曾想穆婉婉在众人面前上前问道:“瑾儿姐姐,你可是来听我讲女德的?”
穆婉婉深知官家礼仪,又熟读历来经典的女德资料,许多名门闺秀都愿意和她来往,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和她齐名的女子。
穆初槿点点头,虚心道:“还请婉妹妹赐教。”
穆婉婉小穆初槿三岁,人也比她显娇小,说话细声细气,就连走路都一阵风能吹倒,若是天下的女子都像她这般……
穆初槿是想都不敢想。
相较于穆婉婉推崇的三从四德,穆初槿反倒喜欢看类似于《杨家将》《女驸马》那样的书。谁说女子不如男,花木兰替父出征,照样成为身经百战的将军,破敌千里。
穆婉婉在教她礼仪的时候,故意打翻水杯,让热水淋在她的手背上,随后虽低声下气的跟她道歉,但在下一步学习走路时,又故意让人踩了她的裙摆,让她丑态百出,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
这些先不说,一想起穆婉婉在她面前抹着眼泪,大庭广众之下,明里暗里的影射她太笨,她穆婉婉教不会的言论,穆初槿嘴角的笑意就越来越深。
碍于杨总管就在身后,他可两眼看着她呢,穆初槿不好发作,只得低头忍着,暗暗的在心里和穆婉婉算了笔账。
听闻这穆婉婉自视清高,寻常男子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偏偏迷得京城第一才子不要不要的。听秋月说,甚至有几次,穆婉婉放下了女儿家的身段,直接跑到裴府门口,眼巴巴的等着裴寒出来,随后在人家怀里塞了个精致的香囊。
这个画面,被秋月说的惟妙惟肖,仿似亲眼所见。穆初槿便双眼一眯,心下有了计较。
她恶名在外,再加上一个夺人所爱,也不为过。
“裴寒,后天梨园听戏,本宫让你大庭广众之下,宣称仰慕本宫。你能做到,本宫就放了你,如何?”清脆的女音,就像枝头上聒噪的黄鹂,啾啾个不停。
但听在裴寒耳中,也不觉得烦,就是有些惊悚。
他目光先是惊呆,后来又强压下去,凝成一抹无尽的黑。
裴寒先是踌躇片刻,随后不放心的问:“公主当真说话算数?”
“自然,你放心,只要你全力配合,本宫就会把软骨散的解药给你。”穆初槿扬了扬手中的白色瓷瓶。
没想到这裴寒瘦不拉几的,还会些功夫。所以为了限制他的行动,以免坏事,穆初槿便给他下了软骨散,让他行动迟缓,浑身无力,除了走路,连一个脚凳都搬不起来。
“好,一言为定。”
裴寒望着那道走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他用手指戳断地上的一块砖头,人就袖摆一掀,腿脚一盘,落坐在地上,如老僧入定。
距离梨园听戏,还有小半个时辰。
穆初槿先让人把裴寒放出来,让丫鬟伺候着他梳洗打扮一番。烟青色云纹长袍穿在他身上,只觉眼前光华流转,气质逼人。
她也仅是远远的观了眼,待走近了,见他转过头来,睨了她一下,就让她感觉呼吸不顺,胸口里的小心肝仿似要下一刻跳出来。
微微抚抚胸口,穆初槿十九年没动的老处女心,该死的动了下,又动了下。
她只闻京城第一才子裴寒是如何如何的有才华,虽是区区御医之子,却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在上次的秋闱中拔得头筹,只待今年的春闱考取金榜,题名耀祖。
所以,她诚实的承认,裴寒在外表和内在是有些实力的,但也仅限于这两层而已。还不就是个弱书生?空有颜值没有悟性的娘炮?
穆初槿落在裴寒身上的目光,就带了点鄙夷,她是瞧不起这种眼高手低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书呆子的。四肢薄弱,整天关在书房空想,从不实践,这扔在战场上,就是个弱鸡。
现下承平国重文轻武,但穆初槿认为,如今拳头还是老大,若是边疆战乱,能带来和平的还是武力和军队。但也不可否认,治理国家还是需要那些书呆子,毕竟现在不是战乱年代。承平国太平盛世已过百年,国运康盛,百姓乐业,确实是个文武全面发展的时代。
各种人才层出不穷,文武状元,独领风骚,怕是今年的春闱又要热闹起来了。
梨园处在繁华的上京地段,门口车水马龙,停驻的都是大家小姐和公子的马车,一个比一个华贵,一个比一个养眼,就连那飘荡在外面的帘子,都是上好的珍珠丝绸点缀。
承平许久未有战乱,这些承载着前人鲜血的富裕时代,后代们只图安稳享乐,自然忘了前辈们的浴血拼杀,才换来了如今的和平盛世。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院子门口。在外迎接的小厮,看见那车屁股后的标志,立刻一路小跑的走过来,亲自把马凳放在车板下。
素白的手掀开了帘子,露出了一张清丽的小脸,只见那绿衣女子下了马车,朝车中人道:“公主,到了。”恭敬的递出手,把矮身钻出来的人扶下来。
浑身上下,每一处无不珠光宝气,无不彰显着贵气。可以说是,今日的公主大人,极其华贵逼人,走到哪儿,堪称一颗发光的夜明珠。
但让人诧异的是,竟然有一道儒雅古朴的青衣身影,伴在公主身侧。众人瞧见那人的脸面,正在下车的小姐惊呼一声,竟下脚踩空,人从马车上跌了下去。
公子哥们还好,只是连连称奇,他们没眼花吧,那个最丑和最美的人、最恶和至善的人,竟然走在一起?!
梨园门口,仿似一瞬间静下来,布满了斯斯的吸气声,无端让这春天的夜晚,冷清了几分。但很快,这里又被窃窃私语声充满。
周围的人交头接耳,但却无一人敢上前搭话。因为那长阳公主威名恶名在外,众人都躲不起,更何谈上去攀谈了。
裴寒嗤笑一声:“公主的人缘不错。”
穆初槿脑袋中一直幻想着穆婉婉见到裴寒精彩的画面,冷不丁听见后面煞风景的话,她转头,漆黑的凤目凝着后面的裴寒,忽然藕臂伸过来,挽住了他的右臂。预料中的,那道青色身影,陡然一僵。
随后,往后退开一步,但在穆初槿犹疑的目光下,又堪堪刹住。
动作这么快?
穆初槿摸了摸袖口中的瓷瓶,正在沉思,却听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园子里悬挂的精美花灯,照亮了花砖地面上那道细长的影子。待人走近,一股淡雅香气传来,伴随着身姿摇曳,风吹就倒。
可不就是那穆婉婉么?
穆初槿更加亲昵的挽着裴寒,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可惜没拽动,她不由压低嗓音:“裴寒,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他们之前可是说好的了。
裴寒冷哼一声,脸上的薄怒瞬间被压制下来,清冽的眸子一转,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来。